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1-5 喻臻 狠人
这里原本是一条商业步行街，林立的店铺繁华热闹。
而现在，整条街道上尸横遍野，光焰与灰烬四处飘零，厚重的血腥气味铺天盖地弥漫不休。
喻臻低头看了看自己沾满鲜血的双手。
如纸般苍白的脸庞上凝起郁结的悲哀。
为了活下去，喻臻还是杀人了。
天空应景地沦入沉沉暗红，黯淡的没有一丁点亮色。
忽然间，一只手攥住了喻臻的脚踝。
喻臻一惊，她回头看去，那是不久前死在她手上的那个人，原本他还尚且存有一口气，此刻正用复杂绝望的眼神艰难地抬头望她。
他的身下是绵延曲折的一条长长血痕，为了爬到喻臻身旁已是精疲力竭，几近耗尽生命里最后的力气。
血色如同绯红彼岸花在喻臻眸底盛放，犹豫和挣扎令她的身躯摇摇欲坠。
“……对不起。”
涣散的瞳孔里写满凄恻，她似是怜悯不忍，背过身去想要逃离。
可没走出几步，又霍然转过头——
那是一双怎样死寂的眼睛。
脸上虚伪的纯善顿时消失的无影无踪，半点歉意也寻觅不见，犹如坠入深渊的月光石，再也散逸不出零星碎光。
一如折翼的天使。
“既然你都要死了，那谎言也没有必要再多说了。”
“你大概是被迫卷入这场YX的吧。”
“而我，不是。”
喻臻眸中一片漆黑，轻声呢喃。
“所以，死在我手上也是没办法的事呢……”
这分明是反差极大的悚然场景，可那个苟延残喘的人却依然痴痴地凝望着喻臻，像在看一幅红黑色调的油画。
直到死亡前的最后一秒钟。
他不自觉抬起的手有些轻微颤抖，看向她的的眼神里却没有一丝哀怨与不甘。
仿佛在说：“虽然因你而死……
但我还是希望你……可以好好活下去……”
喻臻身子猛然一颤。
无数记忆刹那间在脑海风涌错乱，最后定格于迷茫月光下的那片深海，故事的结局最终未能改写。
“阿恕，我什么时候可以再见到你？”
“在海的尽头……再见吧。”
“臻臻，你要好好活着。”
心底的悸动一股股地向上翻涌，泪水划过喻臻的脸颊，痛意也在撕扯着悄然蔓延。
但这样的状态仅仅只维持了几秒。
喻臻擦掉眼泪，蹲下身凑近躺在地上的男人，手起刀落，又一刀扎在他的脊背上，毫不拖泥带水地结束了他的生命。
正当喻臻得到棱镜指示，准备离开商业街的时候，忽然产生了一种异样的感觉。
在烟雾深处，似乎有一丝敌意正在迫近。
转角处，一个黑色毛衣的年轻男子踱步走出，暗紫色的发丝张扬不已。
喻臻不知道这个男人在暗中观察了自己多久。
恍惚间，男人低沉阴冷的嗓音悠悠响起。
“下手干净利落，很果断的风格。没想到像你这样柔弱的女生，也能毫不留情地杀人。”
“而且……恐怕不是第一次了？”
喻臻全身的细胞瞬间警戒。
“……你是谁？”
之前棱镜明明已经宣布了她这局YX的胜利，怎么会又突然冒出一个新面孔？！
“我？我也是玩家之一。”
“你该不会以为对手只有那个刚才被你杀死的菜鸟吧。”
整条街上骤然寂静得只能听见喻臻强烈的心跳声，1v1攻破战她的的确确赢了，然而满街死去的亡魂像是不瞑目地在无声抵抗。
——她本以为这些只是服务器内设置的场景。
“其他的人……都是你杀的？”
年轻男子用鬼魅而邪气的笑容回应了她的质问。
“这条街上，只能活一个人，你说，是我还是你？”
“！！！”
“谁规定的？主办方？！”
“怎么可能呢，他们可看不惯这么迅速的杀人流程。”
他伸出手舔了舔指尖上残留的血迹，眼睑下的纹身妖冶猩红。
接着银光从指缝一闪，一把猎刀猛地被抽出。上面沉淀的层层污血证明了它削铁如泥的锋利程度。
这个人，不，把他称为【杀人魔】更加合适。
《全服通缉》主办方之所以没有阻拦他在这里的杀戮行径，大概也是觉得增加些不受控制的刺激因素会更精彩吧。
于是被选中来到这条街上的玩家，无一生还。
喻臻皱起好看的眉头，盯着朝她一步步逼近的杀人魔，手脚唯剩一片冰凉。
喻臻的身后是一堵破败的高墙，她早已错过了逃跑的最佳时机，不管从哪个角度都无法避开杀人魔的利刃。
但她蓦地感到后悔。
如果一开始就知晓自己无论如何都会死的结局，刚才又何必杀了那个无辜的人呢。
有些人该死，而有些人值得活着。
杀人魔逆着如血天际的微光，将喻臻抵在墙边，锐利刀锋横在她的脖颈处。
“你脸上那充满希望的表情哪儿去了？真遗憾。”
喻臻感受到冰冷彻骨的寒冷刺痛了皮肤，血液已经滴滴答答地顺着猎刀掉落。
“话说，你的眼睛很漂亮啊。让我再好好地看一看……”
杀人魔笑容狰狞而病娇。
“我要亲眼看着它们，充满绝望的样子。”
面前的这个杀人魔……他会砍下她的头？还是剜掉这双眼睛？
都有可能，喻臻不出一秒就放弃去思考这两者之间有何不同，对于变态的行为不必考量。
喻臻只是麻木地直立于原地，一动不动，安静地不声不响。
即使身处污秽肮脏之中，一袭纯白衣裙的她依然那般出尘脱俗，好似一个翩然精灵。
“好乖啊，我突然有点舍不得杀你了。”
“对，就这样别乱动，否则……”
“会、死、的、哦~”
喻臻直直地注视眼前这个疯狂的男人，面容上的神情不带一丝波动。
良久，忽地笑了。
那笑容一瞬间竟比他的笑还要可怕。
满地的灰尘被狂风掀起，随着少女迎风摇曳的发丝冉冉翩飞。
杀人魔刹那间没能反应过来。
但眼底寒芒闪电般划走，他惊异地看到喻臻已经用自己雪白的脖子主动撞上刀口——！
几乎是同一时间，她清清冷冷的声线响彻在尘土翻滚的死亡步行街。
“听着，杀人魔。”
“就算你此刻杀了我，这双眼睛也不会因为你变得恐惧和绝望。”
“绝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