第13章 太子殿下
一朝太子众人敬，一世太子众人轻，玲珑社稷韶华在，可笑真无君王命？
西川王朝，有一位正当盛年的太子殿下，封号在，尊荣在，可帝位却不在了，他便是景兰太子。景兰太子乃先帝原配、穆氏长女明德皇后嫡出，本该是天之骄子，至尊神皇，但怎奈命运作弄，一道诡异的诏书将景兰死死地钉在了太子之位上，绝了荣登大宝的可能。
当年，先帝驾崩，郭后祭出一道遗诏，声称皇长子景曦才是先皇最终钦定的继承大统之人，景兰未被废却不得登基，为世所愕然。后穆氏欲逼宫争夺，然首辅反戈，各家不随，这便有了穆氏最大的耻辱——殿前之耻。
那日，皇极正殿之前，景兰太子一人走下台阶，对穆云峰道：“舅舅，我们没有胜算，既然没有胜算，又何必让族人白白牺牲呢？”
“殿下，穆氏还有精兵强将在呢！各州各郡的勤王军不日便可抵达帝京！”
穆云峰正是年轻气盛的时候，大风卷起他的战袍，漫天风沙亦遮不住其眼神中的杀气。不过，年纪尚小的景兰太子却比他的舅舅要冷静许多。
“舅舅，穆氏一动，天下必乱，这是父皇最不想看到的！”
“可殿下，您才是天下正主，怎能轻易让人？”
“天下正主？舅舅，天下正主靠的是实力，不是一纸诏书！兄长背后是郭氏啊！”
景兰自幼受教的是帝王之道，他比穆云峰看得通透许多。相比之下，穆云峰则显得莽撞不少。
“殿下，我们穆氏也有实力啊，怎会比不上郭氏？”
“比得上吗？舅舅，认清现实吧，如今的郭氏远胜于穆氏！”
“殿下。。。”
景兰面无表情，一副哀莫大于心死的样子，他一步、一步地走下皇极正殿的台阶，走下这西川王朝的权力中心，像他这般年纪的少年郎本不该承受如此之重，但生于皇家，享得了荣宠，也得受得了变故，这宫廷争斗啊，古来有之。
郭后站在皇极正殿之上，藐视地看着走下台阶的太子，道：“景兰，你依旧是太子，陛下既没有废你，那哀家就保你的太子之荣，但帝位——是你皇兄的！”
依旧是太子，郭后此话根本毫无诚意，甚至满是讥讽，而为了场面上过得去，她竟还抛出了兄终弟及一说。
“将来，若是你皇兄无后嗣，兄终弟及，哀家也不反对。不过，你皇兄正值盛年，若有了子嗣的话，那到时候，景兰你可得知情识趣啊！”
郭后明知道皇长子一旦登基，后宫佳丽三千，定会有子嗣，却还摆出这种姿态，分明是做给群臣们看的，好体现出所谓的宽厚。
听罢，景兰太子背过身，径直走向穆云峰，道：“舅舅，我们走吧。”
“去哪里？”
“去哪里都行，离开帝京便好。”
“可您是太子殿下啊！”
“舅舅还没听明白郭后之言吗？她只保太子之荣，不保太子之位！”
“殿下。。。”
“走吧，舅舅。”
穆云峰环顾四周，只见郭氏的兵马愈加靠近，先前，他凭着一时之勇，带族人冲入内廷，可论实力，景兰说得没错，皇城皆是郭氏人马，穆氏区区千人又怎能与之抗衡呢？
现下，既然郭后愿意放人，硬碰硬，实无必要，万一郭后改了主意，太子则性命堪忧。穆云峰思虑片刻后，叹了口气，他回头看了一眼皇极正殿，无奈之下，只得护着小外甥景兰，踏着沉重的步子，离开了皇城，离开了帝京。
至此，帝京再无景兰太子。
经历殿前之耻，景兰痛失帝位，随穆云峰退居边城，隐忍蛰伏多年，此为后话。
要说当初力主太子登基的首辅为何反戈，而各世家大族又为何全投了郭氏，那还得归到一个“利”字之上。
“娘娘，老臣历经两朝，依老臣之见，您这么做只会引来勤王大军啊！”
“勤王？勤什么王？太子？还是陛下遗命的皇长子？首辅大人，哀家请您单独过来，不是要听那些陈辞滥调的！在居思殿待了这么些天，首辅大人还没想明白吗？西川天下，即不是郭氏天下，也不是穆氏天下，而是景氏天下！既然陛下有了新诏，那就得奉新诏，迎皇长子继位！”
那日，郭后单独将首辅大人给“请”出了居思殿，表面晓之以理，实则乃进一步威胁。
“可娘娘，这诏书？”
“首辅大人，诏书就是陛下亲定！你身为首辅，自当为皇家尽忠，波谲云诡之际，方能体现出首辅的忠心啊！”
郭后以一个“忠”字压制首辅，而首辅则以一个“名”反制郭后。
“娘娘，老臣为的正是皇家啊！名不正言不顺之主，难以服众，将来必有祸起，娘娘何故要坚持呢？”
“本宫何故坚持？首辅大人啊，若真由景兰登基，设想一下，情况会如何？”
郭后故意顿了顿，见何首辅不语，又继续道：“那肯定是穆氏把持朝堂！定国公已然为尚书令，届时，又有了荣登大宝的景兰，如此一来，首辅大人将被置于何地呢？据本宫所知，定国公在许多问题上可是与首辅意见相左啊。”
郭后寥寥数语便勾起了首辅旁的心思，是啊，定国公与首辅实为左右相，首辅虽位高一级，但所掌之权还不如定国公，若景兰太子登基的话，恐首辅之位得换人了吧。
首辅思虑片刻后道：“娘娘，其实，老臣要的只是一个能服众的理由。”
“一个能服众的理由？好，哀家就给你一个理由！兄终弟及算不算是一个好理由呢？”
“兄终弟及？”
何首辅一愣，眼神转圜间，似乎明白了郭后的意思。
“没错，就是兄终弟及！首辅大人，如此一来，陛下的两道诏书便能先后一致了。”
“这。。。”
首辅仍有所犹豫，小心谨慎地追问了一句，“这么说来，娘娘是同意太子将来继位？”
“首辅大人！方才，哀家说得还不够明白吗？”
听首辅这般问，郭后脸色又变，道：“何首辅，我们不能为穆氏作嫁衣啊！兄终弟及仅限于皇长子无子嗣的情况下，若将来，景曦有了子嗣，那还有景兰什么事呢？”
为了一个能够服众的理由，郭后不得不留下景兰的性命，可登临皇极，那就与景兰无关了。要说这郭后吧，心也够大，既留着太子，穆氏怎会善罢甘休？不过，穆氏一族自离京后，便无大动作，甚至可以说，有些沉寂，郭后曾今的隐忧也放下了大半。
转眼几年过去，小太子已然长大，他随舅舅穆云峰蛰居卡城边塞良久，本与帝京相安无事，可怎奈皇长子景曦，也就当今圣上突然有了子嗣。
出现新的孩子，曾今兄终弟及的继承规则将被打破，西川皇廷的演变，似乎正按着郭太后的谋划进行，那已然长大的景兰太子殿下呢，他又该何去何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