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出屲杂
王凡呆住，眼睁睁看着身体被金色软体占据，上面点缀朵朵白色小花，发出嘻嘻哈哈呜呜嘤嘤的古怪叫声。
“方秋，丢了他！”青垂猝然喊道。
方秋也觉后背的“人”有些诡异，听到青垂的话，想也没想，立即推开了王凡。
啪唧一声，金色的软体掉在地上，王凡那高大的人形逐渐坍塌，融成了一滩软乎乎的金色液体，白色的小花在小触手上摇头晃脑，每一张人脸都变得扭曲，仿佛调色盘中被动了的色彩，搅拌在了一起。
“我这是怎么了？”王凡忍不住问，开口说了第一句话，他的声音从金色软体中传出，听起来朦朦胧胧的，已经分辨不出原本的音色。
听到他说话，四人愣了一瞬，却无人回答他的问题，都围在他身边，保持着安全距离。
西岩宿折了一根树枝，在地上的金色软体上戳了戳，王凡只感觉身体被树枝捅了又捅，不疼，但感觉十分怪异，“那啥，我还有救吗？”
西岩宿狐疑，“你还有意识？”
王凡：“有。”
雨眠道：“你感觉怎么样？”
王凡：“我感觉还行，就是身体有点软，使不上力气。”
方秋道：“要么万帆不是人类，要么就是被寄生了，不论哪一种，他的话都不可信。”
王凡无法反驳，但还是道：“我没恶意。”
青垂道：“杀了，还是丢这？”
凝噎片刻，王凡先一步道：“你还是把我丢这儿吧，我们无冤无仇。”
他费劲扒拉地挪动软趴趴的身体，终于在他的坚持不懈下，在众人的瞩目下，成功地移动了一毫米，还把自己累得够呛。
青垂擦了擦刀，雨眠道：“青垂哥哥，我们还是......别杀他了吧，他确实没做什么坏事。”
但王凡如今这副样子，要带上他一起走，肯定是不能的了。
四人最终丢下了王凡，快速离开了。
能遇到是缘，分别也是缘，王凡不怎么在意他们丢下自己，倒是对现在的身体很感兴趣。
犹记得之前被寄生，无论是抓尸还是鸮喰，他没有自主意识，但现在，他的意识还算清醒，除了身体不太受控制以外，其他都还好，而且这摊金色软体并未做出让他反感的事情，暂时还能接受。
“这次在我身体里的，是什么？”
必然不是癔影，若是癔影，他能认出来，雨眠等人也不可能让他活着，应该是别的生灵。
正思考，金色的软体忽然自己动了，朝着枯树林深处缓慢移动，途中遇到点障碍物，全被腐蚀干净，一点不挑，体型膨胀了好几倍。
金色的光晕洒在身上暖洋洋，枯树林看起来，意外的神圣。
许久许久，王凡也不知道打了几个瞌睡，醒来之后，一朵浸泡在金光中的庞大金花映入眼帘。
花瓣上的纹路如同血管一样搏动，透过透明的花瓣，还能看到花朵中包裹了一个白色蛋体，最宽处约莫半米。
白色小花近皆倒竖，兴奋得胡乱叫唤，叫得人耳膜生疼，金色的软体爬到金色的花瓣上，这次没有腐蚀花瓣，反而小心翼翼，爬进了花朵中，一点点包裹住白色的蛋体，化成丝丝缕缕，沁进蛋体中。
很快，王凡五感尽失，有一种灼热感席卷意识海......慢慢地，他的身体有了反应，五感重新恢复。
他好像成了此方天地的一部分，以奇异的上帝视角，观测到了屲杂内的一切事物，看到了雨眠等人遇到了梦兔，看到了东风绣雪狼狈地在食人花丛中穿梭......
更神奇地，他看到了屲杂的本体，这是一个遮天蔽日的大碗，里面装了钢笔、铅笔、橡皮、纸巾、钉子等等东西，满满当当，或者说，那些东西都是屲杂的器官，它们灵活地扭动着，每一个都是出去的通道。
“癔界是现实世界的投影......”王凡想到这句话，沉默片刻，无语到了，“这怕不是现实世界里哪个家伙的杂物？”
就这么一个东西，成了癔界生灵畏惧的大恐怖，若非亲眼所见，他都不敢相信。
“不过我现在这状态是......”他思索片刻，给了一个最有利于自己的答案，“我肯定是意外成了屲杂的主控者，也许屲杂和幻器一样，也能人为操控。”
真相不重要，重要的是，只要他坚信，那么这个猜想便不是猜想，而是事实。
“如此说来，现在屲杂内的所有生灵，都可以被我吸收了！”
他露出了惊喜的表情。
只要他愿意，所有事情都是真的，这个世界为他服务，他对此坚信不疑。
“现在，先把雨眠他们送出去。”
意念一动，屲杂内骤然出现空间波动，就在王凡的注视下，几个找出路找到绝望的幻梦师，一下子就消失了，出现在了屲杂之外的天地。
因为屲杂的本体过于庞大，又影藏在灰雾之中，即使被看到了，也只会以为是一堵奇怪的高墙。
送走了雨眠几人，王凡又想：屲杂是否能缩小，方便他携带？或许，吸收完里面的能量，他能重新凝聚身体。
怀着激动的心情，流动在屲杂内的各个角落意识缓慢收回，在金花之中一点点汇聚。
蛋体内，一个虚幻的金色人形逐渐显现。
王凡睁开双眼，自眼睛那一片开始，血肉在飞速成型。
一切都太过魔幻且无理，而在他看来，所有事情都同喝水一样稀松平常，并不值得稀奇。
随着脚尖的一点血肉完全凝聚，蛋体一瞬间炸裂，强烈的白光恍如太阳般刺眼，慢慢地，白光变淡，金色的花瓣蠕动着，包裹住身体。
在王凡的构思中，花瓣变成了一套相当合身的黑色制服和靴子，细看之下，上面穿插有细密的金色丝线。
腰间挎着一把满膛的手枪。
正了正领子，他感觉现在的自己酷毙了，走路越加虎虎生风。
扭了扭手腕，王凡深吸一口气，压下亢奋的心情，集中精神不断重复：缩小，缩小，屲杂缩小......在我的手里，我会出现在外面......
视线中，一切景物仿佛破碎的水面，波纹荡漾，大片灰雾席卷，越来越浓郁，目光所及，皆是混沌。
待灰雾消散，王凡已不在屲杂之内，右手掌中还挺立着一个琉璃大碗，碗口覆盖有一圈雾霭，仅凭肉眼，单单能看到平滑的碗底。
而意识所见，却是另一方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