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有事挚友，无事孽畜
陈陌一愣。
反抗军的首领？
就是那个叫做庄凌云的年轻人？
从年纪看，也就二十岁出头吧，竟然领导着反抗军，试图推翻现任城主的统治？
陈陌真的是万万没想到，对方竟然是这个身份。
他本以为，反抗军的首领应该年纪很大才对，至少也要三四十岁吧？
一个二十出头的初出茅庐的小子，集体里都会服从他么？听从指挥？
要知道，他们做的事情，可不是普普通通的事情。而是脑袋别在裤腰带上，赌上生死的大事。
反抗军成员们却能信任这样一个年轻人，把性命托付……
这足以说明很多问题了。
陈陌迟疑了一下，问道：“庄凌云他……是仙者么？”
除非对方有意释放出气息，否则陈陌很难判断对方是普通人还是仙者。
因为仙者可以隐藏自身的气息。
陈陌之所以会这么问，是因为，他很难想象，如果庄凌云只是一个普通人的话，该如何领导反抗军取得胜利。
净空法师是三品仙者。
据说手下还有两个得力副官，都是二品。
一品仙者更是多达数十人。
按照陈陌的想法，作为反抗军的领袖，至少要有2品仙者的实力，才有可能“推翻”现任城主的统治。
低于这个实力，想都不要想，断无成功可能。
简墨庸道：“是个一品。”
一品？
陈陌愣住。
竟然……只是个一品仙者！
这等实力，在城卫军中，也只能混个队长职位而已。
却要领导着反抗军，对抗三品的城主？
天方夜谭。
这是一场从开始就注定失败的战争。
“……反抗军实力最高的就是这个庄凌云了么？他们一共有多少人？”
简墨庸头也没抬：“好像还有几个一品，反正没有二品。人数大概三四百人吧。”
陈陌沉默。
一个一品仙者……领导着三四百人的队伍……九成以上都只是普通人……反抗着拥有上万军队，手下强将精兵无数的三品统治者。
实力相差如此悬殊。
怎么看都是一边倒的屠杀。
陈陌简直怀疑，净空法师知道他的治下有这么一支反抗军队伍么？
太微不足道了，估计都没注意到吧？
“你也觉得，反抗军没前途吧？”简墨庸翻了一页，悠悠道：“就这点人，这么低微的实力，都不用净空老贼出手，随便派几个队长就给剿灭了。”
“所以……庄凌云找你的目的是？”
“三顾茅庐呗！”简墨庸读过了三国，里面的典故信手拈来，“还想请我出山掺和这滩浑水，我又不是傻子！白白送死的事我可不干。我还想再多活两年呢，多读几本小说不香么……”
陈陌：“……”
他心中升起疑问。
显然，庄凌云不是第一次来找简墨庸。
虽然简墨庸通过自己的态度，明确表达了拒绝，可是庄凌云却一直没有放弃。
为什么……庄凌云会如此看重一个散去功力的前任城主？
简墨庸是如此重要的人物么？堪比诸葛之于刘备？
等下。
诸多疑点重新浮上心头。
比如，当自己问简墨庸如何散去功力的时候，对方支支吾吾；
比如，对方一眼就看出了自己是无品仙者；
以及……书屋的门窗皆没有木板加固，大大方方地敞开着，平素也就罢了，血月降临之夜的时候呢？
他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老者，如何在危机四伏的血月夜里，活下来的？
陈陌的目光变得锐利起来。
这老登……不会是在藏拙吧？
他看了一眼简墨庸。
简墨庸葛优躺在墙角，脚尖点地抖腿，衣袍压出褶皱，发髻支楞巴翘散开出缕缕发丝。
一只手拿着书，另一只手抠了抠耳朵，挖出一坨耳屎，放在眼前看了看，然后屈指弹掉。
怎么看都只是一个糟老头子而已……
陈陌抿住嘴，退后一步，竖掌成刀，瞄准简墨庸的后脖颈，就是一记手刀劈砍下去！
掌刀破风，狠狠命中。
只听一声闷响。
简墨庸被打飞了出去，空中姿态极为“优雅”，720度托马斯螺旋飞出，接连撞飞数座书山，最后用脑门稳稳落地。
哗啦啦……书山塌陷一片。
陈陌皱眉，自己猜错了？简墨庸竟然对这一击毫无反应。
而且……自己根本也没有用多大力气，速度也不快。
“喔……草草草……”书堆里传出老者的哀嚎声。“造孽啊……”
陈陌赶紧过去，一顿挖掘，把简墨庸从书海里救了出来。
简墨庸额头肿起一大个包，怒目圆瞪：“孽畜！你要干嘛！”
陈陌反手变出茅台。
简墨庸笑脸相迎：“挚友，我知道你是无心之失，我原谅你！”
真的是……有事挚友，无事孽畜。
虽然简墨庸通过了这次测试，可是陈陌依旧无法确定对方是不是演的。
如果真是演的……演技够逼真的。
陈陌放弃了继续测试的念头。
主要怕失手把老头打死。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和苦衷，就这样吧，何必事事刨根究底。
……
入夜。
陈陌辞别简墨庸，准备回月家了。
“《三国演义下册》明天能不能写好给我带来？”简墨庸认真地问：“丞相北伐究竟有没有成功？”
陈陌犹豫了一下，没忍心告诉简墨庸真相。
“等到时候给你书，你自己看吧。”
“好好！”简墨庸眉开眼笑：“那可说定了！明天给我带来最后一册！”
“嗯嗯。下次一定。”
“别敷衍我！”
“不是敷衍。真的。”
陈陌其实很同情简墨庸。
之前聊天，他多少了解了一些简墨庸曾经的经历。
年轻时候的简墨庸，意气风发，和如今的看淡一切截然不同。
他也曾仗剑天涯，惩恶扬善，路见不平，出手相助。
他希望自己成为一个大英雄，靠自己的力量，去改变这个世界，带给人们希望。
正因为怀抱着这样伟大的理想，他才能一步一步走到城主的位置。
但是……这个世界太黑暗了，理想主义者终究会被一点一点磨灭心中的火焰。
磨平棱角，变得圆滑，在同流合污的大环境下，仍保不住内心的一点清明，只能被逼迫着离开城主之位，散去功力，宣告此前整个人生的失败。
只有从各种爽文小说中，看着书中主角一路攻城拔寨，统一全国，创造盛世，成为英雄，从中获得一丝慰藉。
这就是现在的简墨庸。
这也是为什么他瞧不上庄凌云，甚至言语中多有讥讽。
因为他从庄凌云身上……看到了曾经的自己。
……
夜色的掩护之下，陈陌回到了月家所在的贫民窟。
一路都相安无事，陈陌却隐隐觉得有点不太对劲，一时间却不知道哪里不对劲。
直到来到月家的家门口前，他才意识到，不对劲的地方……
为什么贫民窟一路走来，他一个人都没遇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