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说不到一块儿
许磊拿起手机拨打大哥的电话，电话通了，许磊问：“大哥，我是小磊，在家哪。”
“嗯，三弟，有事吗？”许祥不冷不热地问。
“我想跟你说说爹娘的事。”
许祥问：“他们又怎么啦？”
“娘摔伤了。”
“她这么不小心，又摔着了，不是刚从医院回来，又要住院吗？”许祥口气中满是埋怨。
“我带娘去医院看过了，手腕骨折，在家休养。你也知道爹不会干家务，耳朵又不好，爹提出要子女照顾他们，两老这么大年纪了，我们商量一下两老养老的大事。”许磊说。
许祥不加思索地回答：“我还在打工，你嫂子要照看孙女，她空闭时还干点零活补贴家用，确实没有时间。”
听大哥说出这样的话，许磊有点不高兴地说：“这不是有时间没时间的问题，养老是我们作为子女的义务。”
站在一旁的大嫂听了，她一把拿过许祥的手机说：“三弟，我和你大哥命苦，老了没有退休金，所以只能象牛马一样不停地干活，你得体谅体谅我们。还有家里不是还有公公吗？你叫他照顾婆婆吧。”说完就挂了电话。
家里的大事本来应该由长子来统筹和协调，大哥非但不管事，反而一推了之，又不好跟大嫂吵架，许磊无奈地叹了一口气。但他不死心，继续打二哥的电话。许荣听了来电之意，平静地说：“我听你们的，你们怎么办？我照办就是。”
什么意思？这不是推脱吗？表面上说得冠冕堂皇，实际上一点建议都没有。家里兄弟姐妹一多，一件简单的家务事往往演变成互相扯皮的事，这样的事例许磊已碰到过好几次。他深知凭他一人之力搞不定爹娘养老的大事，看来只有请舅舅们出手干涉了。
许大爷听到许磊协调的后果，他破口大骂：“连爹娘养老的事都不上心，养这么多子女有屁用啊。”
“你吵吵嚷嚷干什么？不怕被别人听了笑话。”许大妈制止他。
“我有什么笑话？别人听见了有什么要紧？我就是要大家评评这个理。”许大爷依然大声地说。
“你为什么不到村口去喊叫？子女们又没有说不给我们养老，你倒是沉不住气了，小磊说得对，叫我两个弟弟过来，把许祥、许荣叫回家，商议个办法出来。”
“许祥、许荣作得了主？”许大爷问。
“那把他们的媳妇一起叫回家。”
许大妈有三个兄弟，大哥早年过世了，两个弟弟还健在。两位舅舅听了姐姐家的事，非常不爽，二舅说：“父母这么大年纪了，他们还推三阻四，太不象话啦，姐，我立即叫他们回家。”
许祥接到二舅的电话，以为是许磊捣的鬼，他责备说：“三弟，你怎么把爹娘养老的事告诉舅舅，你不觉得害臊吗？”
“大哥，我没有。”许磊分辨道。
“最好没有。”许祥生气地挂了电话。
周末，许家的三个儿子和三个媳妇一齐回到老家。五堂叔碰到许磊问：“小磊，你们兄弟一起回来，家里出了什么事？”
“五叔，没事，今天不是周末嘛，我们一起回来看看两老。”许磊解释，要是让外人知道是舅舅出面协调两老养老的事，他们兄弟的脸面都挂不住。
“是吗？我看到你的两个舅舅都来了。”五堂叔说，许大爷家一定出了什么事？不然，非过年过节的，儿子们一齐回来干什么？儿子长大了，许大爷在村口盖了五间砖木结构的二层房子，自成一个院落，本以为给儿子们成家立业用，谁知他们都离开家乡了，一年之中只有节假日难得回家一趟，这一大院子里就他两老住，显得有点冷清。
一家人吃过中饭后，二舅说：“闲话不说，我就直奔主题了，今天叫你们回来就是商量两老养老的事，我姐夫已经九十岁了，耳朵不好，我姐摔伤了，生活不能自理，是到了你们给两老养老的时候了。说句放屁的话，你们爹娘都这把年纪了，已经是客人啦，现在不懂得行孝，到时你们想孝敬都来不及了，你们是怎么考虑的？说出来听听。”二舅曾是他们村里的会计，识文断字，虽然也八十多岁了，但说话思路非常清晰。
大家相互看着都沉默不语，三舅不高兴了，他指着许祥说：“小祥，你是大哥，你得做榜样，你先说。”
许祥犹豫了一阵子，吱吱唔唔地说：“二舅说得对，我听舅舅的。”
大嫂黄玉芳生气地白了他一眼，接着说：“两位舅舅，许祥是鸡搜命，七十多岁了还在外面拚命打工，没办法呀，不干活就得饿肚子，不是我们不孝敬公婆，实在是没有时间啊。”
二嫂梁彩凤乘机说：“大嫂说得对，就拿我家来说，儿子媳妇都要上班，孙子就抛给我们，孙子刚刚上幼儿园，接送烧饭我一个人都应付不过来，许荣嘛还在上课，哎，家家都有难念的经啊。”
三舅脾气爆燥，他愤怒地说：“我姐夫姐姐都这么大年纪了，还能活上多少时间？这不是有没有时间的问题，是你们必须做的事。”
二舅看了他一眼，示意三舅别急火，他问：“小荣，你的意思呢？”
许荣毕竟是教书先生，他知道当着舅舅们的面找理由是不明智的行为，他说：“爹娘年纪大了，应该孝敬他们。”
许荣接着说：“刚才大家说了没有时间照顾爹娘，要不送爹娘去养老院，如何？”
许大妈首先表示反对，她说：“我有儿有女，为什么要去养老院？”
“对，你娘说得对，我们死也不去养老院。”许大爷强调。
为什么爹娘如此反感养老院呢？他们又没有去过养老院，爹娘的态度让许磊很难理解，城里老人的养老最后都是进养老院。他疑惑地问：“你们为什么不去养老院呢？今后我们老了也要去养老院的。”
“这个我来解释。”有人说，许磊抬头一看，原来是五堂叔，不知他什么时候来家里，五堂叔在村里号称“百晓”，对社会上的消息都很关注。五堂叔继续说：“农村老年化社会的来临，让不少人看到商机，有人办起了养老院，农村的养老院比不上城里的养老院，最大的特点就是收费便宜，一般在二千元左右，收入少，养老院自然投入少、规模小，找几间房子，雇几个大妈就能开业，硬件软件都较差。服务人员缺乏培训，素质难以提高，经常曝出虐待老人的新闻，老人们谈起养老院犹如谈虎色变。养老院提供的服务也不多，仅仅是食宿。”
“那我们可以送两老去城里的养老院啊。”许磊说。他知道好的养老院要满足老人的生理需求、健康需求、情感需求与自我实现需求，这几方面城里的养老院做得较好。
“三弟说得倒轻松，你要知道城里好的养老院收费是很贵的，我老板的母亲住的养老院每月六千五百元，如果二老住这样的养老院，一个月便要一万三千元，我三个月打工的工资都没有这么多，如何供得起？”许祥提出反对意见。
这么高的费用，几个兄弟确实供不起，住费用少的养老院跟农村养老院差不了多少。
离开守了几十年的家乡去他乡生活，老人们心里的抗拒是在所难免的，许大爷说：“养老院的事你们不必说了，我和你娘是不会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