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重阳论武
陈铮一直认为，生死搏杀，三五招要见分晓，十几招分生死，二十招外拿不下对手，立即抽身而退。
像那种大战三百回合，激战三天三夜的，只适合比武切磋。
所以，他与黑影激战，看似短暂，实则凶险无比。
双方一攻一退，一进一守，各自出了三招，生死见晓。
长剑无声，一股冰冷的气息从腋下传来，劲力爆开，真气瞬间窜向心脉。
噗！
黑影眼中露出惊骇之色，张口吐出一口鲜血，从半空中摔下来。守护心脉的真气被外来真气一击即溃。
巨大的斥力与外来真气碰撞在一起，如火星撞地球，直接引爆了心脉。
黑影摔在地上一动不动，静静感受着生命的流逝。
生脉已断，扁鹊重生也救不活自己了。黑影从没有想过，自己会悄无声息的死在这么一个地方。
随着距离生命尽头越来越近，黑影的感知也越来越灵敏。
哗哗的流水声，似是自己流逝的生命；此起彼伏的蛙声，好像在为自己送行。
黑影甚至听到很远处的脚步声，从脚步中听出了来人的轮廓。
这是一个神仙般的人，每一步落在地上，尘埃不起；当他拾步而起时，清风化作漩涡主动垫在他的脚掌之下。
“王重阳！”
黑影百分百的确定，来人是王重阳。
“一位大宗师为我送行，死而无憾了。”
黑影感觉自己的魂儿脱离了肉身，不断的往高处飞，然后就什么也感知不到了。
陈铮一剑刺入黑影腋下，瞬息退出三丈之外，凝神戒备，暗聚真气，长剑横于胸前，静静地看着黑影。
“死了么？”
感知到黑影的生命气息渐弱，直至消逝，陈铮散去了聚集的真气，长剑归鞘。
“好俊的功夫！”
陈铮正准备抛尸入江，鼓掌声响起。他先是一惊，既而若无其事的站了起来。
“夜游江边，真人好雅兴啊！”
陈铮冲着来人拱手作揖，开玩笑一般打起了招呼。
“死者为大，就不要作践他了。”
王重阳缓步走到黑影身前，微微叹了一口气。右手挥动袖袍，好似钢锄犁出一个大坑，左手一挥衣袖黑影落入坑中，双袖往回一抹，泥土覆盖。
这一套动作行云流水，配合着王重阳一身道袍，仙气飘飘，把陈铮的眼睛都看直了。
“高，实在是高！真人使的是什么功夫？”
陈铮眼馋的盯着王重阳的衣袖，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想学？”
王重阳表情玩味，语气轻逗。
“想！”
陈铮忙不迭的点头道。
王重阳很大方，没有藏着掩，先跟他讲述这门武功的来历。
“这门武功是贫道观东海桃花岛主黄药师的兰花拂穴手而成，重巧不重力。”
“有名字吗？”
王重阳愕然，失声笑道：“游戏之作，未曾取名。”
这么有逼格的武功，最适合人前显圣了，怎么能没有名字。
陈铮自作主张道：“不如叫拂云袖，拂云功也成。”
拂云袖让王重阳忽然想到一个人，连忙说道：“就叫拂云功！”
这门武功不单可用衣袖施展，也可使用拂尘，甚至鸡毛掸子都行。
重要的不是施展有工具，而是技巧。
王重阳把这门武功说成游戏之作，可在陈铮看来绝不普通。
拂云功蕴含了王重阳对武功的理解。
王重阳的讲解不局限于拂云功，真气的运行原理，劲力的变化玄奥，洋洋洒洒，就差把他全真教的根基功法说出来了。
机会难得，趁着王重阳兴致颇高，陈铮向他请教自己炼气时遇到的不解之处。
王重阳是炼气大宗师，自创全真心法，乃是玄门正宗。
这门功法中正平和，无走火入魔之厄，养炼合一，炼的越久，功力越深。
王重阳不藏私，索性以全真心法为例，系统讲述自己对炼气的理解。
从先秦炼气士吐纳周天之气，到南北两朝方士服丹练气，再到内丹派大成，他创出全真心法。
由古至今，把内炼养生的演化过程进行了系统化总结。
“天地一周天，人体一周天。
全真心法依内丹理论而创，说是贫道自创，究其根本亦不过是对内丹派的发扬光大。”
王重阳讲述涉古及今，内容广博，包罗万象，陈铮一时无法接收，直接激发大衍神光，结合自己所学进行解析。
时而陷入沉思，时而露出欣喜。
这一番收获，比之武当山潜修两年还要大。
随着王重阳讲解结束，气氛嘎然一静。
久久之后，陈铮吐出一口长气，结束了推衍。
陈铮脸上疲乏尽显，露出轻微痛苦之色，姆指轻轻按压眉心，缓解消耗心力过度导致的头晕脑胀。
激发大衍神光要消耗心力，以前修为弱，接触的武功也弱，他的心力足以担负大衍神光。
随着接触的武功越来越玄奥，心力对大衍神光的负担也越重。
陈铮以前一直避免过度激发大衍神光，每次心神略疲就停止推衍。
今日机会难得，陈铮把修炼中遇到的疑惑一股脑倒了出来。
“敢问前辈，任督二脉如何贯通？”
这是陈铮当前最紧要的难关，他尝试过无数次，每次都以失败而告终。
真气刚靠近任督二脉，就被一股突然涌现的斥力击溃。
陈铮意识到自己的方法可能有误。
“任督通则百脉通，一窍开则百窍开，这一关被称为天地之桥，生死玄关，功夫不在内而在外。”
陈铮一头雾水，茫然的看着王重阳。
这一步修行涉及到玄之又玄的奥妙道理，一两句话说不明白。
即使王重阳这样的大宗师也无法用直白的语言解释。
王重阳略微思考后，忽然吟唱起贾谊的《鹏鸟赋》。
……
“且夫天地为炉兮，造化为工；阴阳为炭兮，万物为铜。合散消息兮，安有常则？千变万化兮，未始有极！”
……
“小友可闻功夫入神？”
任督二脉与功夫入神有关？
陈铮点点头，依然一脸的茫然之色。
他已悟到功夫入神，只是功行较浅，无法自如掌控。就跟段誉的六脉神剑一样，时灵时不灵。
因此，平时并不显露。
功夫入神，说白了就是把自己最浓烈的情感与武学融合。
功夫入神更进一步就是神而明之的意境。
所谓：神人一怒，天崩地裂。
并不是指神人的法力神通，而是其神通与情绪相合，表现出的外象。
一个独居山中，或隐于世外的人，他的七情六欲浓烈吗？
故尔，无论道佛都在讲入世方能出世。
不历世情，不见悲苦；不悟众生，不见天地。
天有日月星，人有精气神，世有悲乐苦。
天地，众生，世情……
“嘿嘿嘿！小子，你还差的远呢！”
王重阳最后这一句，似嘲似讽，如当头喝棒，让陈铮若有所思。
尽管王重阳没有讲怎么才能打通任督二脉，但隐约之中，陈铮似乎明白了如何打通任督二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