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伏地魔

还没有说上几句话，我的咽喉就有点疼痛，此地不宜久留。

很快，我发了一条微信消息给飞鱼，问她要不要过来李德的工厂。

李德看我低头发信息，也看了一眼手机，说道：“姐，你是不是有事情要忙啊，要是没事，在我这里吃了晚餐再走吧，我交待食堂炒了几个家常菜，你要是不嫌弃的话，留下来吃晚饭？”

我站起身来，感谢他的提议，由于还要去厂家拿货，就先走一步了。

在车上，我用这几次见面后拥有的信息，开始了对李德人生的复盘。

原生家庭都是由女人组成的，他的父母又是老来得子，在日常生活中，不经意地溺爱着李德。他的三个姐姐，父母对弟弟有所偏爱，在她们眼里也算是司空见惯了。

如果她们觉得父母重男轻女，那一定会被打上“不懂事”的标签，姐姐们都是传统的七零后，而弟弟是八零后，李德跟大姐的年龄相差了十二岁，跟最小的姐姐相差了六岁。“弟弟还小，你们让着点。”只要一句话，她们就没办法反驳了。

可以想象一下，如果父母只买了两个苹果，三个姐姐怎么分？四个人吃一个苹果都会吃不饱，不如先给最重要的孩子吃饱。这大概是大多数父母对“多女一子”的家庭情况的解法。

所以，他们的解法就是，李德今天先吃一个，留一个明天吃。除非这个孩子不喜欢吃了，那就把剩下的苹果几个姐妹分着吃。

经济比较贫困的家庭，父母是吃不上好东西的，他们尽量把好东西留给孩子，把希望寄托在孩子身上。李德的大姐，读到初中就辍学了，到了二姐，家里条件稍微好些了，所以读了个高中，到了三姐也只是高中毕业。

四个孩子里面，李德算是学习成绩最差的一个，可是从小就去了市里最好的学校读书，一路培训班，一路名师指导，最后也就混了一个三流大学的大专文凭。可以想象，这个孩子一点都不珍惜姐姐们留给他的学习机会。本来可以成为小镇做题家的，很大原因也是太受宠，导致他吃不了一丁点的苦。

刚才去的厂房，其实是他父亲与他的大姐夫一手创办的，却让李德当了总经理。说是家里人中只有他的文化水平最高，他的人脉最广，同学最多，好像也是理所当然的。毕竟他的父亲拥有最大的权力。

在这个家庭中，李德是既得利益者，长期处在这样的家庭氛围中，所以李德拥有了迷之自信。有时候又特别直率，因为他从来不用为自己的“心直口快”承担任何的责任。而他的姐姐们，为了维持家庭和睦，也为了得到父母的认可，长期处于“委曲求全”的环境之下，慢慢就磨灭了为自己争取权益的想法。身边即世界，大家都是这样活着的。

姐姐们长期被灌输“弟弟永远最重要”的想法，形成了思维定式。

“姐，刚刚在陪孩子玩，没看到信息，你现在还在他厂里吗？”飞鱼终于看到信息，回复我了。

飞鱼的信息，打断了我的思路。我点开微信语音，开始与飞鱼聊了起来。

“我离开有一小段时间，我看你也没有回复，料想你应该在照顾孩子。”

“是啊，多多今天有点咳嗽，不知道前两天他奶奶给他吃了什么？气死我了。”飞鱼的声音充满了对婆婆的抱怨。

忽然，我又有点理解他们婚姻崩盘的原因了。飞鱼对生活品质要求挺高的，凡事爱较真，李德他们家活得那么随意又粗糙，就像向两个不同方向运动的物体，逆向交叉，对双方来说都是痛苦的。

“飞鱼，你弟弟结婚的日子选好了吗？”

“快了啊，应该就在农历四月，我妈说，明年好像是寡妇年，不适合结婚，所以今年必须得把事情办了。姐，告诉你啊，我弟妹怀孕了。”

飞鱼神秘兮兮地跟我说她弟弟的事情。一旦提起弟弟，她的声音明显缓和了很多。

“你在你老妈家里吗？”

“对啊，我要是呆在他们家，真的会窒息。”

“飞鱼，我今天见到你说的那个白月光了。”

对方，停顿了一下，半天没有回音。

“你在听吗？你要是忙的话，我先挂了，我拿货的批发商行也快到了。”

车子通过匝道，再走一百米，市区里的大型农贸批发市场就到了。这里集齐了全国的农副食品，我每周三都会上这里拿货。有朋友建议我，一次性多拿点，或者上网店里批发，我对此都不放心。一周一次，可以保证食品的新鲜度，去网店里批发，根本触摸不到真实的东西。

“姐，你见到她了啊，觉得怎么样？”她的声音又低落了很多。

“没有你漂亮，没有你高，没有你肤色白。只是外表上的差异，还没有你年轻。她跟李德是同岁的，你比李德小三岁。不过，感觉这个女人段位很高，你要小心，很有心机。”

“一个小三而已，段位再高，也是丢她爸妈的脸。世界上的男人这么多，想不通李德有什么好的。”

“你还是想离婚吗？”

——姐，我还是想要离婚，这口气我还是咽不下去。但不是现在，我不想给我弟弟拖后腿。四月我弟结婚，等他结婚了，我再考虑自己的事情。

——行吧，那先这样，我这边到达目的地了。

关闭与飞鱼的语音后，忽然想到，飞鱼其实与李德的姐姐们并没有多少不同。她们的人生永远都绕不开弟弟。李德有三个姐姐，可能是”物以稀为贵“吧？可飞鱼是唯一的姐姐，难道是与弟弟从小一起长大的感情胜过一切？可能是“惺惺相惜”吧？

我摇摇头，轻笑一声，关上车门，向批发商行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