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1阴影下的天才
庆历四年,春。
天色将明未明,鉴查院内,却已经是一派忙碌景象。
自去岁起,不知怎么,大庆境内,先是大旱,又是洪灾,好不容易到了冬天,又来了大雪。
若是换了别的国家、朝代,乃至是换了别的君主,街头巷尾,只怕早就开始议论,是皇帝失德,抑或朝有奸佞。
不过本朝嘛,却是万万不可能的。
因为有鉴查院在,因为有陈萍萍在。
民间曾有人戏言,鉴查院便是悬在百官和百姓头顶的一柄利剑,让人不得不夹起尾巴,小心生活。
由此,也不难看出,陈萍萍的手腕何其狠厉。
可就是这样一个人,此刻却笑得像个街头最平常不过的老翁。
书房内,陈萍萍看着面前的少年,微微摇头,而后指了指一旁的匣子。
“一早就给你准备好了,不过你当真打算,将此人留在自己身边?”
少年带着一个漆黑的面具,因而看不清面貌和表情,但听声音,明显十分坚定。
“此人对我有大用,况且我又不是白要您的人,您不亏吧?”
陈萍萍笑道:“是不亏,一个大宗师弟子的首级,换一个区区七品境的滕梓荆,我还替你觉得亏呢!这是他的卷宗和腰牌,你可收好了!”
少年点点头,接了东西,便要离开。
陈萍萍瞧着他的背影,略微犹豫后,还是开口叫住了少年。
“陈贤,这些年,一直不许你以真面目示人,你可曾怨过我?”
少年脚步一顿,似乎想起了什么。
半晌后,他结下面具,露出一张颇为俊秀潇洒的脸。
“义父这话,我可听不明白。您是为了我好,我心里明白;况且比起儋州那位,我活得,也自在多了。”
原来,少年名叫陈贤,名义上,乃是陈萍萍的养子,如今鉴查院的提司之一。
不过实际上,陈贤其实是叶轻眉的儿子,范闲的双胞胎兄弟。
当年,陈萍萍使了手段,将此事瞒得颇为仔细。
以至于除了他和五竹外,便再没人知道陈贤的真实身份。
即便是被安排,教授陈贤用毒等手段的费介等人,也都没见过陈贤的真实容貌。
只是有件事,其实陈萍萍也不知道,那就是,面前的陈贤可不只是他的义子,更不只是叶轻眉的儿子。
实际上,陈贤还是一名穿越者。
这些年,所有教导或接触过陈贤的人,都忍不住赞一声天才。
可没人知道,哪里是陈贤有多天才,一切的根源,其实全在他脑海中的系统。
在一出生时,陈贤就觉醒了签到系统。
这些年,通过每个月的签到,诸如过目不忘、悟性逆天之类的属性,早已经不知获得了多少。
如果不是为了,不引起庆帝的注意,和陈萍萍的猜疑,他的境界,或许都已经突破到大宗师了。
不过即便如此,压制了这么久,他也已经达到了九品境界。
特别是不久之前,他奉命前往东夷城收集情报时,因为多次以命搏杀,陈贤几乎险些没压制住自己的境界,直接突破到大宗师之列。
“你能这么想,我很欣慰。不过我最近在想一个问题,既然儋州的那位,能被默许,你或许也可以。”
陈萍萍盯着陈贤,又斟酌了下,才又继续。
“我的意思是,你总不能一直见不得光,这对你不公平。这些年,你立下的功劳,其实足以封爵,甚至给你一个单独的官署也并非不能。
可就因为你的身份,你不能见光,那么多功劳,也都归了旁人,我为你不值,也为你不甘。”
瞧着陈萍萍的反应,陈贤忽然笑了。
陈萍萍一怔,正想说什么,却听陈贤先一步开口。
“若我所料不错的话,陛下想来已经有所察觉,甚至义父已经将我的事,告知了陛下。
您如今这么说,是在试探;又或者,您在打那件事的主意,所以需要我帮衬您?”
陈贤所说,自然便是刺杀庆帝,为叶轻眉报仇。
其实,如果不是他和范闲的存在,陈萍萍或许早就动手了。
不得不说,陈萍萍心机深沉,即便是陈贤这个当事人,他也不愿意让其过多参与。
如果不是有一次,被发现了端倪,陈萍萍或许压根就不打算,让陈贤知情。
果然,听到陈贤的话,陈萍萍脸色微变。
他冷声道:“别胡说,总之,选择权在你。”
陈贤点点头,快步出门。
……
皇宫,一处池塘旁。
庆帝慵懒的坐在榻上,手里时不时抛洒一些鱼食。
“陛下,太子、二殿下,还有长公主,今日都派了人出城,朝儋州去了。”
候公公捧着几份密报,有些拘谨地站到一旁。
庆帝伸出一只手,示意候公公将折子给他。
“一个两个的,都这么沉不住气,人还没到,就这般,不知道,人若回来了,又该闹出什么乱子!”
候公公试探着问:“要不要派人,将他们——”
没等候公公说完,庆帝已经摆手,示意他不必再说。
庆帝坐直了身子,扭头问:“鉴查院那边,可有什么动作?”
候公公摇头,但很快又想到了什么。
“鉴查院最近都在忙东夷城的事,倒是没什么人去儋州。
不过,陈院长的那位公子,今日好像回京了。
听说这次东夷城折了两位四顾剑的亲传弟子,又丢了城防图,都是这位做的。”
庆帝点点头,重重吐出一口浊气,而后忽然又问。
“你说,如果一个太监,有了后人,他是会为后人考虑更多,还是为主子考虑更多?”
候公公脸色瞬间大变,正想说什么,庆帝却笑着阻止了他回答。
“随便说说的玩笑而已,不必当真。你有空去趟鉴查院,把这个交给陈萍萍,就说,是赏给他那个干儿子的。”
候公公恭敬地接了过去,不过脸上却带着明显的诧异。
“陛下,这——”
庆帝摆摆手,示意他收起来,而后不耐烦地回答。
“这东西平常的很,寓意什么的,也不过是无聊之人强加上去的,难不成,朕还要靠一些死物才能君临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