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掐尖
“有风声，省秦要调易青娥。”
一见面，米兰就这样说。
谁知，沈知言一点不慌，“他调他的，咱不去就是，急什么？”米兰着急道：“青娥是宁团的人，归省委宣传部管，顶头上司要人，朱继儒挡不住，胳膊拗不过大腿，你还是快想办法吧。”
“咱不是还有春和盛嘛。”
“春和盛也挡不住。”
“没那么邪乎，省秦这么着急要调人，原因是什么，你知道吗？”
米兰还真知道，“省上振兴秦腔，大领导专门做指示，要把易青娥挖走，说要赶排《游西湖》参加全国调演。”
“青歌呢，没说吗？”
“那能少得了？青娥青歌不分家，谁不知道，他朱继儒都快急死了。”
“青娥未必愿意去。”
“她一个毛丫头，这事上屁用也没有，我说，你也别稳坐钓鱼台了，趁命令没下来，赶快想办法，急死人了。”
急惊风碰上个慢郎中，米兰气得要死，一把揪住沈知言耳朵，沈知言“哎哎哎”的起身，熟极而流，顺势揽住米兰细腰，条件反射一般，米兰立时就软了身子，“哎呀……你别……”声音都颤了。
几年来，小男人精气神都使到她身上了，米兰发觉，她越来越不顶用了。
“你先惹我的……青雪怎么说？”
“她去香岛做推广还没回呢。”米兰努力收摄心神，“你又不是不知道，要不还用我跑这事儿？对了，不止易青娥，古老师怕是也呆不住了，听说省秦也调他了，他老婆就是西京人，这回铁定要走，还有周老师那边……”
“周老师也要走？”
“那倒没有，地区文化局留人了，他不愿离开春和盛，我疏通了关系，已代表他和地区文化局签约，做那边新学员的客座教师，但古师那边涉及家里，不好办。”
“随他吧，春和盛先保留合约。”
“学校怎么办？余青雪回来要恼你的。”
“古师去几天就回了，放心吧。”
就发展空间来说，省秦看着大，但内部派系林立，分蛋糕的人也多，一做事就体现出来了，没那么容易，沈知言不想易青娥现在去省秦，原因也在这。
到时候有古存孝的前车之鉴，其他人就会清醒了，思想工作要好做许多。
“你就这么肯定？”米兰狐疑。
“任何时候，抱团闯世界才是成本最低，成功率最高的办法，尤其戏剧这个需要团队配合的行当，所有人终会明白这个道理的，所以，你要尽快补充人手，在春和盛内部形成有机生态，到时候赶人走，人家都不会走。”
“啊哟，这时候还说这，远水解不了近渴。”米兰不买账，“吹牛的话留着喝酒时慢慢说，易青娥那边你想辙。”
“这事急不来，再说急的又不是咱，大不了到时候装病就是，反正蛾子也累了，正好趁机休息上一段时间。”
“那你想辙快点让吴月琴回来。”
“她我真没辙。”
按时间算，吴月琴本应去年年中就毕业的，可不知为什么，她没有参加工作也没有回来，竟选择留校读了经济。
大有继续深造的意思。
沈知言能有什么办法。
米兰气不打一处来，纤指点指沈知言脑袋，嗔道：“当年你折腾我，不是挺有办法的嘛，一迷糊就做成了熟饭，如今轮到她，你就怜香惜玉起来，姓沈的，合着你竟是可着我一人欺负呗。”
沈知言老脸一红，“咱那是缘分。”
那时都那样气氛了，难道要禽兽不如？
“呸！”
米兰已经勘破沈氏迷障，百毒不侵，“你就是觉着我好欺负……青歌……”
挣扎着慌忙起身。
易青歌若无其事，抱臂斜倚门旁。
“你们继续，又不是没见过。”
这是露天会场内，倚着舞台搭建的一临时小办公室，本来就窄小，这时气氛使然，一下子就显得更是拥挤了。
沈知言尴尬，“这么着急，啥事？”
“刚朱团长说，青娥要调走？”
“八字还没一撇呢。”
“有了，楚嘉禾说，省里直接把电话打到县官员那里了都，说是结束汇演后，要娥子一个礼拜内去报到呢。”
“准吗？她爸说的？”
“你说呢？”
“别急，这事包在我身上。”
沈知言只得大包大揽，先应承下来。
“那我没事了，你们继续。”
说完，易青歌拉开门就走，米兰忙道：“等我一下，还有事和你说呢。”
一阵香风飘过，她也闪人了。
沈知言索性也不呆了，出去到会场上转悠。这是城区边沿一片河滩地，正好是一处河湾，极宽大，盛下数万人没一点问题。
且边上就是大路，很方便。
远处骡马市方向，不时传来嘶鸣；近处是服装摊位、集会，绕会场一圈是小吃美食，此时正是午休时间，人潮却一点没少似的，人欢马叫，煞是热闹。
绕河滩一圈，搭了三座戏台。
对台戏。这在北山，还是头一回。
不过，有两座戏台人已经空了。
没比过，歇场了，但晚上会有新的剧团进驻，全北山共十一家剧团，谁也跑不了。
这次都要亮相，一一比过。
米兰这几天没闲着，一直在窜场奔走挖人，剧团不成，不等于演员不行，不等于师父不行，不等于没好苗子，不等于鼓手琴师不行，春和盛来者不拒。
所以，不止上面在“掐尖”。
剧团之间也在竞争。
这次汇演以后，且得倒上几家呢。
当然，春和盛会吃得很饱。
沈知言没急着去找人。他打定主意要使脱字诀，软抗，反正上有余星瀚，中有沈南风，下有春和盛，有人兜底。
说到底，还是太弱小。
没对话资格。
易青娥是，他也是，虽然是具体当事人，可人家决策，根本不考虑他们。
不过是桌上的一盘菜而已。
沈知言情绪稳定，易青歌易青娥情绪也就稳定了，任事不管，安心演出。
米兰索性全部精力转向巡场挖人。
她也不是硬挖，一方面多交流，把春和盛的相关信息放出去，一方面派人四处撒网，暗寻合适对象，建立联系。
所以，并没有引起相应警觉。
所有的效果，都是滞后显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