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反向讨价还价
白牙的第一反应是“这么多！”
当灵体空间内的天空全都消失，整个天穹只剩下漆黑的底色与浮现在空中的契约文字。
白牙的第二反应是“怎么看起来有点眼熟？”
他仔细地打量了一下，发现其中的很大一部分内容，完全就是白牙自己编写的赏金客工作契约书。
完全照搬，一点不差。
“要把你这本契约书完全刻印到灵体空间内，可真是个大工程。”
风船的灵体在手中具现出了一本小册子的虚影。这本小册子就是白牙在两人初次见面的洞窟中交给风船的工作契约书。
“你一字一句，把整个本子在灵体里照抄了一遍？”
“毕竟当初有人说过，只要符合这个契约的条件，无论是什么事情都会去做呢。我可是当真了。”
白牙服了。
不仅因为风船的较真劲，还因为他知道做到这样的事难度有多大。
建立基于灵体的契约就要在灵体空间内刻印相关的条例，而每一句语句都要用精细控制的灵力以绝对准确的方式写入。
如果换成一般的灵使，可能竭尽全力也只能在有限的灵体空间内写下百来个字，这样建立的契约要么极度简单，要么免不了漏洞很多。
直到后来灵力技术发展，灵使们有了模块化的契约编写模板，大大简化了刻印契约的难度，灵体契约才开始走向严格与复杂兼具的实用化。
这就是为什么白牙之前有信心破解当前时点的任意灵体契约。
而风船现在做到的事，难度就好比在一粒米上面雕刻清明上河图，而且是纯手工。
即便有“千变”的辅助，精细到这种程度的灵力掌控也堪称恐怖。如果她能将同等精细的掌控用于灵体之外的灵力，距离二十年后的天灾魔女就不远了。
正是因为风船具有极高的灵力掌控，她才能觉醒“千变”，而不是反过来。白牙产生了如此明悟。
在感慨的同时，白牙将契约的内容从头到尾浏览了一遍。
用最简单的话总结一下，大概就是：
一，基于白牙提供的工作条款，风船雇佣白牙为专属赏金客。
二，雇佣的报酬为条款规定的两倍，雇佣期间为三年。
三，雇佣期间白牙必须以风船的计划为行动方针。
四，没有风船允许，白牙不得将风船的计划透露给他人。
五，契约以灵体为凭据执行，双方同意承担一切违约后果。
乍一看，这都可以算是能让赏金客们趋之若鹜的优厚条款了，但风船将真正关键的计划内容隐藏起来了。
她要进行的是伪装神使，违逆神明的计划。
执行这样的计划，白牙和风船就得面临持续不断的危机，能不能活到三年后都得打个问号。
所以这其实是一份买命契约。
如果白牙拒绝，就只能驱使灵体强迫他同意了。风船是这么计划的。
在双方灵体合一，风船的灵体占比绝大的现在，她能做得到。
明明就是这么计划好的，但事到临头，风船却不情愿去考虑“假如真的走到这一步”之后的事情。尤其是那之后白牙会是什么表情，会说出什么话来，她不愿去想象。
“我有一个疑问。”白牙的声音让风船瞬间绷紧了神经。
“这个契约的条件，是不是给得太宽松了？”
风船：“？”
“毕竟你救过我一命，还帮我觉醒了灵能，你的契约可以写得更偏向自己一点。”
“等等，要说救命的恩情，你在灵体最深处也算救了我一次。按照你的工作契约书的说法，这就互相抵销了。”
“你那次涉险是为了帮我觉醒灵力的必备过程，只能算是联手之中的互帮互助。不然我们赏金客一起出次任务就得互相欠对方好几次救命之恩，太不合理了。”
…
…
在灵体空间中，发生了颇为诡异的讨论：白牙坚持让契约更有利于风船，而风船想尽办法反驳。
双方的分歧其实出于极大的信息差。
在白牙看来，风船的计划其实是单向透明的。风船将来都被称为“渎神的反圣女”了，她还能干出什么好事来？
对于契约潜在的内容与风险，白牙早已了然，并且乐于接受。一起踏上后来的天灾魔女的崛起之路，正是他追求的目标之一。
在此基础上，风船提前支付了具有“千变”的灵体，帮助白牙觉醒了灵力。这在白牙看来就是过于不平衡的让步了。
赏金客为雇主卖命，其实是常有的事，只要不是完全恶意地送他们去死，赏金客们都不会抱怨什么。
白牙已经融合了风船的部分灵体，风船如果要单方面舍弃白牙，就得承担彻底失去这部分灵体的严重后果。白牙觉得，这作为限制风船行为的押金，已经很足够了。
但是在风船看来，事情就不是这样。
因为忤逆神明的计划过于重大，她无法在契约成立前对白牙说出。风船自认为，她就是在将白牙骗向死地。
分割灵体和帮助白牙觉醒灵力，在她看来不过是制定契约的必备支出和自我满足性质的对白牙进行弥补。
作为契约核心内容的计划，风船不能让白牙知道，白牙不能让风船知道他其实知道。结果，双方只是进行了一阵毫无意义的口腔体操。
最后是风船用这样的几句话彻底终结了讨论：
“不用争了。反正契约的核心部分是不会改的，无论按照你我之间谁的意见，顶多就是在待遇方面有所偏差。那就不过是钱的问题。
“而本圣女，不差钱。
“你要没意见就把契约签了吧。”
说完这些话，风船很有些脱力地想：之前考虑了那么多事情的自己，看起来真像个傻瓜。
而白牙听到风船霸气侧漏的“我不差钱”宣言，满脑子的想法都是：咕，万恶的有钱人！如此沉重的罪恶，只能让我含泪替她分担一部分了！
白牙将附有他的意识的灵体分出一小部分，投向了上方天空的契约。
满天闪光文字组成的契约晃了一晃，在末尾出现了新的内容，那是白牙以灵体构成的印记。
白牙感受到契约固化到了灵体空间之中，与自己产生了神秘的联系。
契约成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