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阿月松与巨瓜
邵翰林去参加一个萌宠大会。
BJ的一家策展公司计划在上海开一个能集合行业翘楚的萌宠展，邵翰林被邀请参加，约了这天前往YP区与组织方会晤。
孙露娜这才知道，邵翰林不只是开了一家宠物洗剪吹店，还开了一家宠物周边产品公司，邵翰林本人做研发设计。
学工业设计的邵翰林因为喜欢猫猫狗狗，在大学里兼修过网上的兽医学公开课。工作几年后开始创业，因为了解宠物的健康状况和常见疾病，对于设计符合宠物健康需求的用品比一般设计人员更有优势，做出来的产品在小范围内有一批死忠粉。
他作为萌宠小众品牌阿月松的创始人，对于扩大品牌影响力没多大兴趣，佛系状态一如他周身弥散的松弛感。但是闲着也是闲着，看看行业展品也不错。又一想，孙露娜好像在五角场附近上班，既然要驱车去杨浦，不如顺路载一下孙露娜。
“看到你下楼了。本来想第一时间喊你来着，没想到还看到一个男人拎着早餐在等你。”邵翰林说得慢吞吞，语气酸溜溜。
孙露娜望他一眼，突然意识到，顺着这个话题说下去很危险。脑海里一闪而过他捧住她的脸让她闻他发，继而眼神失控的场面。心咚咚跳起来，慌乱之下，孙露娜脱口提到了继父的短消息。这个私密话题，她连桃兮和阿圆都没有聊过。
车内的暧昧气息果然一扫而光。
“听上去很套路。”孙露娜自我解嘲。
“这让我想起来那天你说的话。你说我通情达理，会独立思考，最终会得出对谁都相对公正的结论。那是你以为的我。同样的道理，当你继父联系你的时候，他也预设了一个他以为的你。他会认为你拗不过良心拷问，最终会妥协，多少表示一下。”
孙露娜看邵翰林一眼，不知道他到底要说什么，于是默默等。
邵翰林趁红绿灯时看孙露娜一眼，见孙露娜甚是乖巧，目光专注，不由回以温和笑容：“实际上，人不会一直理智。我不会像你说得那样轻易原谅老太太，你要是因为委屈怨念仇恨而不想搭理他们，不必勉强自己。”
邵翰林一直喊三楼房东为“老太太”，这个细节令孙露娜心里八卦的光猛然炽烈。潜意识里随之浮出一份疑心。以至于他给的建议，直接被她忽视。
“等等。”她抓住稍纵即逝的疑心，一鼓作气，“你说你不会。你是在假设，还是在回答？”假设嘛，就是瞎讲讲着玩；回答，意味着他真的是楼下纪阿姨的儿子。
“假设我在回答。”邵翰林笑。
孙露娜白他一眼：“瞎讲有什么讲的。”
邵翰林笑笑，扯回他在意的话题：“那个给你送早餐的男人是？”
“桃兮的前男友。上次练车的时候你见过。你忘了？”
“不好意思。我脸盲。”
“所以，你其实也认不准我是谁？”孙露娜问。
“开什么玩笑。我光凭你背影都能把你从人群中分辨出来，即使不看你，光听你脚步声都能听出来。”
孙露娜按着胸口，露出与有荣焉的惊喜：“真的假的？”
“必须是真的。我认识你又不是一天两天，也不是一年两年，而是足足三年。”
孙露娜笑不出来了。她搬进纪房东的房子，也才三年。这意味着，她初来，邻居就在暗中窥视她。让她如何消化这份暗中窥视？
“在你之前，老太太以低价房租、仅招租女性租客为由，不知道面试、考验了多少小姑娘。所以我的隔壁总是进进出出在搬家。唯有你，通过她的考验，从此我门口安静下来。你说，这种情况下，我怎么可能不对你好奇？”
“你在说什么啊？怎么被你讲得有点恐怖？”
邵翰林微笑，语气悠然：“她可能在挑理想中的儿媳妇。”邵翰林趁等下一个红绿灯的时候，又看孙露娜一眼，唇角绽笑，“换句话说，她在帮我挑女朋友。虽然我跟她不说话。”
孙露娜猛然捂上嘴巴。相比邵翰林亲口承认他是纪阿姨的儿子，邵翰林发来的粉色暗号简直不值一提。孙露娜不住追问“真的吗”。这个瓜太大了，为此迟到都在所不惜。好恨自己没有第二双手，否则火速发消息告诉桃兮和阿圆。
她追问邵翰林真的是纪阿姨的儿子吗？结果邵翰林加以确认的，是另外的“真的”。
“真的。”邵翰林目视前方，但嘴角笑意深重，“一开始我还挺鄙视，想她自己为人如此，能挑出什么好鸟？我坐在阳台上消磨时光，你步履匆匆走进我的视线。一天，一个月，一整年，我默默看着你在四季中穿梭。又一年过去，我动心了，想认识你。好家伙，你戒心忒重，根本不给我机会啊。搞得我好狼狈。”
孙露娜缩在副驾驶位宽大的皮座椅上，捂住了脸。又从指缝里偷偷窥视。这，算表白吗？啊啊啊，好恨自己没有第二双手，否则火速发消息问问桃兮和阿圆。
“结果呢？”静默好一阵子后，孙露娜在指缝下问邵翰林。
“你指什么结果？我有没有改变最初的成见吗？如果是这个的话，我告诉你，结果是‘真香’，虽然她没看着我长大，可是她熟知我的喜好；但，也有可能，应了那句‘日久生情’，看你看久了，丑也不丑了。”
孙露娜忽然脚痒，想踹邵翰林一脚。又觉得那像打情骂俏，于是转过身，留给他个后背，自己面朝窗外，任凭心潮起伏。她是纪阿姨以挑选儿媳妇的标准挑选出来的租客，他在她以为的第一次相视而笑之前就无数次想搭讪，她以为她孤身一人，其实一直活在他的注视下……信息量有点大！
车子温柔刹车。
“到站了。孙小姐。”邵翰林转身向孙露娜。孙露娜抬脚就下车，忘记了身上的安全带，又被安全带收了回来。邵翰林憋着笑，给她解安全带。
“如果我谈得投缘，回去得晚，干脆接你回家吧？”
孙露娜落荒而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