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不要伤亡数字，只要库鲁村
“放箭！放箭！”围墙上有人大喊，“敌人已经度过河岸了！”
四座哨塔上，十几个乌果尔弓手拉满短弓，点燃了的捆绑灰色鸟羽的箭矢划过天空，淹没在汹涌鼠潮里。
“到底什么情况？”沃舍尔也喊，点燃了火绳，工程师声音里夹杂紧迫感。
“是斯卡文鼠人，混沌的鼠类仆从。”爬上围墙的佣兵皮拉佐已经给手弩装填好了弩矢，二十个跟着他的佣兵手下，咧出一口发黄牙齿，“鼠人这东西在南方王国很常见，你们帝国人看不出来，简直太不正常了！”
“射击！”佣兵一声令下。
攒射的弩矢覆盖了一小片区域，在黑夜中迸溅数朵血花，几只冲锋的鼠人倒地不起，后面眼冒绿光的老鼠瞬间一拥而上，就像饿急了的野兽。
很快令人恐怖的咀嚼声音传入人们的耳朵里。
“它们在吞噬同类吗？”工程师头一次见到这样场面。
他有些恐慌，工程师学院的怪物典籍里可从没有关于斯卡文鼠人的知识。
“如你所见，帝国人，这些都是饿急眼的奴隶鼠，相当于我们人类社会的底层奴隶，我一直是觉得它们对食物的欲望和骑士王国的老农有的比较！”佣兵头子丝毫不慌，娴熟地装填、射击，仍有闲情逸致给身边的帝国工程师讲解。
奴隶鼠只是炮灰，它们距离脚下的围墙还有相当一段距离。
“瞧那些大家伙，这下动真格了，你的火枪是摆设？开枪啊！”
沃舍尔端平火枪。
砰！
鼠潮后方，一只比奴隶鼠大一圈的大老鼠的脑袋炸得粉碎，它松开刀盾的爪子，盲目抓动几下，死了。
“嚯！氏族鼠，做的不错帝国人！”皮拉佐大声夸奖，如果有机会，他还会给工程师鼓个掌。
沃舍尔没心思庆祝，他抽出铳捣，倒入适量火药，捣实，又准备射击。
“投石来了！”哨塔上的弓手对围墙上的人发出提醒，“快躲避！”
“投石，难不成斯卡文鼠人有投石机？！”他大声惊呼。
“哈！投石奴隶鼠而已，集火消灭它们！”
这时，位于鼠群之后，一个手持长戟，身穿着红色盔甲的暴风鼠正在指挥奴隶鼠潮。
“人类玩意！die！die！”
狡诈的生物，它所处位置刚好超出了哨塔上弓箭手的射程范围，老鼠的本性，暴风鼠当然无比珍稀自己的性命，让这些低贱的奴隶鼠和氏族鼠送命！消耗人类玩意的远程火力。
那应该是鼠群的首领，打一下换一个地方的沃舍尔头脑猛转。
工程师看见了大约一百三十步外的红色盔甲老鼠，他决定赌一把。
使用特制符文水银子弹装填，受过祝福的子弹是他专门为强大敌人准备，一枚就价值不菲，端平火枪，枪托抵着肩膀。
这枪超出了有效控制射程，能否命中，谁又能说得准呢？
“双尾彗星请指引我。”枪口伸出射击孔，屏气凝神，他猛地重击火枪撞锤，枪口喷射出半米长的火焰，黑暗中极为显眼。
喷射而出的弹丸朝着这头暴风鼠呼啸而去。
“啪！”红色盔甲老鼠胸口泵出一大团血花，子弹内部蕴含的符文魔法洞穿了盔甲，下一秒它的胸腔炸开，被沃舍尔当场击毙。
“哇哇哇！人类玩意，强大！斯卡文，弱小，弱小！”奴隶鼠脆弱低下的领导力很大程度上需要暴风鼠的不停弹压，随着指挥的暴风鼠被一声巨大声响杀死，整个鼠群马上陷入了混乱。
即将冲到壕沟前的鼠群那脆弱的勇气顿时被打得粉碎，这些鼠辈失去了指挥，它们贪生怕死的本能正在犹豫是否继续进攻。
现在，剩下几十个能够镇压鼠群的暴风鼠首先害怕自己会是下一个目标，纷纷后退到河岸，其次它们被脑海中瞬间浮现的争夺氏族副手的想法所动摇，因为死去的暴风鼠正是斯克里奇的副手。
不等迟疑，已经有暴风鼠将长戟对准了自己人的背后。
莱昂很高兴斯卡文鼠人的冲锋出现致命断层，这具有决定性的一枪，不仅鼓舞了自己，也鼓舞了在场的所有基斯里夫民兵。
后方更多的乌果尔人正不断地填了围墙上的空缺。
两队哥萨集结就绪，他们一上来，近九十张弓立刻对外倾洒致命羽箭，无须刻意瞄准，因为河岸上遍地都有硕大的老鼠。
斯卡文鼠人的迟疑没有持续太久。
伴随一道震颤地面的吼声，莱昂向围墙外瞥了一眼，发现黑压压一片，数以百计的斯卡文，像毛茸茸的潮水一般再次向村庄涌动而来。
一道道命令从他口中发出，士兵紧而有序地执行。
木墙上的弓箭手们不断地齐射，试图逼退鼠人的攻势，但是狡猾的斯卡文鼠人则是一改战术，它们直接压上了大量的氏族鼠，甚至有了战术配合。
这就是斯卡文鼠人的办法，氏族鼠用盾牌来抵挡飞来的箭矢，掩护一部分奴隶投石鼠靠近围墙进行反击。
统治地狱深坑的莫德尔大氏族并非次元石科技见长，从属于莫德尔氏族的尖牙氏族一时间对人类的压制火力无可奈何。
随着村庄里的守军完全行动起来，鼠人的进攻势头变得疲软。
近百个氏族鼠冲到了距离围墙十米的壕沟，它们绝望地发现两米宽的沟底插满了密密麻麻的木刺，即使强行越过，也必须面对紧贴壕沟修建的一排半人高的夯土墙。
斯卡文鼠人惯用的人海战术在这里毫无用处，它们没有足够的数量来填平整条壕沟。
这看似不高的土墙，加上壕沟的深度就达到了两米。
并且，壕沟与夯土墙的表面被泼了水，这几日寒冷依旧，泼下的水凝结成极易打滑的坚固冰层，鼠人的锋利爪子根本抓不住，成了一道绝无可能越过的天堑。
就算有侥幸的家伙，它费了半天周折，辛苦翻过夯土墙，等待已久的弓箭将给予迎面一击。
这短短不到十米距离，马背上善射的乌果尔弓手能保证不让一只老鼠靠近围墙。
至于奴隶鼠投来的石头，除了一个倒霉鬼被打破了头，几乎没造成伤亡，听着爪子在冰层上的抓挠声。
“打靶喽！这些笨老鼠，爬的真慢，我都替它们着急！”佣兵皮拉佐大呼过瘾，他的手弩一击毙命，乐此不疲地狙击着慢吞吞爬上来的鼠人。
“弟兄们，不要放过一个！”
“来乌果尔爷爷这里受死！”一帮民兵跟着叫。
莱昂带着几个翼骑兵不断巡视，时刻紧盯战局的变化，毛茸茸的潮水被尖刺壕沟阻挡，暂时是这样，防守方提前做好准备的巨大优势体现的淋漓尽致。
在壕沟的外侧，还布置有一些拒马、鹿角木，铁蒺藜等，这也是库鲁村木墙的重要防线，下层的夯土布满尖刺，鼠人绝无可能轻易破坏墙体。
这也难怪在加农炮出现之前，攻下一座坚固城堡动辄需要几年，甚至十几年。
不只是乌果尔弓手，每一段木墙还有几个民兵，负责抛掷滚木和石头，必要时，当头浇下一大桶滚烫的粪水。
他们也是静静地蹲立在自己的器械旁，紧咬牙关，紧张等待着命令。
“克瓦什！萨曼塔夫！你们各带二十人去支援另外两座大门，这里防守力量足够多了。”莱昂对二人发出命令，眼下正是僵持，比拼消耗的关头，不容有一丁点闪失。
“明白！”二人异口同声。
尖牙氏族的恶爪-斯克里奇看着爪牙们正在蜂拥而上，它紧张地咬着嘴唇，事情进展得非常，非常不顺利！没用的下属们在数量上有碾压的优势，但敌人却牢牢占据上风！
一道短浅的土沟，怎么就能抵挡住了鼠群的进攻？！
还好，那道吓死鼠的人类火枪声没有再次出现，一枪击毙了副手，差点让斯克里奇动了逃跑的念头。
久攻不下，杵在这里当靶子，谁爱打谁打！
它犹豫了一会儿，毕竟，专门攻城破门的变异鼠巨魔是自己的压箱手段，用尽手段从驯兽大师苦苦求来的，是留着进攻人类城镇的杀手锏，决不能浪费在眼前的小小村庄里！
原定计划，尽管奴仆们执行不力，但应该仍然能发挥出效果，无意义的送死，让斯克里奇心底烦闷。
几个另辟进攻目标的暴风鼠回来了，它焦急问道，“怎么样，其他门的防守情况呢？有没有找到攻破的机会？”
“氏族长，人类玩意太狡猾，又不停增援，氏族鼠都被打退了。”其中一个暴风鼠抓耳挠腮。
“废物！废物！没用的玩意！”它气急败坏地飞起一脚。
人类村庄总共三个门，里面从哪冒出来如此多的人类士兵。
一只顶替副手指挥进攻的暴风鼠急匆匆奔来，“氏族长，氏族长！死了快八十个氏族鼠，一百五十个奴隶鼠，实在攻不上去，撤吧！”
“闭嘴！闭嘴！我不要伤亡数字，我只要库鲁村！”
离开地狱深坑前，它从尖牙氏族拢共带走七百余鼠人。
潜伏失败后的强行渡河，再到此时的僵持消耗，战斗虽然不算激烈，却是非常的血腥，老鼠的臭味和浓郁腥气混杂一处。
没想到，它没想到人类抵抗的意志如此厉害，大大出乎了意料之外，还没攻上木墙，它麾下暴风鼠已经有近十个伤亡，还有氏族鼠，让斯克里奇内心滴血。
奴隶鼠随便死，而其他都是氏族的中流砥柱啊，尖牙氏族稳固位置的根基，没想到折损在人类村庄前。
不能再增加伤亡了！
“命令所有鼠人，不惜一切代价，把尸体通通丢进壕沟里，填平它！给我填出一条桥！”恶爪-斯克里奇恶绿色的眼睛充斥着毒辣，“召唤莫德尔氏族的家伙，让鼠巨魔过来！”
逐渐的，木墙上的弓手发现了鼠群的反常。
它们不再固执于攀爬壕沟，暴露出后背留给敌人，反而去拖拽着死掉鼠人的尸体和石头，汇聚成一股激流。
不少人停止了射击，他们也累得够呛，手臂酸胀、发麻，箭筒里的羽箭已经见底了。
趴在垛口的基斯里夫人疑惑地看着眼前一幕，“斯卡文鼠人要做什么？”
“想撤退了？”
站在村庄大门上的莱昂，黑夜视物的能力看得一清二楚，他恍然醒悟，大喝道，“弓箭手集火！阻止它们靠近壕沟！动作快！”
立时，佣兵头子明白过来，他招呼手下佣兵射击，“它们要用尸体填平壕沟！”
木墙上顿时响起了此起彼伏的惊慌声音，“放箭！快放箭！”
稀稀拉拉的箭羽，根本阻止不了汹涌的鼠潮，奴隶鼠三两个抬起尸体，举过头顶，越过拒马，翻越鹿角木，它们嚎叫着靠近，在边缘迅速扔下同类的尸体，然后被一箭射死。
不论冻得僵硬，还是刚死不久的鲜活，鼠人的尸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正不断填平壕沟，
两米宽，两米深的壕沟，又能容得下多少尸体？
人们不想知道这一答案，但现状带来了更深的绝望感。
“点燃箭头，烧死它们，”莱昂双手撑着木垛口，冷静下令。
他脚下就是村庄大门，正前方的壕沟逐渐填出一座血肉桥梁，二百步外的马车上，那道绿色目光，直觉告诉他，它是这些鼠人的主人，进攻的罪魁祸首。
鼠人那一抹嘲笑似的目光，萦绕心头，让他不由得握紧双拳。
箭杆捆绑浸透油脂的麻布的羽箭立刻分发下去，乌果尔弓手用火把、火盆，点燃了箭头，张弓搭箭。
他们将弓弦拉至脸颊，瞄准了血肉桥梁。
闷重的声响由远及近，木墙上的所有人，此刻都愣住了神，因为黑暗中有庞然大物在快速逼近。
“那是什么怪物？！”有人愕然。
可怕的生物体型夸张地巨大，像是鳄鱼、巨魔与胆小鼠人的可憎结合的物种，其本就十分坚硬的肌肉上更是长出了犹如盔甲般厚实鳞状皮肤，犹如剃刀般的利爪更是足以凿碎磐石。
它肌肉发达的巨尾，更是可以一击粉碎重甲步兵的身体，而且还有着长满了匕首般锋利巨齿的血盆大口。
依靠粗壮前肢末端的钉头锤刨开坚硬冻土，横冲直撞而来。
“决不能让它靠近大门！火箭齐射！”
莱昂重重挥下战斧，吼声如雷，“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