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49.你以为我是谁

夜色愈发迷蒙，像是蒙上了一层银白色的雾霭，空气也愈发稀薄清冷。

源赖朝背向月光负手而立。

闪动着点点银辉的光芒恰似云雾般的遮掩住他的脸庞，让除了伊集院宁子下面的人都看不清，如临大敌的拿起武器，同时启动早有准备的结界。

伊集院宁子娇弱的身体被银色辉光包裹托着虚浮在半空，紧绷着苍白嘴唇的她眼眶模糊的看向那道身影。

陡然间发光的法网结界升起。

源赖朝却置若罔闻。

他屈指一弹，一滴通体透明又散发出乳白色的液体疾驰而去，最终滴落在伊集院宁子左侧被扇肿的脸颊之上，又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消融。

伊集院宁子感觉一股暖流在自己手上的部位涌过，像被温柔的抚摸。

左脸的肿胀似乎消了些。

连火辣辣的疼痛感也逐渐消失。

“等你好久了！”浑厚沉稳的男性声音传遍四方，刚才那位胡子拉碴的中年男人鼓动灵力升至半空，十指间夹着大把符咒，化作流光射向四方。

黑夜的江户川边，一条条闪动着灵力光芒的光带迅速变幻成锁链状。

如果从上方俯瞰的话，这一条条宛如秩序锁链的结界封闭半边天，像是倒扣的鸟笼，每条锁链的中间部分都有微光屏障阻隔，看起来很坚固。

七八道人影接连飞起，站在锁链鸟笼的四周，似乎是阵法的特定站位。

近十位超脱者。

并且还是大剑豪的层次。

虽然源赖朝通过光觉分辨不出这几人的力量是灵力还是神力，但从衣着打扮来看大概都是阴阳师和神官。

等了这么久，还是没能得到令人满意的结果，最终等来的还是镇压。

说实话是有够让人失望的。

而且就目前的情况看能调动这么多超脱者，背后的人看来比自己想象的更有能量，不过也好，对方的站位越高，就像毒瘤藏得越深一样，拔除之后带来的良性反应也会更加强大。

“我是谁？”源赖朝的声音传进每一个人的耳朵里，居高临下的扫视。

“源赖朝，你在装模作样什么？”

胡子拉碴的中年男人皱眉，暗中积蓄灵力往双目涌去，想看破虚妄透过那层流动银辉的云雾看清他的脸。

然而却无济于事。

情报和资料显示源赖朝的本源特征是金色光芒，这明显对不上，但能在这个时候来救伊集院宁子，除了源赖朝不会有其他人，因此他还是笃定。

“我是源赖朝？”

“你不是源赖朝又是谁？”

“源赖朝是我吗？”

“别跟他废话，结阵绞杀！”

感觉被耍的中年男人脸色当即阴沉下来，灵力又如烟花一般倾注到这座鸟笼结界之内，宛如秩序般的锁链开始滑行，成道朝源赖朝猛抽而去。

“动不动就要打杀，你们这群人实在是太可怕了。”他的声音尤为清晰。

面对四周上百米续航抽来的凌厉灵力锁链，源赖朝抬起手猛然一挥。

本来只在他身边氤氲的银辉云雾好像被掺入了什么东西，产生的剧烈反应堪比核裂变，无边无际的银色辉光宛如流动的银河朝四周冲击而去。

碰撞锁链之时，轰然震动。

散发着莹莹微光灵力锁链瞬间便被龟裂，维持结界的众人面色一变。

整片夜幕陡然被光亮充斥，伫立在月光下的那道身影双手张开，银河般的银色辉光不断积蓄，在夜空中长达数千米，简直像一条悬天的河流。

众人毛骨悚然，只感觉这条散发着银辉的光河悬在头顶上仿若天塌。

倏然之间，银河倒灌。

无尽的银色光辉将他们每一个人的脸庞都映的清晰无比，照出了他们的惊悚与恐惧，仿佛穿透他们的身体。

夜空的乌云都被银光照透。

本来用作囚困的法网结界被这种银河倒灌的光辉腐蚀殆尽，转眼间便攻守异形，领头的那名超脱者脸色大变着念动咒语，召唤出一头足有数十米庞大身躯的三头狮形式神喷出深红色的火焰艰难抵挡，不断灌输灵力。

月光。

无尽的月光。

所有人映入眼帘的都是往常在晚间柔和洒下的月光，但此刻的月光不再温柔，反而犹如大日一般的耀眼。

有人吃痛的流出眼泪。

还有人直接闭上了眼睛。

绚烂如烟花的各类灵力神力在宛如云海银河的银色辉光下显得有些微不足道，艰难的抵挡，两股力量的碰撞让大地震颤，就连江户川这条河流也荡漾出剧烈的波纹，流速不断加快。

在这股令人几乎生不起抵抗之心的无边银色辉光下，有人就快要支撑不住，冲着在月光中央的身影大喊。

“别杀我，我是四部的人！”

“四部的人？”声音温和，好像没有敌意的声音清晰的传入众人耳中。

“没错！阁下请息怒！可能我们认错了人，今晚我们是有着特殊任务针对一名邪类超脱者，请您收手，我们必有诚意道歉！”那人连忙大喊回道。

戴着立乌帽子的老年大神官心中松了口气，感觉真实弄错了人，不过见状还能交谈，不至于今天死在这。

“原来是这样，那你更该死了。”

“什么？”

老年大神官还没反应过来，视线内的一片银色光海中便陡然浮现出一点更加耀眼的光芒，下一刻他就感觉整个人像是被火车头所冲撞，一柄通体耀动着银辉的长矛穿透了他的身体后朝远方射去，巨大的后坐力将他的身体往后带，像是炮弹一样轰然落地。

像是小型流行落地的老年大神官在地面上砸出一个大坑，他口吐鲜血嘴里发出嗬嗬的声音，眼见是不活了。

其他人瞬间亡魂大冒，用神力或灵力包裹身体，在体表形成一层厚厚的类似于盔甲的东西，明显是不打算再还击，因为明显没有还击的力量。

源赖朝就站在空中，手中凝聚无边银色辉光，逐渐形成长矛的形状。

就在众人艰难抵挡月光，而源赖朝也准备把他们一个接着一个的钉死之时，北方的天空忽然传来了震动。

众人都感到一股热意。

四周也突然暗淡。

源赖朝身边的银色辉光仿佛被什么挡住了一样，像被笼罩在阴影内。

刹那间。

源赖朝感到一股危机感传来。

有种被盯上的汗毛乍起。

他循着动静朝北方望过去。

那边有着一尊庞大如山岳的神明撑天而起，身形极似人类，看不清脸庞，周身有着三十六条粗壮如轮船的手臂，通体散发着红光与恐怖气息。

高达上千米，与深渊裂隙中的巨鸟几乎等同，头顶与乌云几乎相触。

周身通体透明，火红神力缠绕。

祂不像神明，更像是地狱中爬出来的一尊恶鬼，只是直视就有一种令人灵魂颤栗、身体颤抖的威压传来。

这尊神明自北方而来，脚步并未触地，但每行一步都会掀起堪比飓风般的风暴，狂风几乎将江户川附近的树木成片掀翻，河水都不禁在倒流。

“年轻人，手下留情。”

火红神明停驻脚步，无边无际的风浪涌动，狂风将源赖朝的头发吹动。

震颤大地的声音传入他的耳中。

他看了眼山岳般的庞大神明。

没有回答对方的话，源赖朝在空中沉默半响，双眸中银辉不停流转。

随即便将刚才那句从四面八方传来的声音置若罔闻，手中的银辉不断凝实成矛，对准刚才领头的那名中年人拧身狂掷，将其直接钉死在地上。

这眨眼之间的变故令那尊高达千米的火红神明盛怒，漫天火光映照了大半夜空，连银色辉光也被映红了。

云舒漫卷，好似火海滔滔。

“没听到我的话吗？”怒吼的声音传来，仿佛蕴藏着无边无际的怒火。

源赖朝猛然回头，体内的如同海洋般的本源湖泊狂浪不止，周身如银河般的辉光大涨，仿若天河对冲：“你说停手就要停手，你以为我是谁！？”

漫天银辉仿佛要将整个江户川区照亮，宛如流动的河流灌向火红神明。

夜幕中的月亮微微闪烁。

似乎也在为这道银辉河流助力。

火红神明被激怒，双掌间扑出一片火海，带着滔天威能的神力如浪潮般来袭，与无尽银色辉光相触碰撞。

轰轰轰！！！

仿佛核弹落地，江户川河流长达数千米的水瞬间被蒸发，成排连片的森林树木被燃成灰烬，眨眼间消磨于无形之中，大地震颤的像八级地震。

本来还在地面苦苦支撑源赖朝月辉的那些人瞬间眼仁泛白昏死过去。

被余威波及到的他们没有任何的保护措施，直接当场蒸发，连一丝痕迹都没留在这个世界上，在真正意义上的被物理消灭，连一句话都没说。

这几个真是硬汉子。

这种级别的战斗，几乎整个关东地区都感觉的到，天眼在各地报警。

源赖朝的光觉已经感知到距离此地几千米外的盘旋在万米高空之上的战斗机，但他不管不顾，双掌好像拨动着整个银河，体内的本源湖泊早已染成银色，无尽月光如潮如浪狂涌。

火红色神力在这尊神明化身的掌间铺天盖地而来，几乎覆盖了半边的天空，所到之处瞬间化为灰烬，可以说是为全球气候变暖做了巨大贡献。

然而此刻，一道金光涌现。

古老亘远的气息狂涌。

漫天金光乍然在银辉月光与火红神力之间扩张，并将两道本源相隔。

这道金光与众不同，在源赖朝的感知中并非光明本源，反倒有股堂皇正大的厚重之感，好想面对的不是一座山岳，而是整个国家的力量源泉。

金光海洋阻隔于本源中央。

片刻后，一道较为矮小的持剑身影矗立于金光海洋，立于两人之间。

“停手吧。”

苍老的声音回荡在耳边，带着莫大的威严，似乎还夹杂着一丝颓奈。

源赖朝不为所动。

银辉月光依旧如云雾般凝聚。

似乎还打算继续下去。

庞若山岳的火红神明似乎对这名持剑老者有所忌惮，竟真的不再凝聚神力，沉默的站在被蒸发荒芜的地面。

“此事毕矣。”

其再次发声，挥动手中满溢着金光的剑刃，火红神力与银色辉光被他扫灭大片，声音已无颓奈，反而带着一股古老威严的公正，确立了判决。

通天高大的火红神明冷哼一声震动八方，但没再出手，似乎是接受。

源赖朝抬手一招，将已经被刚才本源对冲微余波震晕的伊集院宁子召在身旁，看向矗立在数百米开外的那名持剑老者，没有其他任何的动作。

他就这么静静的看着对方，似乎是要一个交代，一切都尽在不言中。

持剑老者也仿佛明白他的意思。

“这件事情，我会做主，三天之内会有人给你一个交代，这点你放心。”

老者的声音回荡在夜空。

火红神明沉默不言。

似乎是自觉理亏，所以对此没有多说，数千米的火红神力有所收敛

源赖朝微微颔首，算是认同了他的这种说法，随即身形消散为点点银色光辉，包裹着伊集院宁子的银色辉光也逐渐消弭，片刻后消失在这里。

在他离开之后，持剑老者深深看了一眼火红神明，随即一言不发的化作一道流光飞向西方，没有再多言。

这一夜，许多人注定不眠。

从晚间十点半起，东京都江户川区方向显现漫天银光，随后夜空又一片火红，整个东京都紧急进入战备状态，无数国民被纷纷陷入恐慌，玩手机的屏幕上在报警，睡着的则被刺耳的防空警报吵醒，不时间地动山摇。

葛饰区、江东区、墨田区靠近江户川区的楼房的玻璃全部都被震碎。

警视厅紧急出动警力。

皇宫卫队同样出动，维护市区公共秩序，无数人猜测是东京都近海抑或者是江户川区出现新的深渊裂隙。

短短的一两小时，全日本的目光都汇聚在这里，关注着这次的事态。

因为动静实在太大了。

就连横滨都有明显震感。

然而令所有人没想到的是，这种地动山摇的大事竟然在事发后不到半小时后全网禁发，一切信息压下，内阁首相官邸紧急召开新闻发布会，声称是圣者级超脱者进行超脱类实验失败，目前已经平息，让国民不必恐慌。

另外国家安全保障委员会和警视厅已经派出救援队伍进行善后工作。

这还是在东京二十三区最偏僻的江户川区，预计造成的直接加间接经济损失高达数千亿円，如果放在市中心爆发这样的战斗，那后果不敢想象。

至于造成这一切的源赖朝，此时已经抱着陷入昏迷的伊集院宁子回到了文京区的家，仿佛没发生过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