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小厨房，下马威
夏侯渝一头雾水进了含笑宫，石头收拾出一间屋子，她不管不顾倒头就睡。
石头见自家小姐没心没肺的样子，心中也安定一些。金銮殿她进不去，在外边等着小姐，可也勉强听得见里面在说什么，诸臣不满，皇帝罢朝，小姐一进宫就封妃，她总觉得不是什么好兆头。
其实夏侯渝也没想明白，饶是她绝顶聪明，也摸不透这位年轻帝王的底细。如今能确定的就是，他对她暂时没有杀意，也没有敌意，甚至还觉得自己有点意思。那就先走一步算一步吧。
和她一样摸不清皇上心思的，还有敬事房。渝妃的牌子加上去几日了，也不见皇上翻牌子。他们将牌子撤下来，皇上又要过问渝妃，令人头疼。
御膳房可不知这底细，只知道这位新来的小主进宫半月有余还未曾侍寝，听闻进宫当日还引得御史台弹劾。所以当有人稍微示意的时候，送往含笑宫的东西少说就没了一半。
石头看着送来的白粥和一些小菜，眉头皱的能挤死一只苍蝇。
“小姐，他们这是欺人太甚。”
夏侯渝瞥了一眼，还不错，有三个小菜呢。
“这就欺人太甚了，你且再等几日，后面的那才叫精彩。”说着一粒葡萄就扔进嘴里，顺便给石头塞了一颗。
“钱管家一行人走了吗？”
石头把饭菜放在一侧的桌上，唉声叹气：“走了。”
夏侯渝用帕子擦了手：“别愁眉苦脸的，西南那边的人走了，我们的苦日子才刚刚开始。”
石头起先不懂，可看着后面几天送来的东西就懂了。小菜由三个逐渐成为一个，有时还是冷的，一层白油蒙在上面，还围着几只蚊虫，令人作呕。
“小姐——”石头都快急哭了。
夏侯渝本懒得管这件事，左右身边银钱够，瓜果也没断过，可看着这丫头，也心疼她。自己是个少食的，可石头却实打实是无肉不欢，最好的就是这一口吃食。
“好了好了，今晚你让人出去买东西的时候，除去瓜果，让人带一些食材进来。”她拿帕子把石头眼角的泪水擦去，“想吃什么你自己买，买回来咱们自己开火做。”
石头心中一喜，转念又蔫了：“可若是让皇后娘娘知道了，又该责罚小姐。”
“没事，你把前几日送来的那几盘生虫的杏仁收好，我们之后大有用处。”幸亏她有先见之明，入宫之处给自己立下的就是一个嚣张跋扈，空有美貌无脑子的人设，这样一来行事方便不少。
石头对自家小姐，那是迷之信任，于是高高兴兴列菜单去了。
夏侯渝看着她蹦蹦跳跳的身影，直摇头。
石头找了专门负责悄悄到宫外采买的小太监，把早早列好的单子递过去，上面写的满满当当。那小太监看见密密麻麻的字也愣住，不过只是一瞬，马上就应下了，说明日一早让石头到南城门的巷子里去领。
石头一想到可以吃到许多好吃的，十分开怀，给钱的时候还多给了几枚铜钱，可回含笑宫的路上越想越觉得不对劲。一改之前的蹦蹦跳跳，疯跑回去，哪里还看得到那小太监，连个鬼影都没了。
她一拍大腿：“糟了！”
找小姐，小姐一定有法子。
石头气喘吁吁跑回去的时候，夏侯渝正好将外衣褪下，钗环尽数卸了，准备入寝。
“这是怎么了？”
一边问一边倒了杯水递过去。
石头接过一口喝尽：“小姐，快想想办法，那负责采买的小太监有问题。”
“喔？”
石头见小姐不信，更是慌张：“我今日写的那张单子，满满当当，他不过犹豫了一瞬就答应了，还说明日让我去取，他一个小太监，怎么可能做得了这么大的主。”
她只要一想到这可能是别人做的局，就瘆得慌。
夏侯渝心中诧异：“我倒是没想到你能看到这一层。”
石头一愣：“小姐早就知晓？”
“我前几日吃的葡萄，可不是区区黄门可以买到的。不过你不用担心，我们含笑宫对外的形象不就是嚣张跋扈，目中无人吗？”
她见石头还没反应过来，就知这丫头被吓到了。
“你不用操心这个，先把小厨房建起来要紧。”
“小姐不怕是皇后设局吗？”她无条件相信小姐，可还是担心。
“这宫里面的黄门可不归皇后管。”夏侯渝叹气，“我知道你是为我担心，可如今我们已经入了这个虎狼窝，唯一能做的就是让自己舒坦一些，这样即便哪一日真一命呜呼也不遗憾。”
石头听着这些通透的话，一时间悲从心生：“那我应该怎么做？”
“你想如何便如何。我们的身份敏感，率性而为反而是最好的。”她上前轻轻抱住石头，石头虽比她年长几岁，可从小就是武痴，加上一心学医，心思纯净，若可以，她倒是希望石头可以一辈子不知道这些。
石头抬手回抱住小姐，哽咽道：“我一定会护住小姐的。”
“嗯。”
那张密密麻麻的单子，小太监一拿到手转头就送给了自家干爹。来福扫了一眼单子，都是些食材瓜果，不是什么难事，可这渝妃，究竟是想要作甚？
他不敢自作主张，交代自家儿子守在殿外，自己转身进了理政殿。
“皇上，这是渝妃身边小丫鬟今日递出来的单子。”
楚穆正在批奏折，闻言接过单子细细看起来，比批奏折还要认真。
“这单子没什么问题，照做即可。”御膳房那群拜高踩低的做了些什么，他都知晓，如今不能明面上护着她，只能用这种法子，可眼下这般，怕是她也被逼急了。
“可……”来福说了一个字便停下来，不敢妄议。
楚穆把单子放在案上，“想说什么？”
“渝妃所要大多是食材，妃嫔私设小厨房，有违宫中法度。”
楚穆点点头，又看了一眼单子：“找人给皇后透个口风，就说渝妃私建小厨房。”
来福愣了一下，出了理政殿。
他如今越来越看不透皇上了，派人监视，但听闻回禀之时常露笑颜，似珍之重之模样。如今又将渝妃把柄送到皇后手中。
罢了，他照做就好。
皇后听着身边大宫女的回禀，抬手让身后的珍珠停下，慢慢起身：“还以为是个厉害的，竟然这般沉不住气，一口吃食就将她逼出马脚。”
“因为她的事情，硕儿如今还在乡下庄子上。珊瑚，你去含笑宫一趟，就说让渝妃明日早来一个时辰，我要为皇上熬制莲子羹，须得凌晨莲叶上的露珠才行。”
夏侯渝一大清早就被石头给叫起来，双眼皮似黏住一般，怎地也睁不开，口齿不清抱怨，“要说这后宫的制度，最不喜的就是早上去未央宫请安，扰人清梦。”
她稍微睁开一条缝，外面竟然还一丝亮光都没有！
这不是还没到请安的时辰嘛。
“石头，还没到请安的时间呢，让我再睡会儿。”说完倒头就睡。
石头沾湿一条帕子放在小姐的额头上，“昨晚皇后娘娘派人过来传话，让小姐今晨早起一个时辰去莲池收集露珠。”
夏侯渝一把拿开帕子，噌一下子立起来：“什么！”
“收集露珠，她奶奶的，这皇后吃多了撑的。”她夏侯渝生平最恨别人扰人清梦，这皇后当真是哪壶不行提哪壶，真当她夏侯渝吃素的，“走，我们这就去给尊贵的皇后娘娘收集露珠。”
石头战战兢兢跟在小姐的后面不敢说话，她的实战经验告诉她，不要招惹没睡够的小姐，否则会死得很惨。
夏侯渝到莲池之后，先站在风口上吹上一会儿的凉风，让石头站在一旁，不假手于人，直到天将将亮明，收集了一壶露珠往未央宫不急不缓地走去。
她到的时候，未央宫中正聊得火热，大楚皇帝不喜欢往后宫跑，就只剩下一群女人每天嚼舌根。
“皇后娘娘，您要的露珠，臣妾收集来了。”
皇后假装没看见，端起桌上的红枣羹慢慢品尝，喝了几口之后递给一侧的珍珠，拭了嘴，这才开口。
“辛苦妹妹了，珊瑚，快赐坐。”
“谢皇后娘娘。”
夏侯渝端端正正坐在一侧，面带微笑，没有一丝不耐烦。
皇后见她收敛，心中得意：“我听闻妹妹要新建小厨房，可有此事？”
“有。”
“可是我们宫中吃食不符合妹妹胃口，要不我为妹妹寻一个西南的厨子？”
夏侯渝起身，“那臣妾就谢过娘娘了。”
皇后没想到她真能应下，想说的话堵在嗓子里出不来，只能笑笑佯装喝水。
坐在下首的贤妃轻笑出声：“妹妹还真是耿直，也只有西南那种好山好水才能培养出妹妹这般性子。”
石头闻言剜了贤妃一大眼，这是在讽刺她们西南穷山恶水出刁民。
夏侯渝装傻不接话，反正皇后已经说给她找一个会做西南菜的厨子，多说已经没有意义。
对面不接招，贤妃也没办法。
皇后听她们吵吵，只觉得脑仁疼，称身体不舒服让人散了。
夏侯渝全身发寒，加上早起太阳穴疼的厉害，起来踉跄了一下，幸亏石头扶着才没摔出去。可刚走出未央宫没多久，竟然晕了过去。
石头摸了一把脉，竟染了风寒。
“小姐，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