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玄甲军
处罗可汗的观点是有依据的，因为自从李渊和始毕可汗结盟以来，从来都没有忤逆过始毕可汗，对于始毕可汗的数次要求也是百依百顺。处罗可汗继任大可汗以来，李渊也是谨守盟约，不敢有丝毫懈怠。
尽管，大唐在河东战场上屡次吃败仗，可李渊从不认为刘武周是受到处罗可汗的指使，他对处罗可汗的使者一直都是毕恭毕敬。
如果说在起兵之初，李渊为始毕可汗马首是瞻的话，那时确实是实力不允许。而如今，李渊依然对新任大可汗处罗可汗唯命是从，则是李渊的韬晦之计。
李渊对于漠北突厥的嚣张跋扈早就心生不满，这两年来虽然屡次进献财帛子女甚至割地赔情，依然不能满足漠北突厥可汗的胃口。
好在，李渊起兵至今，势力发展的非常迅速。短短两年时间，中原天下李渊已经据有一半。李渊决定不再忍耐了，他授意二郎李世民积极练兵，准备在河东战场上找回失去的面子，给予处罗可汗狠狠的回击。
自前次李世民回到渭北大营以后，立即着手开始选炼精锐士卒。此次出战，必得精锐骑兵作为大军的中坚，此为取胜的关键。为此，已经扬名大唐的名将李靖秘密来到了渭北大营，帮助李世民精选骑兵队伍。
所谓精骑兵，首先要过骑射关。李靖在马邑郡臣的职位上干了十几年，他非常熟悉突厥人的选兵之法。突厥人逐水草而居，他们天生是马背上的民族，因此很多战士骑马之时根本不需要马鞍。精力旺盛的战士，往往会在马群中徒手挑选自己的坐骑，马儿如果不从，战士就会想尽一切办法驯服它。因此，他会同李世民，先从渭北大营之中按照突厥人的标准选出了一批骑术精湛的士兵。
第二步，才是射术关。射术不仅考验士兵的眼力，而且对臂力和移动靶心的预判也有极高的要求。因为突厥射手总是在纵马疾驰的时候发射箭矢，根本不会去射那不动的靶心。故此，营中为了测试骑士的射术，每人只给配备两支箭，将捕来的两只麻雀同时放飞天空，战士必须箭无虚发，用两支箭射下来两只麻雀，才算合格。后来麻雀不够用了，就用移动靶心，两箭必中红心才算合格。
之后，优中选优，这些已经选出来的战士，还要过体能的关口。李靖用的是战国时代亚圣吴起的选兵之法。吴起作为战国时代的名将，一生大战七十三场，从无败绩。让他扬名列国的一战，便是战国时代著名的阴晋之战。此战，吴起用自己精选的五万魏武卒，大胜十倍于己的秦国军队。其中，致胜的关键除了丰厚的激励奖赏之外，便是这选兵之法了。
“士兵批三层重甲，半天行走一百里，之后还能开十二石的硬弓！”此项选兵之法对士兵的体能有着极高的要求，以此法选出的士兵极其善于苦战，往往能在鏖战之中凭借厚壮的体能坚持到最后，从而取得战争的胜利。因此，亚圣吴起的这个选兵之法得以流传下来，为历代兵家所采用。
除此之外，士兵的心理素质也是极为关键的一环。每个被选出来的士兵都会在头顶上被放置一物，然后由李世民或者李靖操弓亲射，士兵如果眨一下眼睛，马上就会被淘汰。敢死，是一名士兵最宝贵的气概。由敢死之士组建起的军队，无往而不胜！
精兵选出之后，汇合成了一个集体，又开始对他们进行集训——季如风、徐如林、侵略如火、不动如山、难知如阴、动如雷霆……
久经沙场的李世民深知，此次北上作战，大唐真正要对敌的实际上是装备精良的突厥汗庭近卫军，宋金刚就是带着他们这才每战必克，攻城拔寨无坚不摧。因此，最新组建精骑兵，李世民又给他们配备了最为精良的装备——士兵黑衣黑甲、坐骑统一为乌黑油亮的乌骓马、精钢锻造的斩马剑、黄杨木弓、水牛皮箭袋、玄铁箭头的雕翎箭、高桥马鞍、铜马镫、腰间还有锋利的短刀用于近身搏斗……鉴于人马衣甲皆为黑色，李世民为此军赐名‘玄甲军’。
玄甲军练成之日，关中大地已经数次降雪，龙门渡口结起了厚厚的数层坚冰。大唐尚书令、秦王李世民上表请求带领大军渡河作战，阻挡继续南下的悍将宋金刚，并徐图晋阳城，收复整个河东。
李渊深知，二郎此去是决死一战。沙场凶险，此次又要面对强大的突厥兵马，福祸难料。李渊也不知这是不是父子二人的诀别，他不免心中忐忑，于是决定亲赴永丰仓，为李世民和整个大军饯行。
李世民带领三万大军，从永丰仓起运粮草辎重，李渊命人在军前摆下案几，亲自为他煮酒送行。
临行前，李渊感慨地对李世民说道：“二郎啊，我大唐每次有难，你总能挺身而出！父皇恨不能年轻十岁，与你共赴沙场！今日父皇亲自为你煮酒，以壮行色。望你旗开得胜，马到成功！”
李世民神情肃穆，他庄重地说：“父皇和大哥身担大唐社稷万斤之重，儿臣身为皇子，再不能为父皇和大哥分忧，还有何颜面苟活于世？此去河东，必定击败刘武周那贼子，收复晋阳城，父皇放心就是了！”
李渊凝重地望着二郎李世民，心中升起一股暖流，他感动地说道：“父皇并不担心你打不了胜仗。只是沙场冲锋，刀剑无眼，二郎你还是需要保护好自己的身体……”说到这里，李渊不住地叹息和摇头。
征战之苦，出身军事世家的李渊怎能不知，可此次河东作战，干系重大，如此重要的权柄，如此精良的战备，交给别人李渊也确实放心不下。
李世民看出了父亲的忧心和无奈，于是宽慰道：“生死有命，富贵在天！父皇又何必太多担忧，切勿为儿臣太多操心，您还有那么多的国事需要操劳。河东的战事，您就交给儿臣得了，等候捷报吧！”
李渊顿时从忧转喜，呵呵笑着说：“好好好！来，酒已温热，饮下它，父皇在长安做你最坚实的后盾，你只需放手一搏即可……”
“目下已经入冬，贼人自春至冬已经南下千余里，战线拉长，补给困难，西渡大河攻入关中的可能性已经不大。儿臣担心的是河东城至浍州夏县一带的战局，贼人必定重兵攻略，以待来年春夏之际的图谋……”
“我儿如今已有大将风范，河东南线，父皇会亲自督战，再者还有你叔父永安王和舅父独孤怀恩，我儿不必过于担心……”
“也是，事在人为，此战之要在于‘疲敌’，以我大唐之国力与之对峙数月，中间截断敌军粮道，届时敌军人马瘦弱，战之必胜！”
“我儿已有成竹在胸，父皇甚是欣慰，我大唐之国运，就全部交付于你了。待功成之日，父皇亲自出长安城三十里迎你……”
“父皇不必如此，儿与父皇与大唐命运相连，此为儿之使命。天气寒冷，户外风大，父皇当保重身体，还是早早回去吧……”
李渊的眼圈不觉间湿润了，他再也无言。半晌，他从嘴中吐出一句：“我儿征战苦，那就让父皇目送你最后一程吧！”
……
大军行进在渭北的原野上，白茫茫的天地间又开始下起了鹅毛大雪，李渊望着大军渐行渐远，一直如泥塑一般凝视着皑皑雪幕里长长的队伍，仿佛时间静止了一般。直到天地间仅剩下一片白色，才在近侍的提醒下，拍马回到了长安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