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当为圣天子
“兵宪请起!”
朱厚熜在见到王綖跪在自己面前后,就微微笑着,伸出了手,把他扶了起来。
他依旧表现的非常礼贤下士。
王綖听到朱厚熜声音亲和地对自己说了个“请”字后,也不禁内心非常很感动。
这让他不由得承认,当今兴王世子的确待自己这些文官仁厚亲切,老实本分,无疑是值得做下一任天子的。
而他们这些文官所期待的就是能有一位礼待尊重他们的天子。
王綖道谢后,就一脸愧怍地奏禀说:
“因去年一场大水,所以田赋征收着实不易,另藩库存粮也先用到了赈灾上面,也就短了兴国禄米未发,好不容易才从未受灾的几个县,调运了一批存银,为禄米折色,特敬发于国。”
“但终归是臣等无能,而未能及时发足禄米,使世子与国中诸贵人受了委屈,实在有罪!”
王綖继续说后就向朱厚熜再次一拜。
朱厚熜再次请王綖起身后就笑着说:“去年湖广十五州府皆成泽国,安陆也未能幸免,我是知道的,幸而有卿等忠廉之臣牧守湖广,才使得大灾之后无大变,我感念诸卿赈灾及时、牧民有方还来不及,怎会因为禄米欠发而怪罪于卿等呢?”
对于朱厚熜而言,他是乐于见到王綖来向自己补发禄米的。
在他看来,这意味着王綖还是想进步的。
朱厚熜认为,只要一个人还想进步就好。
只要想进步,就能拿捏。
他甚至还怕王綖不想进步,只想躺平,而不提前补发禄米。
那样的话。
他还真拿王綖没有办法。
毕竟王綖欠发兴王府禄米的理由是为了先拿粮赈济灾民。
他自然不能说王綖先拿粮赈济灾民不对,也不能将来就要因此把王綖处死。
不过,王綖现在把禄米折银补发给他,他自然也不会拒绝。
因为这笔款在赈灾结束后,只会被留在地方藩库里,而被贪官墨吏慢慢漂没掉。
与其如此,朱厚熜还不如自己收下来。
何况,他现在也很需要银子。
而无论做什么事,都是要钱的。
朱厚熜也就没有拒绝收禄米。
而朱厚熜这么说后,王綖也忙一脸感激涕零地躬身一拜:“世子宽仁爱民,臣铭感五内!”
朱厚熜只是淡淡一笑,而看向左长史袁宗皋说:“兵宪运禄米来辛苦,赐兵宪宴于卿云门,还请先生作陪,以全国朝亲亲之谊。”
袁宗皋拱手称是。
王綖这里也忙谢了恩,且在看见朱厚熜袍服下的布襟后,怔了一会儿,暗叹这兴王世子果然节俭。
接下来,朱厚熜就暂时离开了承运门,回了中正斋。
中正斋是朱厚熜目前读书之所,在寝宫卿云宫之北。
而卿云门则在卿云宫之南,是朱厚熜历来宴请朝廷官员的地方。
所以,王綖在接下来就跟着袁宗皋来到了卿云门。
等他们来到卿云门时,卿云门内,已摆好了宴席。
而王綖就因此看见,整个席面上,燕窝鹿尾、鱼翅海参皆有,便向袁宗皋拱手说:“请公告知世子,国中赐宴实则太奢,臣不当消受!”
袁宗皋则笑着说:“我们世子说,公等皆是国士,礼当如此,非只待公这样。”
王綖听后非常感动,嘴角抽动,而不禁望北而叩:“世子礼士如此,臣唯有勠力为国,方可报答!”
接着,王綖也就还是入了席,与袁宗皋东西对坐。
且在回衙署后,他就立即给杨廷和写了信:
“恩辅谨启,兴世子确如传闻所言,礼待士大夫,堪为圣天子也!”
王綖写完信后,就将信交给了自己的心腹:
“立即急递送京!”
“是!”
接着,王綖就满怀期待地走出屋子,颇有兴致地于中庭信步起来,而望着一轮皎月,嘴角微翘地自言自语道:
“苍天佑我士林,皇明将重现弘治之世也!”
不过,王綖不知道的是,朱厚熜在他感叹弘治之世将再现时,正于寝宫内喝着奶子。
对于才十四岁的朱厚熜而言,他可不想让自己因为目前要立节俭人设而营养不良,进而影响自己的生长发育,所以,他每晚睡前基本上都会喝一碗热奶子。
不过,这件事,自然只有王府里与他最亲近的人才知道。
而朱厚熜在喝完热奶后,就在长史袁宗皋和伴读黄锦的陪同下,来了王府广充库,对王綖送来的禄米折色进行过目。
无论是治家还是治国,财权的把控很重要。
历史上的嘉靖帝就一直在财权未肯有半点松懈,甚至后世有人称他是嘉靖朝真正的户部尚书。
朱厚熜既然立志要在权力的路上学习嘉靖,自然也不会在财权上有半点松懈。
所以,王府的每进一笔收入,他都得过目,且在开支上自己拿主意。
另外,不久前,正德已下旨,让他以嗣子暂管府事,因而,即便他现在年纪不大,但王府大事已经是他说了算。
且说,王綖这次一共给兴王府补发了五万两银子的禄米折色,算是基本补齐了安陆州历年欠发兴王府的所有禄米。
而价值五万两的大银锭皆是亮白如雪,堆叠在一起,也的确很晃人眼。
朱厚熜的瞳孔也为之铮亮许多,嘴角微微勾起弧度。
朕的钱!
皆是朕的钱!
虽然只是五万两白银,但在这个百姓一年开支不过五六两的时代,已经算是一笔巨款。
不过,朱厚熜明面上倒是很镇定,也没有真的把心里的话明着喊出来。
毕竟他现在还不是天子,还不能直接以朕自称,也不能表现的太爱财。
朱厚熜只背起手来,点了点头,像他前世下街道社区视察时一样,只对袁宗皋说:
“既然历年未发禄米皆已补发齐全,而现在王府用度也有限,且去年一场大灾让安陆州几成泽国,国中佃户都受损不轻。”
“那便下王谕,今年佃租减半!且从明年开始,国中佃租永减一成。”
在朱厚熜这么说后,袁宗皋和在场王府文武官属们皆喜形于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