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策论之辩
正待一众学子低语时,楚弘突然站了出来,对着周夫子作揖行礼,道:“学生先来作答!”
周夫子抬手示意,含笑道:“好!”
“学生以为,赋税之制举足轻重,靖王之乱未过多久,当今大乾正待修养生息,宜推行轻徭薄赋之策,减轻民众赋税负担,使其能安居乐业,致力农耕,如此可促农业兴旺,乃大乾根基稳固之要!”
楚弘说完停顿片刻,接着又道:“赋税,乃国之要事,在边疆及新拓之地,初可轻赋薄徭,以诱民徙居,开垦荒地,待其渐盛,再依例课税,对肥田多征,瘠地少取,使耕者无怨,力保农桑之兴……如此,民心得以安定,国祚得以永固!”。
见楚弘说完,周夫子满意的点了点头,心中很是欣慰。
有不少学生纷纷表示赞同,很是认同这段赋税策论。
“楚公子说的好啊!”
“这段赋税策略甚为有理。”
冯生先是点了点头,但还是认为楚弘说的有些不足,遂出言道:“学生补充几句!”
“哦,你来说!”,周夫子见冯生要补充,略微有些惊讶,一脸期待。
在这次即将举行的会试中,他比较看好的就是楚弘和冯生。
这两人性格虽然都有点问题,但却极有才学,楚弘善妒,为人显得阴翳,冯生则是举止有些轻浮,这些在他长期教授过程中,已有所发现,不过这却不能掩盖他们的才华。
不管楚弘在性格上有什么问题,好歹在赋税这件事上与他的看法是一致的,这便够了,说明其还是有大局观的。
未等周夫子多想,冯生已开口。
“学生亦认同楚兄的轻徭薄赋之说,需要补充的是,……当特加恩抚,在实施赋税徭役策略过程中,务必广纳民言,察民之情,随时调整,使之适应时势变化,且应加强管理,防奸吏借徭役之名行盘剥之实……”
对于冯生的补充,周夫子亦表示认同,满意的点了点头。
一众学子皆向楚弘和冯生投去敬佩的目光,虽然文人相轻,但是这两人已经跟他们拉开了不小的距离,却是不能一而概之。
楚弘眼神阴翳的看了冯生一眼,即使他们经常混在一起,但是风头被抢,还是让他有些不喜。
徐阳在边上听这两人说了半天,只能说很有道理,但是并不能解决一些根本问题,这种策论,以他的认知,无有难度。
经史子集,他可能把握不住,盖因每个人的理解都不一样,谁知道哪个答案更符合考官的心意,策论就不一样了,因为认知在那里摆着,他可以变着花样提出各种惊世骇俗的理论。
自己对高中状元有些没把握,也有这点原因存在。
此刻,徐阳是越听越无趣,有些无聊的摇着头。
这被正在观察众人神情的楚弘看到。
楚弘眼中有阴翳光芒闪烁,嘴角扯出一丝笑意道:“徐兄有什么其他高见吗?”。
他可是记恨着那天徐阳医治了冯生,而没有医治他。
这徐阳能利用则利用,利用不了,踩一踩也是好的,况且,他已经搭上了一位道法高深的道长,这徐阳却是不重要了。
不过想到这里的时候,楚弘又有些后悔了,‘万一这徐阳恼羞成怒,要对自己动手怎么办’,楚弘心思百转,眼神有些飘忽不定。
听到楚弘所说,徐阳心中有些无语,‘你们聊你们的,扯上我干什么’。
看了楚弘一眼,见他有些阴翳的眼神闪过一丝紧张。
徐阳有些奇怪,既然楚弘问了,众人目光也都聚集在了自己身上,那就说说记忆中著名的‘摊丁入亩’制,此间世界貌似从来没有人提出过这一想法,不然也不会一点流传都没有。
没有多想,徐阳开口道:“这些说法都没有问题,但是却不能解决根本问题,你们只道轻徭薄赋,但是国之经济,赋税乃是大头之一。”
楚弘眼露不屑,这点谁不知道。
周夫子也有些不喜,这种言论他们当然知道,其他一众学子也有些看轻徐阳,这般言论,他们也会。
扫了在场众人一眼,徐阳接着道:
“从前朝到现在,施行的赋税政策,统一来说,都是‘人头税’,而‘人头税’往往会给百姓带来沉重的负担,特别是对于贫户而言,可谓是弊端极深。”
听到这里,周夫子有些皱眉,他也明白过来这个后生说的是什么,就是说现在的税收都是按照人口数量来征收。
想到这里,周夫子不由的出声道:“古往今来,哪一朝不是征收的‘人头税’,这是验证过的方式,难道汝有良策?”
他是不信这后生能有什么好办法,怕是有些哗众取宠。
一众学子,有人在皱眉沉思,也有人似看戏一般,眼中闪过不屑。
没有理会众人,徐阳言语不停:“其实是有一个解决方法的。”
“哦?!”周夫子惊奇出声。
难道这后生真有更好的办法?他有些不信。
眼中闪过思索,继而言道:“什么方法,请说!”
楚弘嘴角露出一丝冷笑,他不相信徐阳能说出什么有用的办法来,在他眼里,这徐阳似是个莽夫,倒不像是个读书人,盖因那天晚上记忆实在太深刻。
其他学子也都有些好奇。
在众人听徐阳侃侃而谈时,一袭便衣的广平知府吴庸,不知何时到来,亦站在不远处,安静听着。
徐阳早已发现他,不过虽然疑惑这个面庞方正,气质迥然的人是谁,但是并没有停下话语,也没有专门去打量。
只听徐阳接着道:“那就是‘摊丁入亩’!”
“何为‘摊丁入亩’”
众人突然发现他们之外有人出声,循着声音看去,遂发现是一个中年。
周夫子和其他几个学子认出了这是知府吴庸,遂见了一礼。
“见过知府大人!”
“无须客气!”
吴庸示意众人继续,他在边上已经听了一阵了,感觉这后生是真有什么好的办法,尤其在其提出‘摊丁入亩’四个字后,眼睛更是一亮。
冯生在徐阳说话的时候,就一直静静的听着,此刻,心中也有些许佩服,‘这位徐兄,不仅武力出入意料,连策论也有惊人见解’。
楚弘则是眼露阴翳,拳头有些微微攥紧,风头被徐阳抢了去,还引起了吴知府的注意,心下恨恨。
看了众人一眼,徐阳补充道:“所谓‘摊丁入亩’,便是不再以人为对象征收丁税,而是把固定下来的丁税摊到地亩上。按照土地的多少来确定纳税的数额,土地多者多纳,土地少者少纳,无地者不纳!”。
听到这话,吴庸和周夫子都在细细思量,俱是神情一震。
不等他们说话,徐阳又说道:“不过,想要实行‘摊丁入亩’有个很大的问题!”
“什么问题?”吴庸接过徐阳的话,疑惑道。
刚才这后生说的话直接打开了他的新思路,如果能实行下去,对大乾将会有极大的好处,此刻见徐阳说有问题,不由眉头皱起。
楚弘此刻露出不屑一笑,‘原来是有问题的策论!’。
听到吴庸追问,徐阳接着道:
“其一,触动豪绅之利,必遭其强力阻拦也。
其二,地籍不明,清查之难,犹如登天之艰。
其三,人丁流徙难定,瞒报者众,核算不易也。
其四,初行之时尚可致财入之变,库银或紧。
其五,引致世情浮动,矛盾滋生,调和之务甚艰也。”
听到徐阳的话,吴庸悚然动容,同时心中一凛,刚才他也想到了其中的部分问题,却没这后生这般清晰全面。
到了这里,包括周夫子在内,以及吴庸和一众学子,无不对徐阳刮目相看。
楚弘忽然目露一丝憎厌,一副敌视态度,继而有所反应,又隐匿起来。
他楚家就是广平府城豪绅,这徐阳提出的这个言论,明摆着就是动他楚家利益。
“这位小友,此之可有解决办法?”。
周夫子察觉到吴庸对徐阳的称呼与对待其他书生学子不一样,这在平时是很少见的。
“在下当然没有解决办法了,要问解决办法,只能去问官家了!只有官家强力推行,有能力推行,才可实施的下去。诸位就当听个热闹得了,可不要去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说完,徐阳便对冯生打了个招呼,告知他要走了,又看了楚弘一眼,发现其眼中还留有阴翳,于是没有理会。
随后对着吴庸和周夫子,以及以及一众学子拱了拱手,便潇洒离去。
看着徐阳离去的身影,众人心中所想不一。
有人心中越想越觉得震动,有人心中一凛,眼神飘忽不定。
吴庸专门问了徐阳的名字,知道徐阳是秀才举人,还期待以后能在官场相见,他有预感,此子定当不凡,此番或有极大可能中榜。
不过,他并不知道,徐阳已不准备参加此次会试。
这件事,冯生知道。
徐阳在将冯生拉至一旁,叮嘱有关十四的事情时,就已告知冯生。
——
已拾枪离去。
徐阳准备修炼一段时间,就去其他地方看看。
转入炼精化气的修炼后,实力同时提升了一截,这让他有了更多的信心。
他想要去寻找一些术法学习,并且有些按耐不住想去郭北县看看。
虽然那里可能有老妖盘踞,但是等过些时间后,自身实力又会有所提升,只要不是太莽,应该无恙。
徐阳想看看兰若寺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以此做出一些判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