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误撞

狩猎队伍从秋山堡出发的时候，格恩估摸着都快下午一点钟了，队伍里的人又大多都是步行，如果都是士兵还好，加上服侍杰森～奥尔曼男爵一家的数十名仆人，侍女，想要在天黑前进山，根本不可能。

日落的时候，他们刚刚能望见此起彼伏的哀痛群山。

“自己小心。”

杰森～奥尔曼男爵下令原地扎营后，亚克过来嘱咐了格恩一句，便自顾自的走进了男爵帐篷，跟着男爵一家享受歇息去了。

亚克的话，正合格恩心意，他距离杰森～奥尔曼男爵一家人太近，就浑身不自在。

这倒不是格恩惧怕什么权贵，而是他怕这一家人里有人是幕后黑手的傀儡，或者本身就是造成秋山镇一系列的真凶。

身为扈从，可就没有骑士的待遇了，没人为他们搭建帐篷，一切都得自己亲力亲为，即便格恩的所属骑士是能够和杰森～奥尔曼男爵一同用餐的亚克，也一样如此。

格恩不会搭建帐篷，好在他的身份，也轮不到自己一个人睡一个帐篷，他想着等待一会儿，看看哪个帐篷里有空位，自己过去凑合一晚上，可谁能想到，杰森～奥尔曼男爵下令扎营后，狩猎队伍皆各司其事，有打水的，有喂马的，有排班站岗的，有搭建帐篷的，有准备吃食的，有伺候男爵一家人更衣洗漱的………

他们这么熟练，很显然杰森～奥尔曼男爵不是第一次带兵出来了。

只不过以往格恩就是个铁匠铺学徒，领主男爵要干什么，自然不会跟他汇报。

这些士兵和仆人，扈从，侍童越是训练有素，越是让格恩尴尬。

他不是秋山堡的人，甚至之前都没参加过大规模狩猎，现在也没人给他安排活计，一时间，格恩成了站在哪里都碍事的人。

为了尽量融入人群，虽然没事干，格恩还是早早下了马。

他想牵着马，到营地的外围暂避风头，但因为大家都各司其职，格恩不懂规矩，可谓是寸步难行，走个三两步，不是和端着清水的仆人撞个满怀，就是挡了巡逻士兵的路……

本来格恩不至于这般境遇，他们骑士的扈从，侍童，在狩猎队伍中，也是一个不小的团体，粗略估计不下上百人。

格恩不懂规矩，如果能够跟着他们，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便不会像现在这么尴尬了。

但一路上各个骑士的扈从，侍童都有意和格恩保持距离，方才刚下令扎营，大家就避开他各忙各的去了，这个时候格恩再上前，注定是要热脸贴人家冷屁股的。

别说格恩不想低三下四，就是他肯，那些骑士的扈从，侍童，也未必愿意带着他。

世界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

格恩连这些骑士扈从，侍童的名字，都叫不出来，更别说得罪他们。

根本不需要多想，之所以造成现在这个局面，和当日城堡里的训练场赌斗脱不了关系。

对于这些城堡里的骑士，扈从，侍童来说，格恩和亚克都是外来者。

亚克有身份，有实力，即便引起什么不快，那些秋山堡中的骑士，也不会在明面上为难他，自讨苦吃。

格恩就不一样了。

前脚还是地牢的囚犯，一场宴会下来，就成了骑士扈从，几天之后，又在训练场赢了赌斗，这一番对比下来，少有人会不嫉妒。

更何况当初格恩打伤的骑士扈从，今年也在狩猎队伍中。

当日没人为他施以援手，不等于其他骑士扈从，侍童就不会兔死狐悲。

今日之前，格恩有预感自己会和秋山堡的扈从，侍童相处不是很愉快，只是没想到下马威来的这么快，影响也比自己想象中的大。

困难都是暂时的，格恩在踩了七个人的脚，撞洒了三个盘子，挨了两回巡逻士兵的呵斥后，总算是来到了杰森～奥尔曼男爵狩猎队伍的营地边缘地带。

格恩牵着“弟弟”，背靠在一棵树下，看着营地中陆续点燃的篝火，稍稍松了一口气。

精神放松下来后，原本注意不到的细节，就会一一浮出水面。

先是在太阳底下晒了半天，又跟着狩猎队赶了半天路，方才还手忙脚乱的在人群中挤来挤去，格恩提鼻子一闻，自己身上汗水与泥土混合的气味，让他不由得直皱眉头。

反正没人注意他，倒不如趁这个时间，给自己好好洗洗。

味道难闻还在其次，身上太脏的话，如果遇到危险，受了伤，怕不是立马就会引起感染。

这才第一天，趁着没进哀痛山脉呢，还能有些时间，自然要好好洗洗。

等到真进了山中，格恩可不敢离大部队太远，万一有个意外，想呼救，旁人都听不到。

刚刚他们赶路的时候，格恩看见有一条小溪，离营地不远，现在大家打水就是去那里。

有了决定之后，他便不在迟疑，牵着马缓缓向不远处的小溪走去。

这个时候，营地的事宜，基本上稳定下来了，大家都忙着休息，就算有人看见格恩，也只当他是去小溪打水。

来打水的人，已经没有多少了，三三两两的都靠近营地这一边，格恩想要洗漱，自然走得远一些，正好散散心，排解一下刚刚的烦闷。

心不在焉的溜达，不知不觉就走远了。

等格恩回过神来的时候，后方已经看不见其他狩猎队人员的身影了。

“就这了！”

将“弟弟”栓在一旁，费了好一番的劲儿，脱下弹带后，格恩快速褪去其余衣物，纵身跃入小溪中。

现在正值夏日，但太阳下山了，此地又临近山中，昼夜温差明显，溪水有寒意很正常。

若是寻常人进入其中，自然耐不住。

不过这些对于已经是非凡者的格恩来说，都无伤大雅。

“我爱洗澡，皮肤好好……”

浸泡在山泉小溪中的舒服，让格恩忍不住化身洗澡歌神。

荒郊野岭，传音效果明显，格恩现在虽然很放松，但还是不忘压低声音，只是哼唱，怕在哪个灌木丛中，竖着别人的耳朵。

许久没有这般放松了，不知不觉间，格恩戏水的时间就长了一些。

等他上岸穿衣的时候，天空已经完全黑透了。

即便今天天色不错，皓月当空，繁星点点，奈何周遭树木浓密，遮蔽光亮，说是伸手不见五指有些夸张，但以格恩现在的视力，十米之内清晰可见，二十米之内朦朦胧胧，再往后就是一片漆黑了。

“亲爱的，我好想你啊！我的甜心！”

“哎呀，还有人呢！”

“哪里有人？放心吧！我出来的时候，营地外面只有那群巡逻队的懒汉，他们可不会走这么远。”

“嗯！”

………

格恩正准备穿外裤，突然听见附近有人声，他先是立马爬到地上，以做隐蔽，随着眉头一皱，思虑片刻后，抽出左轮手枪，面露诡异笑容，仔细分辩人体因剧烈运动所发出声响的位置，以匍匐的姿态，快速接近。

在几颗怀抱粗细的大树后方，格恩看到了发出声响的一男一女。

此时他就是一只等待猎物的豹子，一动不动的趴在距离那对做运动的男女五米左右的地上，枪口始终对准他们。

“喔～”

“呼呼呼……”

男女运动的时间，比格恩想象中结束的要快，他刚刚趴好，举枪瞄准的手臂，都没有感觉到酸痛，二人的运动就结束了。

“我得回去了，要是让夫人发现，我就死定了。”

“嘿嘿……甜心！”

运动过后，经过短暂的歇息，女人就开始麻利的穿着地上衣裙，男人凑上来，趁着这个机会再亲热温存一番，女人对此半推半就，要不是女人的心意足够坚决，或许很快他们之间就要迎来二番战。

“亲爱的，莱特管家已经答应我了，这次回去后，就向大人举荐我做二少爷的贴身男仆。”

“真的？”

女人闻言，欣喜不已。

“那是当然！我亨利像是那种让你一直跟着我睡草地，马厩的男人么？虽然这样的滋味也不错！嘿嘿……”

“坏蛋！”

女人用小拳拳锤了亨利几下，二人又亲吻在了一起，几分钟后，双方才依依不舍的分别。

望着女人的背影，亨利心情大好，提起裤子，随意坐在草地上，心里盘算着自己的积蓄，琢磨着等二人结婚后，自己也在秋山镇买个房子，从城堡忙完，空闲时可以和自己的妻子，一起回到秋山镇的家中，过一过二人的甜蜜世界。

亨利一边想，一边摸索着裤兜，想要从中拿出香烟与火柴。

他刚刚找到香烟，从中抽出一根架在手里时，忽然自背后出现一双手臂，死死勒住了他的脖颈。

“我……救……命……”

呼吸困难，亨利本能的想要挣扎，奈何他刚刚经历一番“大战”，体力不济，又恰巧是坐在地上，两腿无处借力。

他想要用自己的手臂，掰开勒住自己脖颈的手臂，但背后之人有意将身躯靠后，亨利的手臂，根本摸不到背后之人的弱点，单纯比拼力气，他即便全盛状态下，也不是格恩的对手，更别说现在气力不济了。

且随着时间的推移，因为无法呼吸，亨利挣扎的力气越来越小，直到格恩生生将他的喉咙勒断，亨利方才彻底没了动静。

格恩前世虽然大半时间都在病床上，但关于生理卫生知识，他是没少学习的。

就凭荒郊野岭上演的活春宫，还不足以让格恩只穿一个内裤就跑过来看热闹。

真正让格恩在意得是亨利的声音。

当时在马厩中，辱骂格恩，说他是老卢克和斯纳人混合出来的杂种，就是亨利。

侮辱自己，格恩可以忍耐，但这仆人当日嘴里还提到老卢克，格恩就不能忍了。

原本这些仆人终日都住在城堡里，格恩想要打击报复，也没有机会。

这次狩猎，格恩路上不想过多引人注目，便没有详细打量那些跟随杰森～奥尔曼男爵出城堡的仆人，只顾着低头赶路了，没想到亨利却是自己送上门来了。

这不是格恩手上沾染的第一条人命，但在战场上用枪击杀和亲手生生勒死，还是有很大的区别。

即便亨利已经断气了，格恩还是久久没有松手。

这倒不是他谨慎，只是因为紧张，而一时间反应不过来罢了。

缓了好一会儿，格恩方才起身。

他没有对亨利的尸体做进一步处理，捡起地上的左轮手枪，原路返回刚刚自己洗澡的地方，哆哆嗦嗦的穿上衣物。

摸出一根烟，在掉了三根火柴后，格恩终于将它点燃。

深吸一口，缓缓吐出，哆嗦的双手，逐渐平息下来。

解开“弟弟”的缰绳，翻身上马，拍了拍“弟弟”的脖颈，向着营地赶回。

原本格恩想过用枪打死，或者用“附骨”，“炎阳”将对方烧死，再不济就是随便寻个石头砸死。

但等到真正动手的时候，格恩忽然想到一个能够一石二鸟的好办法。

相比于其他死法，勒死亨利留下的线索更少。

即便这个世界有能够比对指纹的非凡能力，格恩也不相信会这么巧出现在杰森～奥尔曼男爵的狩猎队伍中。

如果他麾下真有这样的人才，也不至于当日让亚克在宴会上，演绎“审判”的戏码了。

杰森～奥尔曼男爵身边一定还有其他非凡者，或者他有格恩不知道，能够对付非凡者的手段。

要不然，他也不会以安德鲁之死为引线，这般兴师动众了。

不管杰森～奥尔曼男爵真实目的是什么？

他敢明目张胆组成狩猎队伍，又目标明确的直奔哀痛山脉，那他手里一定有底牌。

安德鲁生前是被人勒死的，以杰森～奥尔曼男爵目前展现的能力，不会不知道，即便不知道，狩猎队伍里还有一个亚克呢，安德鲁是怎么回事儿，格恩当时可是和他说得一清二楚。

安德鲁是被勒死的，格恩当初祷告时，也差点自己把自己掐死，里蒂娜丝的死因，格恩不清楚，现在假设她也是被掐死或勒死。

如今再加上这个亨利，足够让引起杰森～奥尔曼男爵对幕后之人的联想与怀疑了。

如果杰森～奥尔曼男爵和幕后之人有关系，此事他会做做样子，或者借机除掉一些不顺眼的人，但不会真有什么对幕后之人的实质动作，但这足以让格恩看清他的真面目了。

如果杰森～奥尔曼男爵和幕后之人没关系，那正好借此事给他提个醒，让他和幕后之人狗咬狗，借他手打草惊蛇，格恩在一旁看戏，伺机而动就好了。

里外怎么算，格恩都不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