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幻想物
“坐稳了。”梦兔提醒道。
话音才落，锯齿怪船迅猛飞出，眨眼间射进了一块空间裂缝中，穿梭过程异常颠簸，王凡就近抓紧了身边的柱子，正巧是刚刚那条胡萝卜蛇。
【灾区3024已抵达。】
一声冷冰冰的机械音在锯齿怪船内响。
晃过视线，船舱外，天地颠倒，各种奇形怪状的生物四处游荡，随时都会变成另一种模样，保持不住固定的样貌。
梦兔道：“你在这里等不要动，老夫去处理癔影。”
“好。”王凡应声，站在窗户边，看着梦兔逐渐远去，背影消失在众多异形之中。
等了会，似乎没什么危险，他靠近紫水形成的结界处，倒也没尝试出去，就蹲在旁边，仔细观察外面的城市。
远远地，能看到有长了键盘脸的猴子蹦来蹦去，也有像骏马一样狂奔的大床，背上的床单犹如马鬃，飘逸地跟在后面扭动。
混乱的异形里，有一道熟悉的人影跑来。
擦了擦眼睛，继续看去，那人越跑越近，还在朝他招手，嘴里喊道：“王凡！王凡！”
又揉了揉眼睛。
再看。
“陶业诚！”他惊呼一声。
陶业诚正好跑到了面前，大汗淋漓，气息不匀道：“王凡，你在这里做什么？”
“什么？我还想问你，你怎么在这里？”王凡退后一步，有种不好的预感。
他后退，陶业诚便走近，穿过了紫水结界。
“站住，别动！”王凡厉声呵斥，复又倒退。
“嘿，兄弟，你在搞哪样？你大学不上了？你父母不要了？”
陶业诚步步紧逼，话语犹如念经，从四面八方传进耳朵。
“你闭嘴！我说了让你站住！别过来！”王凡头痛欲裂，呼吸变得困难，仿佛一瞬间，他又回到了很久之前的状态，浑浑噩噩的。
“王凡，你别这样，你能不能别抗拒，你只是生病了，跟我回去吧，叔叔阿姨很担心你啊。”
“你他妈的滚开！”
身体猛地发力，推翻了凑近的陶业诚，想也不想的，王凡冲出紫水结界，身上凉凉的，没有灼烧感，却也没注意。
他一直跑，不愿回头。
冲进了一栋张牙舞爪的房子，砰的一声，关上了门，上了锁。
屋内黑黢黢的，他背靠门板，滑落在地上，通身冰冷。
有柔软的东西，试探着，爬上手脚，一双双苍白的眼睛，在黑暗中睁开，凝视他。
望着面前的无数双眼，他闭了闭眼，喉咙里发出呵呵的自嘲，旋即重新睁眼，吼道：“滚！”
苍白的眼睛一愣，竟顺从地闭上。
屋内再度恢复漆黑。
靠在门板上，王凡深深呼吸，慢慢地，情绪平复下来，心底涌出困惑，“陶业诚，为什么会出现在癔界？”
陶业诚曾是他的室友，也算半个弟兄，但前提是，那些是真实的。
然而现在，陶业诚出现在了这里，也就说明，那些记忆极可能是假的。
另外，陶业诚能穿过紫水结界，对方必定不是癔影，既然不是癔影，那对方是什么？
有具体的形态，有思维，难道和他一样？
“可他为什么要和我说那些？”
越想越不对劲，他皱着眉，深感癔界的混乱，瞧着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他道：“喂，外面有个叫陶业诚的，你可认识？”
一颗苍白的眼球亮起，飘在半空，周围依旧伸手不见五指，它晃了晃，王凡奇异地听到了句：“不认识。”
“那你知道他从哪儿来的吗？”
爬在手脚上的柔软动了动，变成了手指，指着他的胸膛：“你带来。”
之后，柔软的手指又对准了他的脑门：“这里。”
“你的意思是，陶业诚，是我想出来的？”
王凡抓了抓头发，有点匪夷所思了，怎么可能是他想出来的，就算是想出来的，也应该是更亲近的人吧？
而且，陶业诚还那样催眠他，差点没给他整报废。
苍白的眼球黑了一瞬，后又亮起，貌似在用眨眼睛表示肯定。
“王凡！”
陶业诚的声音从门外传进来，刹那间，整栋楼都成了齑粉，那团柔软紧紧抓住王凡的身体，最终仍是不得已随着楼层消散。
坐在地上，王凡转过身体，面对着跑来的陶业诚，后者神情关切且焦急，嘴里喊着他的名字，说着关心他的话语。
“哈哈哈哈哈哈哈......”王凡猛不丁狂笑，声音不止，疯了一般。
“王凡，你怎么了？是不愿意回去吗？”陶业诚停在不远处，焦心地望着地上疯笑的男人。
缓慢从地上爬起来，王凡主动走向陶业诚，胸腔里都是咯咯咯的声音，他道：“陶业诚，你真的是陶业诚吗？你为何会出现在这里？这不合理！”
“我来找你啊王凡，你该回家了。”陶业诚丝毫不避他的目光，非常坚定。
“嘘——哪怕所有都是假象，来找我的人，也不该是你。”
伸手，用力掐住陶业诚的脖子，王凡瞪着眼睛，“你是我的幻想物对吧？是的吧？我从来不知道，原来我这般厉害。”
“王凡，你快醒醒......”
陶业诚捶打着脖子上的双手，脸颊憋得通红，逐渐地，他扑腾的双腿狠狠一抽，彻底不动弹了。
“啊！杀人了！”
身后，一道锐利的女声响起。
王凡抬头，周围站满了人，惊恐地看着他，指指点点，有强壮的人悄悄提着东西，准备给他来一击。
抹了抹手上温热的血液，他愣了愣。
明媚的阳光照在身上，是炽热的，却不会灼伤他。
“不，不对......”他呢喃自语，“都是假的，眼前的一切都是假的，我不能再迷失了，绝对不能！”
癔界是混乱的，没准他又掉进了哪个空间裂缝，他刚刚，他刚刚私自跑出紫水结界，这里是灾区，无论发生什么，都是正常的。
冲开人群，他爬到了高楼之上，在喧哗声中，毫不犹豫地跳了下去。
意识消散，复又汇聚。
躺在黑色液体上，王凡的眼神直愣愣的，嘟囔道：“我就知道，我就知道......我没有错，我是对的，刚刚的一切，都是错觉。”
他在癔界遇到的所有生灵都有血有肉，不会作假，会作假的，只有他的脑子。
看了眼岸边，再看向黑色水域深处，一个从未有过的想法忽地浮上心头，“那里面，是什么？”
想着，他站起身，踩在黑色液体上，走向水域深处。
越走，灰雾越浓郁，等变淡时，面前重新出现了灰色草坪。
“不能走吗？”王凡不信邪，转了身再次走入水域深处，而后，他又回到了灰色草坪。
反复多次，皆是如此。
他无奈叹息一声，只得作罢，老老实实上了岸。
黑色水域深处，死寂的墨色凝视着灰雾底下的小人，轻轻浮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