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22」
青丘帝内天承殿
“小仙乾文，见过青丘女君，天君遣我邀君上一叙，请君上移步后院。”乾文向我一拜。
那老头倒是整的像家主人一样。能代替天君传话，哪怕就是个传信的小仙，也不简单，至少不是西尊王座下小仙那么简单。
“你是天君一派的。”我挺想看他怎么解释的，或者是让天君亲自替他解释。
他并没有丝毫惊讶：“正是，小仙主子西尊王隶属天君部下。”
找机会表忠心，倒是不错。
“嗯，西尊王座下一介小仙能受天君重用，必成大器，你是给青丘高兰轩歌舞院写词的那位小仙，我看过你近年来的作品，是有大文采的。”
“君上谬赞了。”
乾文挺好的，应对自如的模样真与那个人有些像，这么有趣的灵魂，能对我造成威胁的灵魂，如果是我的人就更好了，可他永远都不会是。
“话以带到，你可以走了。”
“是。”
神界的文献是太少了，神的寿命接近永生，难道就没有留下几篇诗文？神界并非重武轻文，对于这个问题，可以解译为神之间的交际并不频繁，有的诗文时间过了，很少会被拿出来反复诵读，有记载，但在神的寿龄中不过短短几行，更别说历史文献中所占地位。（在神界，寿龄指享年，更是代表神一生大小事件的记载。）
后院的正大厅堂，接待尊贵客人的炅尊堂。
刚踏进正厅，天君坐在正位，直截了当还算客气：“卿，见过悠禅天尊了？”
我并不直接答复，而是像没听到一样打着客套：“帝内最近忙着，让天君久等了，姑姑不在青丘吗？”我向他作揖行礼，自从成为战神，我就不再需要跪拜他，更何况这是我的地盘，自然，从始至今没跪过。
一抬头，他凝视着我，我哈哈假笑，才回答他的问题：“臣不久前丢失神骨，您也知道天尊受亘古神祇限制，不得离开神界，那我与悠禅尊主又如何见得着面。”
天君真的对悠禅不好吗？自古天尊都是古神祇，唯独悠禅不是，天君力排众议使悠禅在突破修为之后担得天尊一位，天君自个儿还得敬天尊三分，这样想，真不明白悠禅到底还有什么不满的。
天君依旧神色凝重，不知为何，我总觉得他越是不开口，气势越是低落，可他是天君，我不得不继续往下说：“或许，您是觉得世间万物有许多是不需要原因。”天君啊，社交时显权威的停顿，也不是这么用的呀。他如此，在我眼里就像是一帧暂停的雕塑。
他摇摇头：“没有原因的事件，到最后依然会被轻易的抹去一切，无法立足。”
他还是不懂，不需要原因的到最后不也成为混合策略的一环。
“那悠禅尊主呢，您对她是带着目的接近的吗。”我这么说，大有一副要与他死磕到底的架势。
他的心声告诉我：是的。却不敢让我知道分毫。他怕被后辈耻笑。
因爱生恨的偏见，实力越强，越觉得以前自己的所作所为愚蠢，越想让自己落在历史长河中的每一笔每一画都显得伟大精彩，推翻自己行为中偶然性与随机性的存在，为自己曾经所行每一步找必然的理由。我理解，也曾有过，如此，只会伤到自己，而失去最后一丝真实，导致性情极端，变成疯子。
“再讲一个故事吧，关于，凤玖的母亲。您为什么私下把那些，已然功成名就，做出过贡献，余生只想谈恋爱的神仙组织称为恋爱协会，是在那，遇到了一生的真爱，一亿年前，还只是神，哪怕现在成就神祇，也是放不下的，悠禅尊主。”
那位被他捧在手心放在心尖的，悠禅，悠禅也只是与姐妹暂居以前那个还不叫恋爱协会的地方，悠禅的姐妹之一是白华。
“还记得吗？悠禅天尊有一位儿时玩伴，白氏，白华，四海八荒能姓白的，九成都来自青丘狐族，她遇到了少年时的凤溪，从此一发不可收拾，但因为两族祖上本就有世仇，所以白华隐瞒身世，用自己的好让凤族接纳了她，自此，改名为韶烟，再也不用青丘术法。”
他明显有兴趣听我将故事讲完，顺话接茬道：“是，是有这么一回事，那这与悠禅有什么关系？”
我绕过他，径直坐在主位：“您说，青丘子弟皆奉祖为命，也最是明智，怎么会在已知道狐族与凤族是世仇的情况下，在贸然与其相恋，更何况两族仇恨在那时已是势不两立，路人皆知，所以啊，是谁促成了这段因果？”
“不管是谁，据我所知，白华与凤溪在成婚后相得甚欢。”
“狐族不会管一个恋爱上头的子民，可凤溪是正儿八经的皇子，那时候下一任凤皇的第一顺位继承人，就算一个皇子被迷了心，家中长辈会同意？多荒唐啊，多不符合逻辑。”我非常肯定他知晓此事，并且也是其中参谋者之一。
“你认定这是悠禅做的？”
“您想听另一个角度发生的故事吗？白华嫁了凤溪，神界也提倡一夫一妻，可她终究不会是唯一，想想龙族，不说龙尊后院小妾成堆，就连龙族皇子，也…呵，凤溪有九个孩子，凤玖是幺妹，而九个孩子之中，只有大皇子，二皇子，与嫡公主凤玖，是皇后韶烟所出，其他的孩子都是庶子，或是私生子，只有家中排名，没有皇位继承权……不过悠禅的确‘心善’，因为某种原因设计让白华嫁给凤溪，又让那六个孩子，拥有正统皇位继承权，这事儿，凤玖也是当事人，我想我有权得知真相，天君不妨给我个合理的解释，凤溪有九个孩子，为什么继承皇位的只是一个亲王所出的旁支，本来这凤族的事关起门来我不管的……”可她已经赶趟想干掉我了，这我就不得不管。
那个旁支说的就是凤忧清，我突然很想感叹，真是，一个被窝睡不出两种性子，但是我不能说，至少不能当着当事人的面说。
“天君您拿凤族对我发难，下一步的计划就是让我把注意转给黎卿，对不对，熟悉吗，像不像前不久凤族与龙族的战争？至于为什么迁怒悠禅，您还得向我解释为什么一个最不受待见，在凤族排名第三一个连庶子都不是的私生子，会在我与黎卿出游时搞暗杀，还拿到了只听命于凤皇的锦卫黑衣的支配权，如果没猜错，是悠禅的手笔吧，扯远了，说正事，关于悠禅是因何而自杀的……”
天君剑眉一拧，就像认定我是杀害悠禅的真凶，要将我绳之以法：“你知道悠禅是自杀！”
“悠禅尊主要自杀这个的确不是我导致的，但不难看出她后悔了，这个不是我一个小辈该想的，若是天君想从我嘴里问出些关于悠禅尊主自杀，我也爱莫能助，毕竟我与她素不相识。”
“你为什么会与她碰上面？”
我绝口否认有与悠禅认识过，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或许天君该去仔细琢磨悠禅尊主与龙族的关系，此事翻篇吧，您在我这儿问不出什么名堂的，还有，别忘了你我各执一子，还有合作。”
我与他人相处，算得上平易近人，可总是改不了时刻戒备的心，说话总含着一股火药味，感觉下一秒就会打起来似的。
他想查个水落石出，那就别怪我玩一手借刀杀人，杀的就是最有价值的乾文，其实悠禅与龙族真的有关系，至少神界小公主出生之后，兽形态会是条龙，如果以青丘的地位，在怀明阁开个赌局，也未尝不可，主打一个在天君的底线上反复横跳。
虽然悠禅的死亡与青丘无关，也是青丘想看到的，但这事我看看热闹也就算了，真不是我一个晚辈该管的。
“对了，您或许与其他的长辈会有质疑，如今的青丘为何会发展如此迅速，呵呵，您以为黎卿历练那九十一年，我是只顾着睡觉了吗？”
天君大踏步向堂外离去，背影略显仓皇，他想要端身为天君的架子，很简单，但在我面前，在青丘地盘，我不允许。这应该算我从与他合作至今，做过最不顺他心意的事。
天君多疑，今日种种有失利数之举也为之后无中生有出一位怀明阁最大股东做基础。
“主上，您似乎很在意韶烟，您恨悠禅吗？”幻神时不时出来展现一下存在感。
我拿过手边桌上的茶杯，托举杯底，细细品味，看天君吃瘪，我心情好了些，对她这话是极不认同的，也多了些耐心解释：“恨？我太感激她了！”
“为什么？”幻神不解。
“在布局未来的同时，也应该好好了解对手，凤溪并不简单。”
他是位好凤皇，在位期间，越过天君直接与数位天尊达成协议，他同样知道有天尊的压制，一般情况下，只要他不闹，天君不敢怪责他，相当于给整个凤族求了个免死金牌，我可以这么形容他，一个行动派听劝的好君主，除了有时疯一些，这个举动最大的弊端就是越权，到时候天尊不帮了，整个龙族都会因为他的举动而惨亡。我能承女君之位开疆拓土，是我自己的本事，短短100年时间将青丘打理的蒸蒸日上，将来更是日进斗金，做前人未成之事，这也是我的本事。凤溪亦复如是，我算是了解他，世人只知他不过用短短200年让凤族有百万雄师作为底气，可又如何知道他使行商不如青丘的凤族商户，在鼎盛时期遍及神界，这是与青丘不同的。
“这与悠禅有何关系？”
我满是得意，敌人的黑历史就是助涨我军士气的兴奋剂：“凤溪不会让他的私生子去抢正统皇子的皇位，可悠禅为了这小小爱情借势压人，用扭曲的道德礼教强行更改正法，不仅使凤溪背上骂名，还让一个私生子承袭皇位，那个私生子有什么呀？凤忧清被我踹下去了，我又将凤亿这个现任凤皇拉到明面上，她知道在未找到妹妹，立足不稳时延迟登基大典是好事，有什么用？就算是白羽也不过拉低了整个凤族的智商，悠禅此举算是将凤溪好不容易打下的江山毁了。”
凤溪输就输在真正爱上了白华，又私生子太多，百姓思想与教育不到位，平均智商拉低。而凤族，输就输在有那么个狗头军师，炙想要报恩，但在关键时刻会拿自己的命去报恩吗？我的意思是凤族在族内埋了颗定时炸弹。若没有悠禅，就凭那时青丘处处受神界压制的情况，想要压过凤族，还真要靠祖坟起火，然后转送个活祭品，好在依青丘政策，帝内如何在外头为了自家而惹了事，都牵连不到主权，再大的事儿，也不过换一个青丘的主罢了。
她一个天尊不是想死吗，正好，给万邢腾位子。
她的声音带着点惋惜，在为自己作为局外人未能看出个大概而表示惭愧：“额，我好像不在八卦前线，是我隐世太久了吗？”
梦魇总说我下界就是真正意义上的气运之子，用这个嘲讽我。天道真的会因为梦魇几句话而伤心，这是天道不愿面对的，梦魇在慢慢的将天道这个正道变成反派，我其实挺害怕想起这几句话会一害害所有。
过了许久，她又冷不防的来一句质疑：“所以主上您是歧视白羽吗？”
听到这话，我第一个想法是‘你怎么敢的？’她要敢当着其他神律的面这么来一句，他们也会是这么个想的，或许还有可能是‘你要完了，你要死了。’没关系，我心情好，不弄她了。
“你，你等等我想想该用什么话反驳你。”我还真就好好想了想，“你觉得一个实力不如强者的弱者去挑衅强者，打不过强者之后有搬出人人平等这套大道理欠不欠？”
“欠。”
我心说你也挺欠的，但为了形象……
“那你觉得强者该不该获得特权？”
“该，等会儿，为什么？。”
“强者苦苦修炼半生，还要去给弱者鞍前马后吗？自愿也就罢了。”
“那什么才算是强者呢？”
“有资源有实力，这个资源指的是确确实实就是己方的私产资源，也可以指可靠的后台与大腿，资源也可以成为强者的实力。”
“凤溪有资源而白华没有太能看实力，所以您觉得白华那是高攀。”
“呵呵，关我什么事？主要的不是我认为，是凤族认为，你提醒我了，我不能让青丘子民有这种思想。”最主要的是凤溪与白华相爱相守对青丘与凤族造成损失了，在家国大义上他们之间的爱是不应该的，敌方爱我方是应该的吗？如果是这样，那个‘敌’字就太讽刺了。
“幻神，与我没有关系的事，不值得我费心，你知道我不喜欢被动，对于这种情况，我更喜欢削了你那张在叭叭乱叫的嘴。”
幻神嘴角抽了抽。「是了，主上哪有那么大耐心与我讨论大道理，弱肉强食才是真理，是吧？」
我真的不算什么正派正道，天道也应该只是一种思想才对，这个故事别分什么正反派了，不就是一群神在前朝上斗来斗去嘛，单拎天君，想坐到他那位子，光靠后台与继承人身份可没用，能在这个故事里露名字的，有高位的，哪个手上不多多少少沾点阴血？哦，金荥缡是真不能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