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初心不改
经过一个月的急速行军，至武德三年四月初，窦建德大军来到了荥阳附近。此时，探马来报，唐将李世绩领五千军马驻守虎牢关（夏不避唐讳），阻挡夏军西进之路。
虎牢关素为天下险关，又在李世绩手里着力修葺了一番，此时变得更加险峻，固若金汤。而李世绩曾在窦建德手下做过事，窦建德深知他是一员猛将，因此决定，在虎牢关东面三十里的原野之上板渚一带扎下营盘。一来，大军暂作休整；二来，静观时变以定战策。
窦建德之所以在牛口渚扎营，根本原因还在于粮草运输问题。大军十余万人，每日的粮草用度以千金为计，王世充的辖地又穷困，提供不了充足的粮草。所以，窦建德只能从河北用大船运来粮草。好在此时已进入春季，大地开始解冻，大运河北段的永济渠也已开河，正好可以通过运河运输粮草。而永济渠的南端终点，因为被唐朝大军用巨石阻隔，只能截止于板渚一带。
此时，颉利可汗已经开始兵进雁门关，頡利可汗带领的士兵都是突厥精锐，刚刚被李渊封为定襄郡王的李大恩在与頡利可汗的作战中表现非常勇猛，他有效地却阻却了突厥的攻势。頡利可汗组织的马邑苑君璋所部、朔州梁师都所部，攻唐并没有多大斩获。頡利可汗并不想硬拼，此时他的家底还不厚，他不想在攻唐时用尽全力。
即便如此，得知大唐即将面对三方势力的联合攻打之时，李渊还是不由得担心起来。加之窦建德大军已经挺进中原，忧心洛阳战事的李渊，专门派出左仆射萧瑀为安抚大使，前来邙山大营观察军情，他随行带来大量的粮草，以供大军给养。
李世民得知萧瑀来到大营，亲自出迎。萧瑀随李世民来到中军大帐，示意李世民退去左右，向他轻声地说：“陛下关心洛阳战事，近闻窦建德又带领大军援助洛阳，特命老臣前来观战。不过陛下再三嘱托，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殿下于战事还请自专。陛下只是想了解战况，图个心安，因此也就没有发明诏，只是让老臣带了个口信过来。”
李世民理解父皇的心情，因为此时离去年出征，已经长达八个月的时间，兵力耗费之巨大、钱粮耗费无算，更让人揪心的是，敌军此时出现了窦建德这个实力雄厚的援军。
萧瑀之前，李渊已经前后派出宇文士及、封德彝两位特使，而此次竟然派出了宰相级别的特使，李世民纵使没有得到片纸墨迹的旨意，李渊那殷切的心情也是让他感到了一种无形的压力。
如今，窦建德大军兵临汜水，西望武牢关，李世民也不知他的虚实。夏军战力究竟如何，李世民心中没有底，而且，在兵力上，唐军丝毫不占优势。
而且，窦建德派特使李大师带来一封信，让李世民退还侵占王世充的土地，退回关中去，否则，他不会再顾及盟约之好，刀兵之灾在所难免。李世民当然不会同意窦建德的要求，他将信使扣押起来，当众撕碎了窦建德的来信。
第二日，李世民升帐议事，他命所有的僚属、将军以及宇文士及、封德彝、萧瑀和屈突通等老臣全部参加议事。他需要统一内部的意见，定下是战是和以及如何战法的决策，用以指挥唐军下一步的军事行动。
德高望重的老臣如萧瑀、屈突通、封德彝等人都认为：“战士们苦战日久，八个多月来都未曾休整，目下已经是士卒疲惫、士气低下。王世充固守坚城，短期内也难以攻下。况且窦建德乘胜而来，锐气正盛。我军腹背受敌，恐有不利。不如将大军退至洛阳以西的新安一线，休整之后，再等时机。”
年轻的将领郭孝恪立刻反对说：“功难成而易败，做事尚需一鼓作气，何况此乃大唐统一之战。夏军新破孟海公、徐圆朗，貌似强大，实则人心不齐，而且才为幽州罗艺所败，士气不振。狭路相逢勇者胜，我军若能出奇兵，一定可以胜出！”
身为统帅的李世民却沉默不语，他心中盘算着，自己从来没有和窦建德交过手，不知对方的底细。而且，与前次河东之战有所不同，他与窦建德初次交战即为决战。从兵法上来说，此为知己不知彼，一胜一败，并没有必胜的把握。
但是，身为统帅的他，从言语上、表情上不能丝毫表现出自己的疑虑，因为这样会影响到将士们的士气。于是他只是沉默了片刻，就说道：“大家畅所欲言，把心中所想都表达出来！”
可是，一时间竟然没有人发言，军帐之内出奇的安静，以致于只能听见账外风吹幡旗的猎猎声响。
突然，记室薛收打破了僵局，他分析道：“殿下，据微臣之见，我军已不能后退了。设若退保新安一线，窦建德就会与王世充联兵，以河北的粮食供应洛阳，王世充也会被全面激活。届时，我军这八个月以来积累的优势将不复存在，战事延缓，大唐的统一大业将会遥遥无期！”
李世民突然来了精神，他急问：“依你之见，当如何？”
“大王留少部分兵力继续围困洛阳，然后亲率主力前往武牢关，阻断窦建德西进之路，然后再寻机战胜敌人。”
李世民高兴地说：“此正合我意！”
大帐之中，大唐的生力军主将如秦叔宝、程知节、侯君集、史万宝、王君廓等人，都是年轻一代的将领，他们看到秦王主意如此之坚定，就知道，大军兵发武牢关，已是箭在弦上了！就在武牢关下，一场旷世决战即将打响……
议事完毕之后，宇文士及、萧瑀、封德彝三人请求回到长安。他们面见李渊之后，一致表示：“大唐若要统一中原，在此一战，秦王有信心打赢窦建德，请陛下继续给予信任和支持！”
既然几路安抚大使都这么说，李渊也就不再疑惑，他让光禄寺的官员准备宴会，与诸位大臣大醉了一场。有了这样的儿子，李渊还有什么可以担心的呢？
无他，李渊只能是在长安城默默地等待前方战局的变化，他相信二郎一定不会辜负自己和大唐万千黎民的殷切期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