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23.我应该去见他一面

神奈川县的事件根本瞒不住，只是一夜之间网络风暴就席卷了全日本。

源赖朝闹出的动静太大。

即便是川崎市近郊，但也不代表着附近就没有居民，八尺琼勾玉的无数光弹让不少居民都认为是军方的导弹袭击错了地方，根本就掩藏不住。

更别说那染透半边天的金光。

那场面太大，直接把黑夜短暂的变成白天，有不少人用手机给录了下来，两个小时就刷爆了网络社交工具。

不少人认为是超脱者演习，但很快就被人推翻，如果是「战役演习」的话县警本部和市政厅会提前发布公告通知市民，更何况这还是在晚上，当晚县警本部的电话就被打爆，但收到的回复无一例外都是突然情况请等待调查，这更加坐实了根本不是演习。

新历以来，在经历过黑暗的前三十年，最近这些年几乎没有在日本任何市区有过超脱者轰炸市区这种情况。

就算有，县警本部也会预警。

这不禁引起市民的恐慌。

但这种现象又随着住在川崎市宫前区附近市民上传网上的视频消除。

视频中有一个女孩站在那栋被摧毁大半的楼边疯狂挥手，朝附近的居民楼大喊求救，而其身后还跟着上百个脚戴镣铐的人，看起来极其魔幻。

然而视频也没有太长。

因为十几辆拉着警灯的警车已经从远处呼啸而来，围住了那一群人。

事件一直在网络上发酵。

本来在前半夜发生这件事，后半夜的网民已经逐渐平息，可一条以自拍角度的视频叙述又引爆了所有人。

这条视频上半夜就发布了，但现在才被人发现，并且疯狂转发给别人。

发布地点就在川崎。

无论是身后被平切掉大半的大楼还是身旁数不清戴着脚镣的人，都证明了这个在社交平台上发视频的女孩就是神奈川县川崎市前夜事件的本人。

视频很快就被下架。

但视频中的内容却被数百万，甚至还在疯狂传递不知道的多少人记住。

无数人都记住了几个关键词。

政府官员、残疾人士、人体实验。

如果只是其中一个主题，人们不会觉得有什么大不了的，可如果是三个词串联在一起，无论是谁都会多想。

这一夜是无数人的不眠之夜，经过十几个小时的翌日上午，包括公共媒体NHK、TBS、日本电视台、朝日电视台、东京电视台和富士电视台在内的所有媒体都在不停歇的播报着这条新闻，网上社交媒体上同样如此。

重复播放的新闻发布会上，神奈川县警本部的本部长与其他警视以上的高级警官集体在镜头前九十度鞠躬。

其中宫前区警察署长更是当场下跪泪如雨绷，请求辞去自己的职务。

而内阁方面也有报道，在视频中被屡次提及的厚生劳动省，大臣石井岳龙简单介绍了事件情况，九十度鞠躬长达三分钟，脸色沉重的承认了此次事件的真实性，首先保证身为官邸下属伊集院宁子的安全，并给那些被囚禁的残疾人士提供补偿性的高规格生活条件，对此事件将与东京警视厅和神奈川县警本部联合进行深度调查。

只是与真实情况不同的是，石井岳龙说这次内部人员与外部势力勾结的突发事件是早有调查，伊集院宁子是这次调查的负责人员之一，而出现这种情况则是因为深入敌方组织后被发现，为保全生命安全来不及汇报。

只是这个理由有些牵强。

如果真的是秘密调查，那为什么在捣毁邪类组织窝点，并且成功解救被囚禁的残疾人士之后还要发视频。

这一点明显就不正常。

不过发出疑问的人并不多，再加上政府施压，这股声音很快消了下去。

至于那照亮黑夜的金光，厚生劳动省大臣给出的说法是与伊集院宁子共同行动的官方超脱者进行相机决断。

因此动静虽然大，却没有半点波及到附近的居民，并对其身份保密。

国民对这一点倒是没有异议。

毕竟真的没有破坏其他的建筑。

再加上日本国民本身对强者的崇拜情结，新历几十年以来对于有关超脱者的事情哪怕再离谱也有高容忍度。

当然也有人怀疑那道站在夜空中的人影不是官方的超脱者，政府这是在欺骗国民，除非让那位超脱者现身说法，他们身为国民为什么不能知道。

但这股声音就更小了。

东京警视厅文京区警察署，特别事件调查顾问组的常驻成员源赖朝。

的确算是半个官方人员。

与厚生劳动省大臣石井岳龙通告时的沉重相比，此刻东京警视厅办公大楼内的一处会议室内却是一片肃穆。

“诸位，现在正式启动对源赖朝的调查，包括其身份背景是否有所差错或隐瞒，以及和他相关的所有亲属与朋友，这次调查秘密进行，不要和他发生任何冲突，在必要时可以放弃。”

“调查由刑事部特别行动课次长景川知雨负责，相应人员应尽力配合。”

“另外关于神奈川事件，国家公安委员会已经下发行动文件，此次将抽调五十名人员与神奈川县警本部的同事一起调查，期间还有鹤冈八幡宫的神职人员协助调查，调查组的名单我将于会后进行宣布，希望诸君能够…”

近藤总警监浑厚有力的声音还在继续，但神情恍惚的景川知雨既然不知道在什么时候会议结束，也不清楚自己是怎么走回自己的办公室里的。

她脑海中不断浮现开会时会议室大荧幕上当地监控所拍摄到的画面。

画面中，金色纯净的光芒如万丈绽放，那家伪装成福利院，实则是囚禁残疾人士的大楼轰然坍塌，不亚于被导弹洗地，地面就像经历地震一般。

光芒耀眼的将黑夜都驱散。

连云层都照的清晰无比。

万丈金光散去，一道人影静静地站在夜空中，身后还有一道金光屏障。

就这么堂而皇之的站在空中。

如果放在平时，景川知雨在不知情看到这种画面，又明知对方不是四部的超脱者时，绝对会认为这个人是在对四部挑衅，是在对日本警察挑衅。

实际上她也知道这就是挑衅。

可景川知雨却没有愤怒，就连一点气也生不出来，甚至心中还有愧疚感不断滋生，让她感觉到无地自容。

“我庄严宣誓，重视拥护国家宪法和法律，遵守命令，履行警察职务。”

“不参加必须遵循其规章的团体和组织，不受其任何约束，不因任何事件而恐惧，不为任何人所憎恶，以自己的良知履行警察职务，公平公正。”

他的声音仿佛又在她耳边响起。

景川知雨闭着眼双手扶额。

明知道有罪恶的滋生，在职责之内的人选择视而不见，完全没有干系的人却视为己任，这种强烈的反差让她感觉自己身上的警服都非常滑稽。

或许，不，是应该…

自己要重新正视这份职业了。

办公室内制氧机咕噜咕噜冒着气泡的声音微微作响，景川知雨闭着眼睛想了很久，从上午一直坐到傍晚。

哪怕青山文泽终于遵守了规矩敲门她也没理，在办公室枯坐一整天。

直到她想起了一件事。

犹豫良久，景川知雨睁开了她似水般的双眸，从办公桌的左侧抽屉里翻找了下，最终拿出了一张通体黑色的薄薄名片，放在眼前仔细打量起来。

“我应该去见见他…”

心里的声音落下，她拿出了自己的手机，拨通了这张名片上的号码。

短暂的通话很快结束。

带着这份愧疚，景川知雨从办公椅上倏然起身，脚步略急的就往外走去，但还没到门前就停住脚步，迟疑片刻后反锁房门，又折返回来往自己办公室里放在墙边的日常衣柜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