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秦休
“所以,你们的意思是,”常静姝终于听明白了,“要我假扮圣女去中都?”
“不错。从今日起,你就是程净姝,”程净池耐心交代道,“在去中都之前,我会对你进行全面的训练,让你的举止更符合圣女的标准。”
“我不去。”常静姝道,“说是要去继任神女之位,但傻子都看得出来,那神女殿主根本容不下我。照你们所说,身为叶大佬关门弟子的真圣女都被暗害了,现在我这个啥也不会的假货怎么可能逃过?”
“你去不去?”立在上首的程醉看着常静姝问。
“不,不去。”到底是东湾国主,上位者的威严让常静姝心里惶惧,可害怕总比丢了性命好。她是逃婚出来的,不是赴死。
“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程醉对儿子道,“不过是与圣女有七八分相似的皮囊而已。再找人修饰修饰就是。圣女被害乃是我东湾第一等绝密,你知道该怎么处置她吧?”
“这——”陷入迟疑的不仅有程净池,还有忽然清醒的常静姝。
“等等等等!”常静姝忙阻止这一切。
“怎么?”程醉明知故问,“郡主这是,改主意了?”
“害,没办法,就是这么善良无私的人。”常静姝生硬的转圜,“不就是圣女嘛!假爹,我跟你说,我常静姝虽然本事不行,但演戏那是绝对没问题。您尽管放心。而且你们也知道的,我这人没别的优点,就是嘴严。”
“世子,带她去铃木台,好好教教规矩。”程醉满意地嘱咐,“三日之后,我希望来的南叶使臣见到的是一个真假难辨的圣女。”
“儿臣明白。”
出了揽月殿,常静姝狠狠舒了一口气,她对程净池抱怨道:“怎么回事?你爹也太吓人了!”
看着她委屈巴巴的模样,还有这奇特的思路,程净池会心一笑,安慰她道,“父皇他就是看着严厉,其实待人不错的。”
“人嘛,不触碰到彼此核心利益的时候,自然都是不错的。”常静姝随口道,“一旦涉及核心利益,一切可就难说了。”
“这话,不该挂在嘴边。”程净池领着她往铃木台走去。
常静姝应道:“是,该放在心里,憋死自己。你们这些有权有势的人果然都活得很累。”
“到了,上去吧。”
“这不是高墙吗?”常静姝扭过头不解道,“不是说好不杀我?”
“啊?”程净池没懂。
“不杀我你打算让我挂墙上!”常静姝对着程净池怒道,“出尔反尔是吧!”
“郡主,你好像误会了。”程净池想起她灵力不足,可能无法识破铃木台外面的障目术,抬手一挥,对她道,“你再仔细看看。”
“再看不还是——”常静姝扭过头,被眼前恢弘的景象震撼住了,只见面前一座雅致清新、生机盎然的府邸拔地而起,草木繁茂、花叶葳蕤,“这哪里是人间能有的地方?简直是仙境啊!”
“铃木台乃是从南北森林移栽的灵木自然生长而成,是木系灵根的滋养圣地。你有近似于圣女的纯灵之心,铃木台可助你短时间内转化天地灵气,提升修为。”程净池交代道,“这几日你就安心在此休养,我安排好南下事宜就来接你。”
“不是说要给我严密训练吗?”
“圣女自从十年前回到东湾,就在铃木台闭关。”程净池笑道,“你只要保证身上的木系灵力足够纯粹,无人会怀疑。”
“哟,少年,你这是公开划水哦。”常静姝得了便宜还卖乖,对程净池道,“这么明目张胆,小心我去假爹哪里告你。”
“圣女大人的意思是,想要我严训喽?”程净池目送她登上台阶,笑盈盈地凑上来问。
常静姝站在高阶上一下子俯视起这位温和儒雅的世子,俯下身侧脸与他相对,“严训倒是不必,但还是要意思意思的,这样子也好给那个容易生气的假爹一个交代。”
“好,听你的。”程净池顺手将她耳边垂落的头发挂到耳后,轻声道,“时候不早了,进去休息吧。明天见!”
“明天见!”常静姝对这个新住处可是充满期待。
程净池看着她进去,愣愣地回自己的摘星阁去。她们几乎一样的脸庞、却是截然不同的性格。
进了铃木台,常静姝欢欣雀跃,“我就说这么大的地方肯定有很多漂亮衣裳、名贵首饰吧!”铃木台上视野极好,最关键的是圣女的规格很高,常静姝在这里见到了她此生都见不到、穿不起的华服、有钱都买不到的钗环宝饰。
被掳到东湾皇宫的第一晚,常静姝穿着圣女的华贵睡袍,躺在宽敞柔软的大床上,终于心安理得的接受了暂时扮演的新身份——全天下仅次于神女的圣女,程净姝。
“不就是装高冷吗?”常静姝躺成“大”字,心想反正已经上了贼船跑不掉了,“我装!”
铃木台是个好地方,吃得好住得好穿得也好,还没人打扰。可没人说这些破灵木自带强制修行服务啊!
“铃铃铃——铃铃铃——”
“一大清早的,吵死了!”常静姝的床头伸进来一棵粗壮的绿藤,上面还挂着一串一串的叶子,叶子下面就是半开的铃铛花,好看但吵!
蒙住头的被子阻隔不了铃声,“我总算是明白程净池为啥那么放心我一个人待在这儿了。”常静姝骂道,“表面阳光明媚,其实悄悄算计。”
终于,常静姝还是骂骂咧咧地起床了,盥洗完毕,换上一身轻快的日常衫裙,她动起了歪脑筋。
这铃木台高,视野不错。这些破铃铛花好看,藤条粗壮,看着也不错。
“过来吧你!”常静姝凭着昨晚在这里蓄养的些许灵力,对铃木台那棵专门乱跑到卧室扰自己清梦的铃萝藤伸出了魔爪。
在她一个时辰的努力之下,铃萝藤被拽到铃木台的中堂横梁上,绑住被锯了腿的圈椅让常静姝搭成了秋千。
“大功告成!”常静姝才要为自己拍手叫好,就感觉背后一股凉意。
“这就是你教的好规矩?”光听声音,就知道程醉气得不轻。
“糟糕!”常静姝预感马上要大事不妙。
“爹,我错了!”常静姝立刻转乐为哭,跪到程醉面前拽着他的袍子哭诉,“你别生气嘛,我知道错了。我现在、立刻、马上让一切恢复原样!”
程醉不说话,程净池想说什么最终还是闭口不谈。
“老爹,你不要这么小气嘛,这些都是小事。你一个东湾国主,每天要处理举国上下那么多杂七杂八的大事情,已经很辛苦了。”常静姝假哭真诉道,“孩子不听话,这不是什么大事。谁还没有个叛逆期嘛!不要生气啦!”
程醉还是不说话。
常静姝抬头看看他,发现他正以一种很奇怪很诡异的目光瞧着自己。
这是怎么个章程?常静姝不解,大着眼看回去,试探着喊了一句,“爹?”
没人应。
“爹爹爹!”常静姝没想到,自己说了那么多,这个假爹居然在发呆走神,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她朝他挥挥手,“您在听我说吗?”
“老夫还没聋。”程醉道,“从今日起,你每日早晚到后花园来,朕亲自管教你。”
“不是吧!”常静姝拉住程醉的衣角,“要不咱再商量商量?”
“没得商量。”程醉头也不回地走了。
程净池也少有地没交代两句就走了。
中午,揽月殿那边就来人传唤常静姝前去用膳。
“鸿门宴没跑了。”常静姝心想,但该去还得去。
东湾王室虽然是四国之首,但人丁似乎还不如南曜兴旺。看着程老头一个人坐在偌大的餐桌面前,常静姝倒是不由得兴起了些许同情。
“开席吧。”程醉见常静姝来就吩咐身边的管事太监。
常静姝不解道,“世子哥哥不一起吗?”
“圣女,”管事太监提醒道,“国主、世子和您,很少一起用膳的啊。”
“多嘴!”程醉催促管事太监,“还不赶紧去传膳。”
管事太监退下了,宫女太监端着各色菜肴上来,多是南曜的特色菜,常静姝会意,开始大快朵颐起来。
“老爹,这个,烤猪蹄,超级软糯,来一个?”常静姝放下心敞开肚子吃,吃得很是尽兴。
“油腻。”程醉吃了几口小菜,显出不喜欢的神色。
“对你们这个年纪来说,好像是有点三高。”常静姝拿起筷子给他夹了一些小菜,“那您多吃点菜!饮食清淡、益寿延年!”
“哼,巧舌如簧。”程醉递给她一块帕子,“擦擦你的小猪蹄子吧,满手的油。”
“哈哈,其实我除了吃相,其他都挺好的。”常静姝接过来擦了嘴和脸,“老爹你别光看我的缺点,也要看到我的优点啊。”
“哼。”程醉面上不屑,胃口却比以往都好。
不过这并不影响他对常静姝管教的严格。
但是出乎他意料的是,常静姝说的居然不假,她除了吃相不好,却是什么都好。规矩仪态,稍加提点各方面就都能符合圣女的标准。
“马马虎虎吧!”程醉心里承认了,嘴上是不会认同的,仍旧每日早晚要求常静姝到花园来,不过训练却已经是流于形式了,主要还是陪他吃饭。
常静姝也乐于来吃好吃的,铃木台的食物全都按照东湾口味,可没有国主这边的饭菜合她心意。何况老头虽然嘴硬,人确实还可以。
这个假爹,对她还是比较宽和的。
三日的时间一晃而过,程净池已经安排好相关事宜,南叶使臣按时来到。
“封司军,那人就交给你了。”程醉亲自接见了南叶使臣封桀。
“国主,王上的意思是,请世子亲自护送圣女入中都。”
“也好。”程醉道,“既然是摄政王的意思,我东湾自然遵循。”
“喂,你们还走不走?”常静姝在马车上坐了好一会儿了,但由于圣女是高冷人设,她也只能说一句。
“出发!”封桀远远瞧了常静姝一眼,调转马头。
“跟催命似的,刚来就走。”常静姝默默从怀里掏出包子,“饿死我了。”
程净池与封桀骑马同行,他故意放慢速度,对马车里的常静姝提醒道,“圣女,你别乱说话,听得到。”
“不怕,咱不是自己人吗?”常静姝又掏出一个油纸包着的肉包子递出来,“你要不要?”
“喂,给我尝尝。”封桀用剑挑开另一边的帘子。
常静姝的手下意识地握紧自己才吃了两口的肉包子。
“怎么个意思?”封桀的剑鞘正对着常静姝的颈子,“不屑于给?”
“嗯?”常静姝懵了,“你真要?”
“快点。”封桀语气狠厉了几分,“给我!”
“给你就给你,这么凶做什么?”常静姝把自己没吃完的包子递过去,两只手大张着,一边递一个。
“你就给我这个?”封桀的剑握得更紧了。
“真没有了。”常静姝道,“那你不要我继续吃了。”
“你是不是不知道我的名字?”封桀冷笑。
“知道啊!”常静姝道,“封桀。没错吧?”
“没错。”封桀抬下巴指了指对面的程净池,“所以,我要跟他一样的。”
“你确定?”常静姝拧眉问。
“确定。”封桀想,他凭什么低人一等,只能吃剩下的。他就要最好的,若是这个女人不识趣,就算她是圣女,他也要她好看!
“那好吧。”常静姝本着不理解但必须支持的生存需要,迅速地收回递给程净池的包子,然后在封桀的死亡凝视下迅速地咬了两口,随即将两个包子换个手,“现在两个包子都是我吃了两口的,一样了。”
“你,你!”封桀深吸一口气,指着常静姝道,“程净姝,你,你真是好样的!”一字一句,铿锵有力,说得那是一个咬牙切齿!
“嘻嘻,封司军谬赞了。”常静姝故意装傻道,“那你还要吗?”
“你找死!”封桀的剑已经要出鞘了,被程净池的灵力又吸回剑鞘里。
“封司军,圣女的安危是你我此行共同的使命。”程净池道,“莫要轻举妄动。”
“你给我等着。”封桀收回剑,狠狠抽了一鞭,马吃痛疾驰而去。
“你明知此人睚眦必报,何必惹他?”程净池道。
常静姝正色道:“我现在是东湾圣女,他在南叶怎么嚣张是他的事。但在东湾,姐就不惯着他。”
自东湾一路南下,到达锥港,按理说本该取道往西去往中都,队伍却要换船走水路去青弓渔场。
“这不是去中都的路吧?”就算常静姝不认路,也察觉到不对劲了。
“是啊!”封桀一路上在她这里吃了不少闷亏,逮着这个机会靠着船上的围栏道,“可惜你现在已经在贼船上了,知道得太晚了。”
“哼,我倒是头一次听见有人骂自己是贼的。”常静姝不甘示弱,反唇相讥,“真是稀罕。”
“你!”封桀已经是第无数次握紧手中的剑了,却一次也没真的拔出来。要不是怕坏了大事,他现在已经将这个胆大包天的女人碎尸万段了。
“圣女不用担心,去中都前都是要去南叶取圣物的。你就是闭关太久,把这些繁文缛节都抛在脑后了。”程净池拿着鱼竿过来,每人分了一根,“海路无趣,不如大家钓钓鱼、解解闷。”
“好啊!”常静姝见程净池有意在替她圆谎,索性撒了个更大的谎接上,“不过我闭关走火入魔,记忆全失、前尘尽忘,也不知道从前我会不会钓鱼,你们两个大男人,不会欺负我一个小女子吧?”
“那自是不会。”程净池笑道,“不怕,我亲自教你。”
封桀已经甩下钓钩,却无心看顾自己的鱼竿,瞧着程家兄妹,这个程净姝确实跟十年前两模两样,容貌体态倒还是相似的,但性情却判若两人。难道之前那次重创,果真伤到她了?
若是如此,她的修为必然也大不如前了。倒是少了一个劲敌,只是程净池一直寸步不离地保护她,自己很难有机会试探一二。而且,若是贸然发难,只怕会惹麻烦。
忽然,封桀脑子里闪现出一个合适的人。若是她知道了程净姝要来南叶,定然不会善罢甘休。
封桀借口有事放下鱼竿回船舱去了,程净池借机对常静姝道,“此去南叶取凰佩,你莫要慌张。没有凤环在,凰佩只是个象征性的死物,不会有事的。千万不能露出马脚,不然,南叶城主不会放过你的。”
“南叶城主?叶谣!”常静姝道,“当世第一叶坠叶大佬的亲妹妹!”
“就是她。”程净池解释道,“封桀就是她的弟子。”
“放心吧!我很惜命的。”常静姝小声对程净池道,“谢谢哥哥!”
“没,没事。”程净池教常静姝钓鱼,常静姝几乎就是在他怀里的,如此亲昵,程净池显然不太适应。
为了掩饰自己的脸红心跳,程净池将鱼竿给常静姝就找借口走了。
常静姝独坐船边,将在水里拖着的钓钩收上来,悬在半空中冷笑:“船在动,鱼怎么可能上钩?这算什么?动舟求鱼吗?”一群聪明人在这里相互把对方都傻子耍。
“全都是演员啊!”常静姝无奈地耸了耸肩,奈何自己已经以身入局,不得不配合演出。还是想想怎么样让这个穿越游戏通关吧!
船到了青弓渔场,在青弓港停放。常静姝一行人下船准备上车,华丽的马车里却闪现出一道鞭子,“程净姝,看招!”
“不是吧?”常静姝险险躲开,程净池要上前帮忙,却被封桀拦下,“程世子,这里是南叶,女子为尊,可不敢对她们动手的。”
“原来在这等着我是吧!”常静姝咬牙切齿,难怪在船上封桀这个小破孩突然不找自己麻烦了,竟然是搁这憋大招呢!
“那是,本郡主已经等你很久了。”女子二话不说又攻过来,“今天这架,我可等了整整十年了,你是打也得打、不打也得打!”
“郡主啊!”原来是南叶城主的独女,常静姝明了对手身份,又一个闪身避开她的攻击,“听说你喜欢我未婚夫,想纳当今摄政王当郡郎,志向不小啊!”
“你,你胡说!”虽然自己确实是这么想的,但身为南叶少君,女子自然也知道,有些事情,想得,却说不得。
“胡说?”常静姝不正面迎敌,凭借着极快的身法逃命那是绰绰有余,“那就是你不喜欢秦休呗。”
“住口!摄政王尊讳,岂是你一个小小女子可以叫的!”女子已经使出了全部的气力攻击常静姝,奈何对方身法极快,像泥鳅一样滑不溜秋的,每次都差了些许。
“听闻南叶女子一向当家做主,最是率直。”常静姝已经摸清了对手的身份和实力,打算一击即中、变退为进。
旋即,常静姝一手负于背后,一手配合极快的身法直接从身后扣到女子的颈动脉上,“十年不见,你好像,还是水平有限。”
常静姝吐气如兰,女子将剑收回来,立刻反身跪倒在她面前,“师傅,那这回你总该收下我了吧?”
“啊?”常静姝蹲下来,抱着膝盖问,“叶飘香,你是被我打傻了吗?”
“没有啊!”叶飘香抓住她的手道,“师傅,你忘了我们的十年之约了?”
“呃,抱歉,之前出了点意外。”常静姝道,“以前的事都记不得了。”
“没关系,我记得就好了。”叶飘香抱着剑,认真地说道,“师傅你当年赠我佩剑,说十年之内,只要我能拔开这把锈剑,练到剑锈尽除之时,还是打不过您,您就收我为徒。”
常静姝看向程净池,“我——说过这话吗?”
“这——”程净池道,“我只知道十年前你决定弃剑闭关,说要修无情道。”
“那就是口说无凭了。”常静姝可不想收什么徒弟,她这点斤两,三招之内还能糊弄糊弄人,要是收徒了,很难不露馅。
即便常静姝不认账,但去往辛都的路上,还是被叶飘香一直缠着。这位飘香郡主与她的姑姑叶坠一样是个武痴,奈何她是城主叶谣的独生女儿,且天赋一般,只能继承家业。
程净姝是叶坠的关门弟子,自然不可能教她无情道的功法。可无人指点,叶飘香十年之内根本不可能拔开那把圣女故意弄锈的剑,更何况练到锈迹尽除,这除去勤奋,也需要一定技巧的。
“香香!”常静姝躺在马车上看风景,想到这一层,她向叶飘香招招手,“过来,我问你个事。”
“师傅,什么事啊?”听到常静姝主动找自己,叶飘香激动地凑上来,“你放心,徒弟我绝对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
“你的功法是仙余大宗师教的?”
“嘘!”叶飘香凑到常静姝面前,小声说,“这是秘密,他偷偷教我的,千万不能让别人知道!尤其是我母皇。”
“好。不说,绝对不说。”常静姝笑着应下,心想,这恐怕已经是个公开的秘密了。仙余宗是天下第一大宗,还是叶谣一手扶持起来的。若不是叶谣点头,就算是仙余大宗师也不敢教啊!
叶飘香十年来日夜苦修,天天说着找程净姝打架,封桀本以为她嫉恨程净姝,谁知道这个呆子想要跟她打架只是为了拜师,还这么不经打!
罢了,眼下已经是南叶境内,还是大事要紧。程净姝的实力,自己迟早试出来。封桀毕竟是南叶司军,不能自己给自己找事。
一路到了辛都,进入宫城,常静姝没想到叶谣竟然是直接在宗祠等她。自从封桀来东湾接人,一路风尘仆仆,行程很赶。但就算君帝在中都等得再急,也不会急切到一点空余时间都没有啊。
“城主!”叶飘香和封桀领了人来,程净池向叶谣行礼,常静姝现在用的是圣女程净姝的身份,位同国主之尊,只点头问了好。
“净姝来了。”叶谣道,“那便抓紧时间取圣物吧。”
“这么急的吗?”常静姝道,“按照礼法,取圣物前须得沐浴焚香,我这一路风尘仆仆的。”
“事急从权。”叶谣哀痛道,“阿姐应邀与仙余大宗师在锥湾决战,坠落山崖生死未卜,你早一点取到圣物、前往中都召唤出神兽,我们也好早日寻到阿姐遗踪。就算是死,我也要将遗体寻回来好好安葬才是!”
“城主节哀,保重身子才是。”常静姝道,“既然急要,圣物我现在就去取好了。”
“好。”叶谣道,“只不过宗祠内有阿姐决战前特意布下的兰叶幻阵,圣女定要当心。”
“这样啊。”常静姝略微迟疑,叶坠布下的兰叶幻阵,她不是真的程净姝,可不知道这玩意儿是什么样,该怎么解。可现在若是不进去,叶谣定会怀疑的。
程净池道:“兰叶幻阵虽然会随着叶前辈的陨落而威力大减,但毕竟是宗师手笔,圣女在闭关时因为意外走火入魔,如今记忆受损,要不我陪她入阵?”
“记忆受损又不是修为受损。”叶谣道,“程世子当我南叶宗祠是什么地方,你程氏宗祠我飘儿也能随便进不成?”
“晚辈绝无冒犯之意。”程净池道,“只是圣女如今这样,晚辈实在不放心她独自入阵。”
“这好办。”叶谣道,“朕找个南叶高手陪她入阵便是。”
叶飘香已经拿着锈剑在一旁无声地挥舞半天了,她是叶氏唯一的继承人,现在修为进益颇多,又与设阵人同根同源,可以通过血脉共鸣压制,没有比她更适合入姑姑此阵的人了。
“封桀,你陪圣女入阵。”叶谣思忖了半天,还是点了叶飘香旁边的封桀去,“务必保护好圣女和圣物的安全。”
“臣下领命!”封桀声音很冷,若说此前路上与常静姝斗嘴时他还有几分少年意气,现在便全然是个阴骘的少年了,全身上下都充满无言的戾气。
进到宗祠内,阵法使得入口处一片阴暗,常静姝虽然不喜欢这个封桀,但出于保命的需要,她还是下意识拉住了封桀的手。
只是这人的手好冰,正常来说,摩擦生热,他日常紧握着剑,不该这么冰才对。
进入兰叶幻阵,清香袭人,封桀看着常静姝牵着自己的手,问,“喂!你还要握多久?”
“牵一下又不会死。”常静姝一向保命要紧,她将手更握紧了些,整只手都覆在封桀握剑的手上了。
“你平时不是很威风吗?”封桀掰开她的手,“这会儿怕了?”
“怕——自然是不怕。”常静姝笑嘻嘻地绕到另一边,直接与他十指紧扣,“这不是为了圣女还有圣物的安全,暂时与封司军命运与共一下嘛!”
“巧言令色。”封桀说归说,却不再掰开她的手,默认了两人暂时的命运与共。而且不知是不是因为常静姝修习的功法与常人不同,与她肢体接触,自己心中的心魔似乎很容易被压制住。
“架还是等咱俩活着出去再吵吧。”常静姝紧靠着封桀,道,“这可是当世第一设置的阵法,不知道是怎么个机制,当心小命才是。”
“你是叶坠的关门弟子,会不知道怎么破阵?”封桀道,“你觉得这可信吗?”
“不是都说我失忆了嘛!”常静姝道,“要是搁在我失忆之前,哼,什么兰叶幻阵,这都是小意思好吧。”
“嘘,你看。”封桀剑指前方,“你看到了什么?”
“白茫茫的一片。”常静姝忽然觉得全身发凉,“你有没有觉得有点冷?”
“有点吧!”封桀道,“我天生体凉,没太大感觉。”
“可是现在是夏天,怎么会有这么厚的雪。”常静姝道,“幻阵不是只能激发人看见曾看到过的东西吗?”
“所以你从未看到过雪?”封桀不答反问。
常静姝两只手都握到封桀手上道,“我是从没见过这么大、这么厚的雪。”
“这是雪原,北境才会见到这样厚的雪。”封桀道,“茫茫大雪会掩盖一切,尽管雪光会让天地看起来亮堂不少,但雪原常年笼罩在黑暗里。这雪景太亮了,有些反常。”
“你的意思是幻阵的破解之法藏在光亮里。”
“小心!”封桀用剑替常静姝挡开冰刃,“阵法已经开始升级了,这些冰刃是叶前辈的灵力所化,若是一盏茶内我们找不到阵眼破阵,就真要被冰刃绞死了。”
眼看着冰刃越来越多,两人背靠背抵挡,没想到冰刃开始去而复返,“啊!”
常静姝将封桀推开,手上果然多了一道伤口,一般幻阵只能困住人,但大宗师的幻阵是可以杀人的。
“你的手?”封桀说不出多谢,画出符箓搭起结界,用实际行动替她抵抗住回旋的冰刃,但大宗师之力,即便他已经算世间排得上号的一品高手,还是抵挡得很勉强。
“没事。”常静姝和封桀都很清楚,这结界阻隔不了多久,这阵法再找不到阵眼,两个人都要死在这儿。
“我有一个大胆的想法。”常静姝看着自己滴落的血没入雪地里失去踪影,想到了什么。
“别废话,直接动手吧。”封桀道,“我快扛不住了。”
常静姝拿过封桀的剑鞘,将自己的血滴上去,剑鞘发出一束猩红的光,直冲天际,常静姝默念咒语,随即大喊一声“破”!
顿时天旋地转,两人倒在宗祠庭院的石板上,地上还有常静姝不断往下滴的血。
“我先给你止血。”封桀从怀里掏出金疮药给常静姝敷上,常静姝紧闭双眼不敢看,疼得龇牙咧嘴的。“怕疼还逞什么强?冰刃来了不知道躲吗?”
“哼,要不是那柄冰刃是冲你的心口飞过来的,我会傻到徒手去挡吗?”常静姝从怀里抽出一条细长的布带递给他道,“你别得了便宜还卖乖好吧。”
“你是怎么知道阵眼在上方的?”封桀一边跟她聊天转移注意力一边小心包扎起来。
常静姝配合道:“因为地心引力吧!”
“啊?”封桀不解,“你用官话说,别用东湾话,我听不懂了。”
“哈哈哈,我的意思就是,我的血掉落,就算是幻境,也会在里面的景物上显现出血迹。”常静姝道,“可是血没有渗到雪地上,这说明地心引力不在下方。而且你不是说北境的雪不会这么亮,所以雪反光的亮度根本达不到幻境里这么高,我大胆猜测设阵的人既然有大宗师之力,一反常态设置一个天地倒置的幻境也是没问题的。”
“所以你就大胆推断上空即是地面,也应该就是阵眼所在。”封桀道,“你倒是有点东西的。”
“有没有东西有什么所谓?”常静姝看他已经包扎好了自己的伤口,指着里面道,“走吧,去拿东西。”
两人来到神主牌位前,果然看到一个精美的盒子,常静姝在封桀的注视下打开盒子,“空的?”
“凰佩不在里面!”
“什么?不可能!”叶谣沉着脸道,“凰佩是阿姐亲自放入盒中的,不可能不在里面。这还有阿姐临行前亲自加固过的阵法守护,不可能失窃。”
“叶城主,慎言!”常静姝道,“您话里话外的意思,是想说我师傅监守自盗?如今寻不到师傅,虽然暂无对证,但也不是什么脏水都能往她老人家身上泼的。师傅是找不到了,我这徒弟还在呢!况且您是知道的,就连当今君帝,也是师傅的外室弟子。”
“圣女莫怪,朕也是忧心阿姐,这才难免词不达意。”叶谣道,“眼下最要紧的是找到凰佩,好召唤出神兽,追寻阿姐遗踪。”
“最好是如此。”常静姝道,“凰佩丢了,无论谁拿了,左右这事情非同小可,城主还是赶快上报中都吧。”
“朕已经传讯过去了,飘儿正在等中都回讯的灵简呢!”叶谣才说完,叶飘香已经带着灵简赶过来了。
“母皇、师傅,中都传讯,让圣女即刻启程北上,凰佩之事交由我们南叶自查,须得在圣女取得凤环前寻到,否则按律论处。”
“既然如此,封桀,你与程世子即刻护送圣女北上。”叶谣道,“凰佩之事,朕自会彻查,定会及时寻到、不辱圣命。”
“得,我天生就是个劳碌命。”常静姝无奈扶额,不小心挂到伤口,又是一番龇牙咧嘴的疼痛。
许是由于愧疚,这回赶路封桀明显放慢了速度的,一路上对常静姝虽然嘴上不留情,却显然关怀了许多。
“看来我这胳膊倒也不算白伤。”常静姝看着眼前清淡却可口的饭菜很是欣慰,这死小孩倒也有点良心。
“嘀咕什么呢?”程净池拿着水袋钻进马车,但放下东西却还没有要走的意思,显然有话要说。
“世子哥哥有什么话,不妨直说。”常静姝不喜欢拐弯抹角,麻烦。
程净池犹豫再三,对常静姝道:“你知道与摄政王的婚约吧?”
“知道啊。”常静姝道,“然后呢?”
“若是凰佩未丢,你只需取了它,与摄政王所持凤环合在一处,便可滴血唤醒神兽。”
“那若是丢了呢?”
“若是丢了,也还有一个不足为外人道的补救之法。”
“跟婚约有关?”常静姝问。
程净池点点头,暗示道,“凰佩为阴,凤环为阳。阴阳相合,可唤醒火凤冰凰。若是缺一圣物,而圣物已经认主,也可以人代物。”
“可是你知道——”常静姝道,“这不是赶鸭子上架嘛!”
“你放心,取圣物需要盛大的仪式,中都是很讲究规矩的。若是圣物实在不能及时寻回,筹备大婚事宜最快也得三个月,父亲已经派人秘密探访凰佩踪迹了。”程净池道,“我跟你说的,只是最坏的可能。”
“最好是这样。”常静姝小声骂道,“合着失窃就得失身,这亏本买卖,我可不干。”自己都二十多岁了,君帝是自己的师兄,那也成年了。
可是跟自己有婚约的摄政王是君帝的皇叔,还不知道是个什么样的糟老头子呢!说不定娃都可以打酱油了,她可不想跟油腻大叔结婚,尤其是一结婚就喜当后妈。
怀着忐忑的心情,常静姝还是入了中都城了。所幸,养伤加旅途疲惫让她倦意浓重,又是深夜抵达的,她睡得迷迷糊糊的,叫都叫不醒。
“殿下,见笑了。”程净池实在是叫不醒常静姝,但摄政王亲迎,这规格实在太高了,“我再试试。”
“不必了。”秦休解下自己的披风,程净池会意掀开帘子。
“人在驿馆不安全,我先带回王府照顾吧!”秦休将人抱走了,常静姝的伤口一路颠簸,几次裂开,此刻已经脸色发白了。
“水!”常静姝只觉得脑袋很沉,她好像清楚周围发生的事情,也感觉自己被抱着换了马车,但就是睁不开眼睛。喉咙很干,伤口很痒,很想抓挠。
有人用勺子舀水放进她嘴里,常静姝连忙咽下去,咽得急了,就呛得咳起来,加上马车颠簸,她感觉到勺子里的水溢散出来,但一股强大的力量控制住了这些水,并将它们汇成一股细流,一点一点流进自己的口中。
能够凭借灵力凝聚水的,这修为灵力都是世间数一数二的人物。天下一共三个有这种能力的人,叶坠、仙余,还有——秦休!
“不,不行!”残存的意识让常静姝开始抗拒,叶坠坠崖下落不明、仙余在南叶宗门里,中都秦休,那不是正主的糟老头子未婚夫吗?
“乖一点,你的伤口恶化了。”一个清凉空灵的磁性男声在常静姝上方响起,“必须马上处理。”
“啊!”常静姝感觉自己的袖子被划开,有人在用刀轻轻地刮上面溃烂的地方,手很稳很轻,但还是有点痛。
伤口本来就不浅,现在溃烂了,以自己的承受能力,可没有关二爷刮骨疗毒的魄力以及可能,她竭力将好的那只手伸到怀里,摸出一粒金黄色的小药丸服下。
随即,常静姝越来越清醒,当然,玉金花的效果还是很明显的,比如她虽然感觉不到疼了,但全身都麻了也是真的。
“用毒药止疼,有胆色。”还是那个空灵清润的声音,马车到达王府,他亲自将常静姝抱进去。
哼,别想通过这点小恩小惠就让老娘甘愿以身相许、跳进火坑。糟老头子的小伎俩,可骗不了她。
全身麻木的感觉很不好,有一种被水泡肿了的感觉,早知道直接将那玉金花和水涂在伤口周围就好了,也不至于像现在这样全身都动弹不得。
而且似乎脑袋还是很沉,太阳穴突突地跳,呼吸也不畅快,常静姝清楚地意识到,她感冒了!
“阿嚏!”在一个架空的古代没有急诊室,但是有灵力。一股灵力隔空输送她体内,瞬间就觉得舒服许多,这简直就是无痛版本的消炎药水啊!
常静姝紧紧拧着的眉头舒展开,张开的嘴也终于慢慢闭上,她缓缓睡过去,一觉就睡到了第二天早上。
再醒来时,已经是该吃早膳的时候。不过她要吃的除了早膳,还有又稠又苦的药汁。
“咦!”常静姝嫌弃地看着这个汤药,考虑到自己的身体实际,她还是闷头干了。这个药苦得她面目扭曲,还是那个龇牙咧嘴的丑样子。
一枚蜜饯被塞到她嘴里,是她最爱的金丝蜜枣,还是去核的。
“谢——”常静姝满意地乱嚼几下囫囵吞下去,甜意还在喉头蔓延,另一个“谢”字却在她睁眼看清面前这人的瞬间被卡在哪里,一如她呆愣的眼神。
常静姝心想:老天爷,真不怪我花痴,我只是犯了一个全天下女人都会犯的错误。这颜值、这身姿、这气质,无论哪一样单拎出来都是顶配啊,更何况它们还完美组合在一个人身上。难道糟老头子这么多年不纳妾,是好男色?
这个人如此平易近人、体贴周到,肯定不会是摄政王了!
“不用谢。”
清澈透亮的声音、和蔼可亲的笑容,还有华贵的衣饰。就在一瞬间,常静姝就明白自己犯了一个多么主观的错误了。
“见过殿下!”常静姝连忙行礼,被男人拦住,“你伤还没好,不必多礼!”
“谢,谢殿下。”常静姝试图为自己找回一点面子,解释道,“昨日烧糊涂了,在殿下面前失仪,见笑了!”
“哈哈哈哈,你们家倒是都这么见外。”秦休笑道,“昨晚我抱你下车前,世子也是这么说的。”
“殿下见笑了!”常静姝其实很认同他的观点,但自己在假爹哪里受了三日训、又一路听程净池教诲,还真是被传染上了,动不动就是见笑了。
“好了,你好好养伤吧!”秦休道,“我先去忙了,晚些时候再来看你。”
“恭送殿下。”常静姝平时不爱讲规矩,即便在叶谣面前也可以放轻松些,毕竟自己现在是圣女,和国主之尊平级,但在权力已经隐隐越过君帝的摄政王面前,还是老实本分的好。就算叶大佬在,对这位爷那也得客客气气的。
当初以为叶飘香痴迷的是摄政王的滔天权势,想不到是折服于他的颜值。也是,谁能想到一个如此年轻貌美的男人竟然是掌控天下的摄政王爷、当今君帝的亲皇叔!
唉!都怪原主来自于信息闭塞的南曜,什么都靠道听途说,这信息不及时更新、还有缺漏,实在是容易闹笑话。
如果这摄政王是个脾气暴躁、利欲熏心的糟老头子,事情或许还好办些。如今这个美色惑人、又举止如此亲民的年轻王爷,更叫人摸不出他是什么脾性、号不准他的脉,这水可就深了去了。
何况他的修为又是世间罕有,常静姝现在只能祈求好运。自己好不容易逃了一个婚,冒着那么大的风险走到现在,眼前这个人的婚,怕是逃都没地方逃。
常静姝尽管如此祈祷,但深知世事无常,她在心底盘算一番,若是实在走投无路,在露出马脚之前,即便是被迫委身,也切莫动心动情。只要心如顽石,不坠情关,就不会落得跟原主一样的下场。
来到中都之后,或许是因为在安心静养,常静姝感觉时间竟然是从未有过的慢。她回想起自己所经历的一切,倒是生出一种南柯一梦的感慨。
“你在想什么?”秦休走过来,就见少女倚栏出神,在朱墙金瓦间,有一种不可言说的美好。
“殿下!”常静姝起身向他行礼,两人在栏杆内坐定,她才笑道,“我在想,世事一场大梦,人生几度春秋,或许到头来也只是黄粱一梦罢了。”
“你这个年纪,竟会有这等想法,倒是稀奇。”秦休道,“不过你是对的,岁月无常,有时未必不是件好事。否则,将是永生永世的孤独,也未可知。”
“殿下的想法也很稀奇。”常静姝笑道,“在这个世界,或者说所有人对极致的追求,到最后不都是落到长生之上吗?古往今来,许多造出不世伟业的帝王,晚年都在致力追寻长生。”
“可命运一向喜欢开玩笑。”秦休笑道,“如果世上真的有长生,往往是不想长生的人获得了长生。”
“这些我就不知道了。”常静姝道,“反正我不想长生,太孤独了!没意思。”
“我也不想。”秦休笑道,“对了,你伤也差不多痊愈了,你看什么时候想出门,我陪你去神殿去先见见神殿主事。听说你失忆了,加之十年人事变迁,你可能已经认不得她了。”
“择日不如撞日,如果殿下今天有空的话,要不就今日去吧?”常静姝道,“我来中都已经半月了,还不曾出过门。就算我是宅女,也受不住啊。”
“哈哈哈,宅女?”秦休笑道,“十年不见,圣女比以前有趣很多啊!”
“哈哈,女大十八变嘛。”对于圣女这个身份,常静姝是心虚的。可惜了这么好的出身和姻缘,可惜正主缺了点运气吧,出关前夕被人害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