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郭天放被杀
刑讯室内，昏黄的灯光摇曳，宛如幽冥之火，将四壁上的铁链与斑驳刑具映照得更为阴深可怖，每一道阴影都似乎在诉说着无尽的绝望与痛苦。
吕俊辉站在唐天远面前，目光锐利如刀，“唐天远，你好好想想，还有什么想要交代的？”声音阴冷低沉，仿佛来自九幽之下的呼唤。
唐天远的脸上露出苦笑，声音沙哑无力，“我现在老婆孩子都没了，你觉得我活着还有什么意义吗？你赶紧给我一个痛快！”
吕俊辉嘴角勾起意味深长的冷笑，声音突然变得冰冷，“就在今日凌晨，郭天放不见了。”
此言一出，唐天远的眼中闪过惊愕，随即怒火中烧，“啊！你们怎么能放他跑了呢？”
吕俊辉看着愤怒的唐天远，声音依然低沉：“所以我今天就是想和你再聊聊郭天放，看看还有什么记起来想说的。”
唐天远的脸上露出深深的沮丧，“你们这群无能之辈，竟然让如此罪大恶极之徒逍遥法外！我原以为，你们会立刻将其抓捕，严加审讯，以正国法，想不到啊想不到，你们特务处也都是废物。”声音如雷霆般在狭小的刑讯室内回荡，震得四壁嗡嗡作响。
吕俊辉的脸色立刻涨红起来，怒火在胸中翻腾，眼中闪过狠戾，正准备对唐天远下狠手，上大刑。
就在这时，却见刑讯室的大门被人推开，黄正廷的身影出现在门口。黄正廷的眼神中带着严肃，轻轻招手，示意吕俊辉过来一下。
吕俊辉很快走到黄正廷近前，黄正廷低声说道，“处座有令，对唐天远，不得动用刑讯，只需囚禁即可。听明白了吗？”声音中带着不怒自威。
吕俊辉不解地看着黄正廷，心中虽有千般疑惑，万般不甘，却也只有强压怒火，躬身领命，回答道：“好的，好的，我知道了！”心中暗自揣摩，特务处里谁敢违背处座的命令，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再说唐天远，主动来到特务二处自首，目的昭然若揭，便是想借特务二处的手，除去绑他妻儿的仇人——郭天放。
吕俊辉沉思片刻，心中已有了计较，已知唐天远即已全盘托出，再追问过往亦是徒劳。
就在上午，处座接到了唐生明从上海发来的电报，字里行间透露出唐生明的恳切与无奈，为这个同乡远亲求情，提到唐天远也是被逼无奈，一时糊涂，恳请处座网开一面，并请求解救其妻儿，唐天远也甘愿一人承担所有罪责。
处座与唐生明，交往数年，两人关系相处也融洽，深知彼此。处座权衡利弊，终是决定顺水推舟，既卖了唐生明一个人情，又顺势向湘派军政势力示好。
随即两份密令，一份给到南京的黄正廷，不得对唐天远用刑，关押即可。一份给到上海站站长的吴乃宪，尽快查清唐天远家人情况并解救保护起来。这便是黄正廷赶到刑讯室阻止吕俊辉用刑的原因。
尚振声端坐在办公室内，正凝神思索着如何起草给处座的电报，突然被一阵敲门声打断，“进来。”应声道。
抬头便看到董玉琪手持一份电报走了进来，温和轻声地说：“站长，这是处座发来的电文。”
接过电文，迅速浏览了一遍，温和地对董玉琪说：“董组长，辛苦了。以后这类事务，不必亲自跑一趟，吩咐下属送来即可。”
董玉琪听完并未立即离开，面带忧虑地站在一旁，“站长，其实我此次前来，是想向您请假的，家中突遇紧急情况，需要我即刻返回家中处理，可能...可能需要一段时间。”
尚振声立刻站起身，面带关切地询问：“家中出了什么事？若需帮忙，尽管开口。”
董玉琪心中感激，连忙回应：“多谢站长关心，具体情况我还不清楚，必须尽快回去处理，争取早日归来。”
就在此时，办公室外再次响起了敲门声，“进来。”尚振声说道。
吕俊辉刚把门推开，还没有走近，就看到董玉琪也在场，赶忙说道：“董组长在啊，我稍后再过来，你们先忙。”
尚振声迅速接话：“董组长家中有急事，需要回去处理，你过来，最近工作表现时有疏忽，给你放假，命令你陪同董组长回家，负责董组长的安全。”
董玉琪心中感激，连忙回应：“站长，这怎么好意思，家中应该也没什么大事，不敢劳烦吕组长。”
吕俊辉闻言，心中了然，这是站长有意撮合自己，整个南京站的人都知道自己对董玉琪爱慕已久，只是一直没有机会表达。涨红着脸，大方应承：“董组长，能成为你的护卫是我的荣幸。”
尚振声看到董玉琪还想推辞，打断说：“董组长，我记得你是滁州县人氏，路途虽不太远，就让吕俊辉亲自开车送你回去，路上也有个照应，也免得耽搁了家中的事。”
董玉琪见推辞不得，只得应允，“多谢站长，那就要辛苦吕组长了。”话音刚落，脸颊泛起了红晕，然后匆匆离开了办公室。
吕俊辉目送董玉琪身影消失在视线之外，这才回过神来，尚振声看到眼前不争气的吕俊辉，轻咳一声，问道：“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随即将黄正廷的事情汇报了一遍，尚振声听后，笑着说：“那唐天远的事就不要管了，顺便也给你放几天假，好好陪陪董组长，机会难得，也需你主动些，可别让她主动来找你，归来时，期待你的好消息。”
说着，尚振声从抽屉里拿出两捆大洋放在桌上，继续说道：“看你平时节俭得很，略显小气，这些钱你拿去，去董组长家中，这会得大方点，别让人看轻了我们的脸，有事发电。”
吕俊辉略感羞涩，不好意思伸手去拿，尚振声催促道：“赶紧的，别在这里做女生态。”
笑着拿走桌上的银元，立正敬礼：“保证完成任务，定不负站长厚望，谢谢站长。”言罢，把两捆银元用牛皮信封纸装好，转身离去，心中已暗自盘算起与董玉琪的行程。
随着宋啸文、穆斌等人的归来，面对的是因为刘志远先前大规模抓捕商贸公司职员而引发的牢房爆满困境。
此番宋啸文再度带回一批嫌疑人，使得特务处内更显得拥挤与纷乱，这种混乱的局面持续了一段时间，无序状态逐渐蔓延，引起了其他协同部门工作人员的诸多不满，不满的声音汇聚成流言蜚语，甚至有人私下向尚振声站长反映情况。
察觉到问题的严重性，尚振声迅速召集宋啸文、穆斌两人到办公室汇报对郭天放家中搜查情况。
两人匆忙赶到站长办公室，敲门进入后，宋啸文条理清晰地陈述了搜查过程中的每一个细节，以及带回特务处的相关人员情况。
尚振声耐心听完，随后拿出处座的电文递给他们，宋啸文接过电文，看完后得知：处座将于明日下午抵达南京，并要求站长当晚进行述职报告。
电文随后传到穆斌手中，仔细阅读后，默默将电报放回办公桌上，沉默不语。
尚振声沉吟片刻后，询问道：“关于这份述职报告该如何撰写？”
宋啸文略作思考，回答道：“我们可依据现有的线索，概述唐天远自首后，我们如何顺藤摸瓜监视郭天放，虽遭遇袭击且顽强抵抗，导致郭天放逃脱，但已成功捕获与他有密切接触的若干人员，目前正在加紧审讯，预计不久我们将有突破性进展。”
尚振声眼神看向穆斌，穆斌则点头附和，表示完全赞同宋啸文的思路，并未提出任何补充。心想，自己已经拿到了想要的东西，还何必多此一举。
尚振声接着说道：“现在特务处内的混乱已经影响到二处的正常工作，你们务必尽快妥善处理抓回来的这批人员。若无确凿证据，应尽早释放，留他们在这里还要提供伙食，以免增加不必要的负担与开支。”
宋啸文立即回应：“是，站长，我们即刻着手处理。”
正当二人准备退出办公室时，尚振声特意留住了穆斌，眼神中透露出几分深意，宋啸文关门之际，不禁多望了穆斌一眼，投来好奇的一瞥。
穆斌不明深意的问道：“站长，您留下我，是不是还有其他事需要我去办理？”
尚振声语气中带着几分歉意，叹了口气解释道：“穆斌，吕俊辉私下告诉我，今天早上派人去了你家询问，他这么做事也是出于对工作的负责，如果换做我，我也会这么做。希望你不要怪他多疑。”
穆斌心中虽有不满，但表面上仍装作不知情：“什么？他什么时候派人去我家了，我怎么不知道？”
“等你回家问问就明白了，自从赵正清的事情发生后，大家都变得更加谨慎，我希望你不要与吕俊辉因此事产生隔阂，发生冲突，我们的工作还是非常需要大家团结协作的。之后我也会补偿你的。”尚振声继续解释道。
穆斌非常理解尚振声的难处，作为站长，要平衡上下关系，处理不当就会陷入两难。穆斌仍保持着职业的冷静，诚恳地说：“我加入特务处时间尚短，还有很多需要学习成长的地方，感谢您和吕组长、宋组长对我的关照，请站长放心，我会妥善处理与吕组长之间的关系，不会让个人情绪影响到大局。”
尚振声闻言，面露欣慰之色，“很好，你的大局观令我感到欣慰，既然处里暂时没有其他事情，你就不用操心了。我也会催促浙江警校特训班那边，一旦人员到位，即刻通知你。现在，你早些回家休息吧。”
深知尚振声此举有意让自己远离唐天远的事情，看似排斥，实则是出于对自己的保护。避免自己卷入郭天放案中那错综复杂的势力纠葛。稍有不慎，参与者都可能受到牵连。
穆斌郑重地敬了一个军礼：“谢谢站长的关心与栽培，我定不负所望！”言罢，转身离开了办公室。
离开特务处后，警觉地观察四周，确认没有被跟踪后，随意招了一辆黄包车，前往自己家的方向。
沿途，保持着高度的警觉，不时地扫视四周，确保没有形迹可疑的人尾随其后，让黄包车在街角停下，随即敏捷地钻入预先停放的轿车中，车辆随即加速离开。
快要抵达庭院时，依然把车停在交叉的街角处，下车后，重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行装，戴好帽子口罩，来到自己的院子门前，拿出钥匙打开前门，迈着较轻的步伐走进院子，关门时，还看了看临巷的两边，随即把门合上，扣上门闩。
龙云飞已经听到门外的动静，于是打开里屋的门，迎上前来，轻声说：“冬瓜，你回来了”。
穆斌点头回应：“嗯，他现在怎么样？”边说边往里屋走，就看到昏迷的郭天放依然被绑在长条凳上，只是腿上的绳索已经解开，显然长时间的捆绑已经让郭天放的面色苍白。
看到这里，穆斌拉着龙云飞的胳膊，出了里屋来到院子，龙云飞主动开口解释道：“中途苏醒过两次，考虑到长时间的捆绑腿部造成伤害，我知道他对你有用，就解开了腿上的绳索，同时用纱布暂时让他昏睡过去。”边说边模仿着捂纱布的动作。
“我现在出去给你们买点熟食，你务必保持警惕，这个节骨眼上，不能有任何闪失。”穆斌叮嘱道。
“放心，交给我吧。”话语中充满了自信。
穆斌点点头，再次离开了院子。
而屋内的郭天放，已经醒来一段时间，听到外面说话的声音，心中暗自盘算着逃脱的计划。察觉外界似乎无人说话时，继续伪装成昏迷状态，等待着更好的时机。
然而，穆斌的回来，让龙云飞的警觉也开始放松下来，进到里屋关上房门，未发现郭天放挪动过位置，于是闭目养神，有点小憩，突然耳边传来细微的响动，就看到郭天放趁机翻身，试图站起来。
郭天放已经把遮住眼睛的黑布取了下来，已经看清龙云飞的脸，龙云飞毫不犹豫，一脚踹出，将郭天放重重踹倒在地，郭天放此时绝望地呼救：“救命啊，来人啊！”
龙云飞冲上前，蹲下身子，左手快速捂住郭天放的嘴，右手已然拔出随身携带的尖刀，直插郭天放脖颈，并没有拔出尖刀，郭天放的呼救声戛然而止，只能发出呜咽声，躺在地上，鲜血不断顺着脖子的尖刀涌出。
担心呼救声引来注意，龙云飞匆忙关闭里屋的门，来到院中，静静地聆听外面的动静。院外传来杂乱的脚步声，但没有人敲门。于是大胆地打开院门，发现几人正聚在门外，试图探听屋内的状况，显然是被刚才的呼救声吸引而来。
穆斌已经买好食物，手里拎着打包好的熟食，看到院落门前的人群，走到近前将众人驱赶散开，厉声喝道：“你们是谁啊，在我家门口干什么，都给我滚开。”边说边用身体挡住那几名好事者。
重新关上院门后，转身看到龙云飞身上的血迹，面色凝重冷静的说道：“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