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煽动者打字机

骨立德的古董店分为上下两层，摆在一层的大多是一些出土古物，它们有着磨损的痕迹，身上的尘土养育着几百年甚至数千年前的文明，它们的柜台上会有至少一块说明板来介绍关于这件古物的信息，以此来展现这东西的历史价值。

而二楼，则放置着一些有别于古文物更为神秘的东西。遗物，这是一些幻想种从他们的位面带入这个世界的物件，它们因为各种原因像是长时间接触魔力富集区域而产生了神奇的效果。因为这些物品最初的所有者到现在大多已经逝去，所以幻想种给这些形态各异的神奇物件统称为遗物。

尽管听上去遗物应当是幻想种带来的东西，但其中有很多都是人类上世纪科技发展所诞生的产物造型，外表看上去像是在这个世界流传许久的老东西。对此，骨立德先生的解释是，这些具有神秘力量的遗物在位面降临的过程中，吸收了这个世界原本的神秘源从而展露出能被世界接受的形态。

二楼的遗物橱窗玻璃上并没有说明，这些遗物具体的名称和能力都被骨立德记在脑子里，以避免信息外泄产生一些麻烦。另外，虽然展柜看上去和一楼一致，但二楼的遗物实际上被骨立德根据危险程度进行了相对的封印。

沈缘走上楼梯以后，径直走向了左边的一个小房间。房间面积大约两平米，就像是一间简陋的忏悔室，里面只有一张桌子，一把椅子，还有平放在桌子上的，一台老式打字机。

煽动者打字机，这是一件骨立德判断并不危险的遗物。这台打字机需要在一个绝对封闭的环境中被单人使用，而它的效果是，完全不消耗纸墨。只要没被注视，它的转轴会始终夹着一张干净的纸张。对于不同的使用者，纸张的质地是不一样的，骨立德使用时得到的是羊皮纸，而沈缘使用时则拿到的是A4纸。

而这台打字机得到这个名字的原因，是因为它的副作用。这台老式打字机上出现的文字都会带有一些像是墨水晕开的模糊痕迹，少数情况纸张上的字迹会出现变化，有时是一些无法念通顺的错乱文字，而有时，则是一些会完全曲解本来含义截然相反的短句。

骨立德判断，这台老式打字机有着一种将纸上信息扭曲成违背抄写员意愿的趋势，也就是说如果这是一份表达思念的书信，那么打字机上就会趋向于改变文字使双方反目成仇，反之亦然。

一件会提供扭曲信息的纸张的遗物，在骨立德看来作用不大。

但是沈缘在得知这台老式打字机机能够进行无成本工作的时候，就已经对它产生了极大的兴趣，成为这台打字机最频繁的使用者。

而正是这种勤俭节约的精神，让沈缘发现了煽动者打印机更深层的秘密。

沈缘拉上打字机房间的门帘，门帘和边缘很快严丝合缝地闭合。他坐到打字机前，右手抓住那张白纸，左手旋动转轴，将纸一点点抽出来。

拿出来的白纸放在右边桌面，也就是视线移动的功夫，一张新的白纸重新出现。

沈缘又一次将打字机的白纸抽了出来，叠在第一张白纸上。

他持续重复着无成本造纸的动作，一直重复到第十三张白纸放在桌上。

沈缘看着空白的转轴，左手继续转动旋钮。

咔地一声，转轴的旋钮似乎转到底了。

封闭的房间里，沈缘没有进行任何动作，所以打字机也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几秒之后。

咔哒、咔哒、咔哒哒……

空白的转轴重新开始转动，无人操纵的老式打字机上按键一个个节奏地跳动。新的一张白纸从中缓缓上升。

上面出现一个娟秀的文字。

【滚。】

没人会在意一台老式打字机的粗口。沈缘转动旋流，继续在那个醒目滚字的下面另起一行。

【我炼成了魔像，告诉我更多关于魔像的信息。】

双手离开按键，沈缘看见煽动者打字机又重新开始了自动运转。

它提供了一个新的地名。

【德文特十三号。】

出现这串文字以后，煽动者打字机没有再出现任何异常情况，就像变成了一台普通的老旧器械。沈缘没有办法继续在白纸上敲打出自己的字迹，打字机也不再更新新的白纸。

沈缘离开了那个房间，带着那张写有他和煽动者的简短对话的纸张，还有十三张白纸。他回到一楼，拿出手机用地图导航软件寻找德文特十三号的相关信息。

乌托比亚都市的范围很大，地图上出现的简略地形，对沈缘来说相当陌生。他应该从来没有在那块区域活动过。

沈缘决定等待骨立德先生回来，作为煽动者打字机所有者的他也许会掌握更多线索。

过了一个小时左右，连续混乱的敲击声出现在古董店的门上，接着是钥匙插入锁芯转动的动静。骨立德对他宠物的呵斥声出现在店铺里，他的裙子被撕掉了一大块，边角都是狗的咬痕，从他训斥宠物的口气不难判断，他一定又遇上了找他麻烦的警狼。

“沈？我以为你早就离开了，要留下来吃饭吗？我最近精进了厨艺。”

沈缘摇了摇头。

“骨立德先生，制作狗饲料可算不上厨艺。”

沈缘拿出那张白纸，在骨立德确认上面文字的同时，将自己发现的和煽动者打字机交流的方法告诉了他。

“哦，天哪，沈，你驯服了它！你太棒了！”骨立德对白纸上简短的对话充满惊讶，他看上去很高兴，得到遗物新的使用方法比沈缘无视他的警告要重要得多。在骨立德看来，探寻知识的过程无疑充满凶险，他的警告只是不想让这个脆弱的人类朋友在这个危险的过程中折损，结果沈缘做到了。

这是一件值得祝贺的事情。

沈缘笑了一下，目光集中在白纸上的单字。

“我没有看出来，骨立德。我倒觉得，如果那台老旧打字机有更大的能量，它肯定不会只说一个滚字。”

骨立德指着白纸上的最后一行。

“这个。”

“德文特十三号。”

“这是我朋友的房产，沈。”

“也是煽动者打字机最初被他捡到的地方。”

“沈，它想见你，你应该去看一看。”

沈缘的表情扭曲了一下。

“真的只是想见我吗？”

骨立德耸耸肩，将被咬坏的衣服脱下，回到店铺后厨开始给三只宠物准备晚餐。

“选择权在你，沈。”

沈缘看着手中的白纸，上面的字迹并没有产生任何变化。

“我好像别无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