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潜入脑海
木门在风铃声中轻轻打开，雅莉丝回过头，看见折纸人从门缝中探出脑袋，依旧是最初那张礼貌中年人的折纸脸。
“不好意思，耽误了一些时间，请进。”
精灵少女重新迈入回忆照相馆，原本撒得到处都是的纸张已经被清理干净，看起来还整理了一番，许多老物件都分门别类的放在恰当的位置，供客人驻足观赏。
“我的老朋友正在暗房里接受纸析，因为事关个人隐私的规定，还请您留步等待。您可以在商店里随意看看，有任何需要都可以随时叫我，我一直都在。”
折纸人露出一个微笑，他的身体中分离出一小片白纸，跳跃到柜台上变成一个粗糙的折纸小人。
雅莉丝看着柜台前朝自己弯腰鞠躬的折纸小人，轻点脑袋。
“我该如何称呼你？”
微小的纸张里发出了摩擦的声音，因为尺寸原因，声音尖细了不少。
“我原本没有名字，你可以按照喜好随意称呼我，就像沈缘那样称呼我为折纸男孩，都可以。”
雅莉丝回想起初次见面看到的高大纸人，自己第一眼其实并不能分辨出纸人的性别，所以有些没底气地询问道：“沈缘会那么称呼你，是因为你是男性吗？”
“不，我并没有性别。沈之所以会用那种称呼，大概是在调侃我还会被其他女性的魅力吸引。不是因为我是男孩，而是因为我的行为像是男孩。”
满足了自己心里的好奇，雅莉丝从折纸小人身上挪开注意力，打量起这间特殊店铺里的老物件。这些东西对于刚来到乌托比亚的雅莉丝而言都是全新的东西，即使是雅莉丝阅览的百科全书也只是稍有提及其中的一些东西，所以其中很多，还需要查看留在边上记录详细的便条。
通过这些记载详细的纸条，雅莉丝终于明白了这些存在时间和自己差不多的物件的价值。
“它们过去都被人类喜爱过，代表了久远的难以忘怀的时光。”
“话是这么说，但其实人类迈入老年，随着记忆力的衰退，很多东西都会被遗忘。越是寄托着强烈情感的东西，被遗忘后，就会产生越大的执念，形成心灵的空洞。”
“人类是这个世界的大源，他们的头脑是物理学和魔法都无法单独解释的精密记忆仪器。那些遗忘的记忆，并不会消失，而是会被搁置在连人类自己都关注不到的角落里，被时间拆解成细碎的纸屑。”
“我的工作，就是替那些已经无力翻检记忆的人们，将他们喜爱的回忆，从大脑的角落里，找回来，填补内心的空洞。这有助于治愈老年痴呆和一些心理疾病。”
雅莉丝听着折纸小人的介绍，甚至在一台挂历的表面上轻轻拂过。那是被使用过的，每一个日期上都有标记和笔尖的印痕，还有特别的纪念日，以及它的原主人某一天情绪激动时的记录。
看着这些充满印痕的老物件，雅莉丝突然就有了羞愧感，对于自己和沈缘一起用乐园岛的地图来打扰这样一份有意义的工作。
当雅莉丝将自己的感觉告诉给折纸小人，折纸小人发出了豁达的笑声。
“其实没你想的那么有意义，这些回忆的分量只是针对个人而言。在他们的主人眼中，因为属于自己的一部分，所以被赋予了额外的价值。但在旁人眼里，这既不能产生任何实际价值，也不会制造新的情绪。这只是把过去捡起来，是一种弥补的手段。”
“要是真讲究这个，沈缘一直以来用纸析查漏补缺的做法反而是最正确的。他会在最短时间内将关键信息记录在脑子里，然后在我这里重现。他一直很有分寸，除非是认为关键重要的事情，否则不会来找我。”
“虽然每一次看见他，我还是会感觉心情糟糕。”
“沈缘是一个倾向于做出正确选择的朋友，尽管相处体验很糟糕。”
“他非常可靠，尽管给人感觉很糟糕。”
雅莉丝从折纸小人的重复中，听出了深沉的怨念，这些负面情绪，简直入木三分。
……
暗房，只是沿用过去清洗照片的名称。
回忆照相馆里的暗房其实相对明亮，这里更像是一个心理诊疗室。折纸男孩将这个房间里的一切刻意布置成轻松明亮的场地。
巨大的落地窗，开阔的视野越过成荫的绿植，眺望乌托比亚高楼大厦耸立的天际线。橘红色沙发触感奇特，让人感到舒适的同时却不觉困乏。
沈缘正躺在这样的沙发上，头枕着干净的白纸，小腿正枕在沙发扶手上。这是调节过的沈缘自认为最合适的姿势。
折纸男孩弯曲身体，在沈缘的头上，用干爽的纸张覆盖住他的脸，只留下口鼻的呼吸口。
和暗房外同雅莉丝的愉快交谈截然不同，和沈缘共处一室的折纸男孩，几乎每说一句话都要叹一口气才能开口。
“需要我和你重复一遍窥探心灵隐私的条款协议吗？”
沈缘有限地晃动脑袋。
“你知道的，折纸男孩，我习惯跳过那些不重要的细节问题。你要是觉得这有违规定，那就在你帮我之后，再把那些条款从我脑子里析出好了。”
“不要把我认真整理的文件随便丢入你大脑的垃圾回收站里啊。”
“我相信你，折纸男孩。你分离出的卫生纸是我用过的质量最好的。”
“不要再提那个话题了，我马上就要潜入你的脑海，我不希望自己被负面情绪干扰。”
“为什么你要在潜入我大脑的时候唉声叹气，侵入我的隐私对你来说难道不是一件好事吗？这可是我的大脑，里面装满了知识和机遇。”
因为视线受阻，其他感官在这个时候格外敏锐。
沈缘感觉到脸上的纸张突然裹紧，像是要将自己闷死那样。
“不，潜入其他人的脑海，我会主动说明，让他们知道是我占了便宜。至于你，沈，我需要你明白，潜入你的脑海，是我吃亏更多。你脑海里的那些阴暗想法以及糟糕的秘密，如果可以，我真的是一点都不想触碰。”
“控制你的思想！别去想那些东西，我差点被污染了！放轻松！”
“思考你想要的东西，地图，还记得吗？用意识去勾勒它的大致轮廓，让思维成为牵引。”
“很好，快了，沈，我想我找到你要的东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