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超度
方苡沉默了，但这份沉默并没有持续多久。“改变可以改变的，接受不能改变的”这句话从初中起就被方苡奉为圭臬，眼下他可以改变的，只有自己的命运罢了。
“那我...我现在要怎么做？”方苡问。
何一隅摩梭着沙发扶手，突然道：“你想帮她吗？”
“啊？我能怎么帮？”
“如果你只想脱离女鬼缠身的情况，我可以帮你超度了她，但她活着时候的仇和怨就此烟消云散，至于尸体、命案、凶手，这些都和你无关，只管交给警察就是了。如果你想解开她的执念，想知道她为什么跟着你，想帮她报仇——”何一隅抬了抬肌无力的眼皮，“那就等她开鬼智。”
何一隅的话停在了这，但方苡知道他还没说完，果然何一隅摸了摸下巴，接着道：“但你的运也将就此不同了。”
方苡瞳孔一颤，照理来说他应该听不懂何一隅的意思，但莫名的他似乎能理解何一隅言下之意。
如果他插手了女鬼的事，怕是一生都不可避免要与鬼神打交道了，这就是运。
方苡觉得自己太难了，被鬼缠上，这鬼还不是想害他的恶鬼，而是一只可怜的冤鬼，他做不到袖手旁观，又不愿用自己的运作交换。
何一隅看他皱得像苦瓜的脸，没有表情的脸上难得的有了些温和，出声道：“其实你也不用太过纠结，她时运不济有此一劫，要不是恰好遇上你，早就被阴差带走，过奈何桥入轮回了，超度了她，也不过是将她拨回原本的命途之中。”
方苡知道何一隅的意思，但他还是过不了自己内心那关，纠结半天也没纠结出个决定，只能眼巴巴地看着何一隅。
何一隅：......
何一隅又恢复了那张面无表情的死人脸，掏出手机点开美团接单软件，“你再不决定我就要走了。”
方苡一抖，赶紧拉住何一隅的手，“大师大师，今晚在这将就住吧，您今晚有多少损失，我都原价赔付给您，您看可以吗？”
何一隅的手指在“继续接单”选项上停了下来，四处打量了一下，似乎觉得这买卖不亏，点点头道：“可以。”
方苡拍拍心口，长舒一口气，“有您在，那女鬼进不来的是吧？”
“自然。”非著名捉鬼大师何一隅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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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苡替何一隅收拾了客房，又找了一套没穿过的家居服给他，前前后后伺候到位了，才回到自己房间躺了下来，睁着眼睛回顾这几天发生的事。
实在匪夷所思。
大概是隔壁房间睡着何一隅，方苡这两天都处于紧绷状态的神经终于得以完全松懈下来，没多久就迷迷糊糊睡着了。
第二天一早，方苡就被敲门声吵醒了，一时间还以为自己在学校，揉着惺忪的睡眼喊了一声“柯杨阳去开门！”
等半天没见动静，方苡才一激灵反应过来，抱着被子滚下床去开门。
门口站着何一隅，已经梳洗整齐了，昨晚那副科技感十足的银边眼镜换成了普通的黑框眼镜，看到方苡起来了，丢下一句“我去上班了，钱转我支付宝”就要走。
“哎等等！”方苡现在可是离不开何一隅了，“我和你一起去。”
何一隅脚步不停，“我在东南角挂了八卦镜，女鬼进不来。”
“那也不行！”方苡从背后冲过去一把抱住何一隅，“等我五分钟！马上就好！”方苡被那张灭了的黄符坑过一次，内心留下了阴影，死活不愿意自己一个人呆着。
何一隅把背后的八爪鱼拽了下来，冷冷道：“就五分钟！”
五分钟后，方苡如愿坐上了美团小哥的电动车后座。
“大师大师，今天去哪打工？”
“不要叫我大师，我叫何一隅。
“一yu？下雨的雨吗？”
“一隅之地的隅。”
“哇！大师你的名字好有文化！”
“说了不要叫我大师。”
“隅哥你的名字好有文化！”
何一隅：......
“隅哥今天去哪打工？继续送外卖？”
“不送。”
“那去哪儿？话说我们还没吃早餐呢，隅哥你想吃啥？我知道附件有一家特别好吃的早餐店，要试试吗？我请你。”
方苡：和玄学大师搞好关系第一步之想抓住一个人的心就得先抓住他的胃√
“......”
最后还是没去成那家早餐店，何一隅把他带到了昨天那家便利店，和柜台的收银小哥打了个招呼就进了厕所，出来时又换上了那套猫猫猛男的服装。
方苡的嘴角抽了抽：你们玄学界的人都挺特别啊呵呵呵......
“那我可以怎么做？”方苡崩溃，“赶走了又会回来......要不，你收了她？”
“不行。她没做过坏事，我收她有违天道。”
方苡哭丧着脸：“那您就不能超度了她？”
何一隅一脸高深莫测，道：“可以是可以，只是……”
“是”字被他拉得老长，方苡在这个长音里迅速意会：“开个价。”
“一千八，路费另算。”
方苡一头雾水，“去哪儿？”
“找人帮你超度。”
怎么还要找人？超度不是道士的基本技能吗？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被小鬼婆的破符摆了一道的经历犹在眼前，不怪方苡起疑。
“一千八能保证这个女鬼再也不跟着我？”
“大概可以，”秉承着诚信做人的道理，何一隅没完全承诺：“做不到退一半。”
退一半那就是九百，行吧。
虽然接了个大单（何一隅认为），但何一隅还是没有放弃自己的外卖事业，看了看时间，才晚上八点多，还能跑几个小时。“我还有点事，明天早上八点，全家便利店见。”
方苡急了，立马拉住何一隅的手臂，“你一走那女鬼又进来了怎么办？”
何一隅指了指东南角的八卦镜，道：“有它在，女鬼进不来。”
方苡想起那张灭了的黄符，无论如何也不放何一隅走。何一隅想了个折中的办法：“那你就和我一起去送外卖吧！”
当天晚上，不少于三十户人家在拿外卖的时候见到这感人一幕：外卖小哥不忍残障弟弟独自在家，边送外卖边照顾弟弟，小哥辛苦工作，弟弟在后座（被）睡（吹）得眉歪眼斜，口水鼻涕糊一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