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大隋的遗孤
就在李渊刚刚打通河西走廊之时,漠北进入了短暂的平静期。因为,大可汗始毕可汗重病在身,草原部族正处在新旧权力更新交替的关键时期。
而在河北,窦建德兵锋正盛,他接连攻克河北的州县,几乎占据了整个河北。当他得知宇文化及败退河北魏县,部下建议迅速攻取魏县,劫掠宇文化及从江都带来的巨额财宝。窦建德立即率领大军南下,将宇文化及擒获。
此时,窦建德已经自称夏王,因为皇泰主在洛阳称帝,他于是向皇泰主称臣。然后,窦建德在魏县杀掉了与宇文化及一同造反的一千多人;至于那些被叛军裹挟的隋朝重臣,窦建德绝大部分予以任用;此外,窦建德还吞掉了宇文化及带来的巨额财富;并且,为了邀功,窦建德还将杨隋的宗室成员派兵护送到了定襄城,交给了隋朝的义成公主。窦建德此举一箭三雕,既安定了隋朝宗室,又壮大了自身实力,还拉拢了突厥!
隋朝宗室成员抵达定襄城后,义成公主唏嘘痛哭,她关切地问自己的弟媳萧皇后:“阿摩(指杨广)的遗体何在?他虽入不了祖庙,最起码也该享一抔黄土吧!”
萧皇后以泪掩面,凄切地说:“当时兵乱,妾身无能,呼唤宫女拆了江都宫的门板,给他订了一口棺材,将他葬在雷塘了。”
“嗨!犟种!他一心想要超越父皇,却不料亡了国。拖累我杨家一族,都跟着他陪葬。唉!……事已至此,你和孙儿就在定襄城安顿下来吧!让姐姐来照顾你们。”义成公主心生怜悯,心中无限悲切。
“世事无常,余生能看着孙儿长大,也不枉此生了……”萧皇后哀叹道。
“不,只要我杨家的血脉还在,我就不能让父亲的宏图伟业付之东流。我现在是突厥的可敦,就让我先帮助洛阳的侗儿(指杨侗)先复国吧!”义成公主坚定地说道。
萧皇后的孙儿杨政道,此时已是隋朝宗室存留不多的血脉。代王杨侑死于长安,死因不明,义成公主因此极为痛恨李渊,万万想不到李渊终究还是个逆臣贼子。
越王杨侗,此时被王世充扶保上位。成为了义成公主,乃至所有隋朝忠臣的希望所在。故而,义成公主对王世充颇有好感,当王世充发来结盟的请求之时,义成公主毫不犹豫地选择坚定地支持王世充。不过,义成公主远在千里之外,他怎么可能看清楚王世充的狼子野心。
至于杨广的其他儿孙,皆被宇文化及屠戮殆尽。义成公主对此愤恨不平,命人将宇文化及的头骨做成了尿壶,并且把他的尸身曝于荒野,任由野兽撕咬和啃食。
待心情稍微平复,义成公主理了理思绪,她身为始毕可汗的原配,眼看始毕可汗病体沉重,没有好转的迹象。当此情势,她不得不考虑始毕可汗的身后事了。
始毕可汗的身后头等大事,当仁不让的就是议立新任可汗!
义成公主的亲儿子此时还年幼,不能主事,因此在王公大臣的力推之下,义成公主也支持由始毕可汗的二弟东面可汗俟利弗设己任汗位,并按照草原部族的传统改嫁与他。
俟利弗设继位后,称处罗可汗。鉴于义成公主辅佐先可汗多有良谋,因此对她有所倚重。义成公主于是劝说处罗可汗将杨政道立为定襄城主,将流落草原的汉地百姓全部交由他来管理。
另外,由于李渊攻占长安后之后,并未严格履行当初的盟约,加之他与西突厥结盟,又致使代王杨侑不明不白地死去,义成公主深感李渊已经背叛了隋朝宗室。身为杨家女儿的义成公主,于是极力劝说此时在汗庭主事的处罗可汗举兵反唐。
处罗可汗此时众心不附,无法动员整个草原部族的全部力量。他于是积极扶持在马邑起兵的刘武周,还派骑兵相助于他,积极谋求向南攻取大唐的领地,河东。
此时在上谷起兵的宋金刚,因为新近被窦建德所败,率领余部前来投奔刘武周。刘武周得知宋金刚善于统御骑兵,骁勇善战,遂大喜过望,于是将自己的妹妹许给宋金刚为妻,与他联兵,并将兵权悉数委任于他,由他带兵向南攻取晋阳城。
齐王李元吉此时作为晋阳留守,守备不利。由于晋阳城守军比之敌军,数量明显少了不少,诸将多认为向长安发出救援信,固守待援实为上策。但李元吉不听劝告,强迫车骑将军张达率兵出战,因而全军覆没,投降了刘武周。
张达衔恨,投降刘武周之后,又反攻唐朝的领地,偷袭榆次得手。并于四月十八日,围攻晋阳城,李元吉领兵数万阻却之。李渊得报,派遣太常卿李仲文带兵北上救援。
五月,离石稽胡刘季真与其弟刘六儿联合刘武周又攻陷了石州。初十,刘武周又亲自带兵攻陷介州。渐渐地,晋阳城外围州县,几乎皆被攻克,晋阳成为孤城一座,形势万分紧急。
左仆射裴寂请兵北上御敌,李渊于是拨给他三万人马,委任他为晋州道行军总管,授予他便宜从事的特权,以抵御刘武周。
刚刚在洛阳扶立皇泰主的王世充,眼看大唐在河东的战事吃紧,于是派兵向新安、济源一带进攻,想要响应突厥,联兵刘武周,共谋大唐。
李渊于是派大将刘弘基领兵救援济源,在击退王世充之后,袭破河阳城,摧毁河桥,彻底断绝了王世充与刘武周的联系。此战胜利,河东的形势才稍稍得到缓解……
刘弘基之所以能在新安战胜王世充的军队,与两个人的投唐也是分不开的,他们就是瓦岗的旧将秦琼和程知节。
原来,二人自邙山大战在偃师城中被王世充俘虏以来,得知旧主李密向西投奔了李渊,常怀投唐的心志。
他们二人也曾仔细观察王世充的一言一行,发现王世充像个老妪一般说的很多,却做不到,他们觉得此人并非明主。尤其是发生了老上司裴仁基和其子裴行俨被杀事件后,他们更加坚定了投唐的心志,只是苦于没有机会罢了。
此次新安战役,二人终于得到领兵机会,就在阵前投奔了唐军,然后打了个翻天印,将王世充大军打得大败而归。
秦琼、程知节等瓦岗旧将的临阵倒戈,让王世充郁闷不已。此时,狗头军师段达却对王世充建议说,是因为王世充没有称帝,给不了英雄大富大贵。
他们哪里知道,问题出在自己的身上。就如同项羽的部下当年骂项羽沐猴而冠一样,没有帝王的才具,就算是戴上了王冠,终究还是个猴子!
可王世充哪里知道这些,他被段达撩拨的野心开始膨胀,一心想要称帝。不过,王世充还想要搞一搞舆论工作,他让洛阳城中的道士桓法嗣负责舆论工作。
桓法嗣先是进献谶书,接着又让人大肆捕捉小鸟,在小鸟的脖子上系上写有“郑王当有天下”字样的布条。随着小鸟飞遍洛阳城,闹得满城风雨,王世充认为“天授神权”的工作也就完成了。
紧接着,王世充的党羽们开始紧锣密鼓地操办禅让大典。在禅让仪式的举行过程中,王世充还假惺惺地三次上书辞让,最终不好意思地当上了皇帝。
王世充将他建立的国家叫做郑国,因为他曾被受封为郑王。之后,一人得道鸡犬升天,段达等一帮佞臣升上了高位。
而越王杨桐,则被囚禁在皇宫角落的含凉殿里,映着红烛,不停地向佛祖祷告。当他的利用价值被王世充榨干用尽之后,王世充命侄子王仁则给他送去了一杯鸩酒。
越王杨侗此时不过是个十五六岁的孩子,当他看到毒酒一杯之时,绝望之余,说出了生命之中的最后一句话:“但愿此后投胎转世,世世代代不再生于帝王家!”
随着皇泰主的离世,杨广的孙子辈里就剩下远在定襄城里的杨政道一颗独苗。此时忠于隋朝,亦或是称臣于隋朝的人们,自此彻底断绝了对隋朝的期望。
只是,义成公主还在倔强地扶保杨政道,她想要突厥的兵马积极进攻中原,将中原的天下打下来之后,再还给自己的孙儿杨政道。
此时的李渊,开始面对来自漠北突厥前所未有的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