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什么家庭,能天天吃肉?
纵使颜丹宁不大相信这整版一片红二十年后的巨大价值。
但在吴琅出门之后,她依旧珍而重之地把集邮册收起来了。
免得常过来玩的杨狗蛋,见猎心喜,毁了里头的邮票。
吴琅腿着赶到时髦大姐家时,才知道这里地处机关家属大院。
时髦大姐本人姓谭,而她的丈夫姓汪。
只是这一次,他没见到谭姐本人。
出面收山鸡付钱的是家里的保姆陈妈。
饶是如此,吴琅也是客客气气,不敢怠慢。
生怕这陈妈一个不满意,回头在谭姐面前毁他,断了这个固定客户。
如此回到黑市上,剩下的三只山鸡竟然没够卖的。
这就让吴琅隐隐地有些后悔。
早知道昨儿那只不做,拿来卖了,换两只家养的鸡回去。
反正都是吃肉。
山珍野味的,普通人家哪里会挑这些。
于是临走前,吴琅直接把王大姐带来卖的两只大公鸡包了。
肥水不流外人田嘛。
王大姐喜出望外地又搭了十个鸡蛋给他。
得亏吴琅今天过来,没买多少其他东西。
如此装着俩大公鸡,提溜着鸡蛋回去,倒也轻松自如。
回到篱笆院。
一进门,吴琅就发现颜丹宁俩眼红彤彤的。
明显刚哭过。
俩人虽是搭伙过日子,没想着厮守一生。
可见到这一幕,吴琅依旧忍不住关心:“怎么了这是?”
颜丹宁擦擦眼道:“没事,今天刚收到父亲的回信,我高兴的。”
吴琅大气一松,“这是好事,今晚咱们杀只鸡庆祝一下。”
麻袋里的大公鸡奋力挣扎了一下,向命运发出不甘的嘶吼。
颜丹宁凤目一寒,“不过父亲在心里说,他是头一回收到我的信。看来之前我写给家里的信,他们都没收到。”
“你之前托谁寄的?”
“姚爱春。”
“那就难怪了。”吴琅不假思索地道:“她指定没给你寄。”
颜丹宁缓缓点头,心下给姚爱春记了一笔。
又把话说回来道:“父亲说他恢复工作的事,怕是得等到年后才会有眉目。叫我遇到困难,不要畏惧,勇敢面对。”
吴琅嗦了嗦牙花子,这老爷子真够可以的。
不过颜丹宁似乎觉着理所应当,吴琅便也不点破。
任由其续道:“好在我有幸遇到了你。我要立刻给父亲回信,告诉他,你对我的帮助有多大,不,你就是我的指路明灯……”
吴琅:……
颜丹宁兴匆匆地坐下写信。
吴琅却因此而想到一个更紧要的问题。
如果颜父到78年中才能恢复工作,那么颜丹宁高考名额的事,指定是指望不上他了。
至于说按照规定报名。
恢复高考之后,苏省的报名最为踊跃。
而颜丹宁的名额,理应由小圩大队分配上报。
如此一来,就不可避免地落到黄斜眼父子俩手中了。
这是个麻烦。
前世颜丹宁第二回高考才考上,这里头有没有黄家父子作祟,吴琅不得而知了。
果真是很多事情,不到真正面对的那一刻,根本不知道会有多麻烦。
但话说回来。
当你不留退路,真正面对的那一刻,就会发现,所有的麻烦,也不过就是那么回事。
吴琅轻出一口气,看着兴匆匆提笔回信的颜丹宁,什么也没说。
且先让她高高兴兴地复习迎考吧。
回头就见兴匆匆跑过来的狗蛋,正要去摸大公鸡那鲜亮的翅膀,结果挨了一口。
可怜的狗蛋,小手当即就红了。
吴琅一见,立马磨刀霍霍向公鸡道:“别哭了,狗蛋,现在我就把它宰了给你吃肉。”
结果被闻声赶来的花寡妇拦下了:“昨儿刚吃过,今天又宰。什么家庭,能天天吃肉?”
于是这两只大公鸡,就活到了周二端午节。
端午这天一大早。
吴琅就趁着早上凉快,先去河边采芦苇叶。
河那边就是六队的责任田。
当初栽下的稻子,如今已经拔节长高了不老少。
正因为河这边,就是自家和花寡妇家。
所以这条河边的芦苇叶,一直留存至今,无人来采。
吴琅提着棍子赶到,左右一通挥舞。
打草惊蛇的同时,也惊起了芦苇丛中的一群土著鸟。
跟在后头的杨狗蛋四处张望,看什么都好奇。
很快,他就指着不远处的鸟窝道:“大个,鸟窝,我要掏鸟窝。”
吴琅一叹。
没有掏鸟窝的童年,是不完整的童年。
被狗蛋碰上,只能怪你们倒霉了。
吴琅四处打量了一番,确定并无危险,一把抱起狗蛋,把他举过去,让他颤颤巍巍地自己掏鸟蛋。
三个鸟蛋抄在手里,撑的狗蛋俩小手鼓鼓囊囊。
吴琅放下狗蛋,一见那鸟蛋的个头。
不由奇道:“咦,这是布谷鸟的蛋啊。”
看那鸟窝的规模和高度,吴琅原以为这是芦蝈蝈的窝,里头自然是芦蝈蝈的蛋。
没想到可怜的芦蝈蝈,连自己孩子被吃掉都不知。
还浑然不觉地帮着布谷鸟孵蛋。
这鸟蛋明显大了一圈,不知道么?
既然是布谷鸟的蛋,吴琅这心中愧疚又少了几分。
这东西,整天里叫个不停,吵都吵死了。
任由狗蛋在岸边玩鸟蛋,吴琅转身采了一篮子又宽又大的芦苇叶,这才回了篱笆院。
篱笆院里。
花寡妇和颜丹宁已经把俩家的鸡蛋全都拿出来,摆在一块。
旁边还倒着一把把的艾草。
这东西,漫山遍野的都是。
倒是菖蒲用的不多。
吴琅看着这三四十个鸡蛋,摆得满满当当道:“也不用全都煮了吧?”
正拾掇着蒜头的花寡妇头也不抬地道:“过节嘛,管吃管够。”
不过吴琅倒是记得。
艾草和蒜头、鸡蛋同煮,煮出来的鸡蛋,味道挺特别。
既有艾草的清香,又有蒜头的浓郁。
一年就吃这么一回。
狗蛋把仨鸟蛋放下道:“娘,这也一起煮。”
花寡妇回头:“谁叫你掏的鸟窝?”
狗蛋理直气壮:“大个抱着我掏的。”
花寡妇顿时气结,只是瞪了吴琅一眼。
吴琅直接走为上计:“那什么,我把公鸡宰了去。”
花寡妇无奈,拾掇完蒜头,抄起那篮子芦苇叶,便回自家井边洗去了。
“过来给娘压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