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为母
果然……那股力量同样会阻止其他的异物进入锅中……又一个猜测被证实，同时也意味着又一个计划的破产。
杜林的身形重新浮现，他没有气馁，伊莎弥尔夫人有些意外地看向他，像是还想要说什么，杜林却先她一步开口，同时将一件物品投掷而出。
伊莎弥尔夫人微微眯眼，像是很是戒备。杜林的身形还滞留在空中，有些小巧的面孔被飘散的长发遮掩了大半，只见红唇无声地张合，像是吐出了一个词句。
尽管这是一个控制住杜林的好机会，但伊莎弥尔夫人不敢大意。邪术师的“邪言”同时受所说诅咒的严重程度和使用者的位格两个因素制约……
以杜林的位格，只要不是太过严重以至于反而影响了效果的“邪言”，哪怕是伊莎弥尔夫人也难以躲避。
但这并不意味着杜林就能伤害到自己，位格并不等同于实力，更何况是这种只是与那位存在构建了联系，从而产生的不稳定的位格……
普通非凡者与半神之间的鸿沟难以跨越，哪怕是重伤的半神。伊莎弥尔夫人带着从容的微笑，并不感到紧张或着急。
或许这位神子还没有注意到，自己每使用一次‘伟大母亲’的能力，右眼中的月光就更加浓郁一分。
再这样下去，要不了多久，哪怕没有自己的引导，他自己就会一点点向母亲靠近……
所以没关系，挣扎吧，反抗吧，哪怕视我为敌。只要经由我之手，你能够一点点了解母亲，一点点靠近母亲……
伊莎弥尔夫人微笑着，柔美的脸庞上满是母性的光辉，慈爱和怜惜地看着杜林，像是要把他的一举一动都尽收眼底。
这位美丽雍容的夫人柔和的眉眼中涌现几分难言的神色，她抬起一只手，轻轻叹了一口气。
从见到杜林的第一面开始，她就有一种感觉。
如果自己早夭的孩子还活着，一定就是这个样子。
那场灾难后，自己皈依了伟大的母亲，之后，又有了许多孩子。
可从那之后，自己却缺少了一种感觉，一种曾经习以为常，如今却稍纵即逝的感觉。
只有在孕育新生命时，她才能略略把握那内心转瞬即逝的一丝暖意与安宁。
有时她想，或许这就是上天对她选择成为“恶棍”的惩罚。她有了许多孩子……却只是感到怅然若失。
直到，她遇见了杜林。
那一刻，她明白了，自己缺失的是“母性”，没有任何私心，不含一丝邪意和堕落的“母性”。
她多么希望能够由自己亲自指引杜林走上那条道路，充当他与伟大母亲之间的桥梁。那次自己主动提出当他的教母，一半是出于私心，一半便是这个目的……
可这孩子戒心意外的强，哪怕自己频频向他示好，哪怕自己自忖没有任何恶意……那孩子却还是坚定的拒绝了自己。
可他到底还是喊了另外一个女人妈妈，自己到底哪里比不过那个女人……
尽管明白这是伟大母亲想要的，伊莎弥尔夫人心中还是莫名涌上一股酸意。
所以在操控仪式，使那个女人染上疾病时，伊莎弥尔夫人竟生出几分复仇的快意来。可看着杜林难受不安的神态，一日日为了那个女人四处忙碌奔波的样子，那股快意很快便化为了苦涩，只能无奈地勾了勾唇。
到底是没那个福分，到最后，也只是扮演个恶棍而已。
伊莎弥尔夫人有些苦涩地勾了勾嘴角。半空中杜林向自己掷出了什么，她敏锐地捕捉到了杜林的口型：
“命中。”
女人微笑着抬起一只手，朝那物品袭来的方向伸出：
“过来。”
作为一名资深的“邪术师”，她并不打算尝试避免“命中”的结果，那样没有意义。
急速袭来的物件轨迹改变些许，猛地刺向女人向前伸开的手掌。却被伊莎弥尔夫人一把握住，牢牢地握在掌心。
命中掌心和命中要害，同样都是“命中”！两者的意义，却截然不同！
威力似乎并没有自己想象的大，她本来已经做好这条手臂废掉的准备……伊莎弥尔夫人有些疑惑，微微皱了皱眉，曈孔却陡然凝固。
不远处，杜林的身影不知何时再次凭空消失！
不可能，他刚刚并没有受到致命伤害。自己与‘密修会’的那些人也打过交道，那些纸人应该要使用者受到致命伤害才能起作用才是……
咯噔一声脆响，伊莎弥尔夫人低头看向自己的掌心。低头的动作却比她想象得要迟缓了不少，就像是……大脑和浑身的关节都被锈蚀！！
怎…么…就连想法产生的速度也开始迟滞，女人一点点低下头，看向自己的手中。
那是一个因蒂斯风格，造型精致的红色打火机。
二级封印物，2-501，“占卜家的遗恨”！
一旦脱离黑暗的环境，就会立即开始影响距离它最近的人！
杜林之前一直把它收在袖中的阴影里，等得就是此刻！红色的打火机自行点燃，那一缕火苗急速扭曲，扩大，从中浮现出杜林的身形。
“火焰跳跃！”
“2-501”能短暂赋予使用者“火焰跳跃”的能力！
杜林当然不会奢求“2-501”能将一位半神转化为秘偶，他要的只是这位夫人的行动与思维迟缓一瞬！
此时两人的距离瞬间拉近为零，杜林蓄力已久，裹挟着黑焰与晨曦的匕首向女人的心脏刺去！
被“2-501”影响下，即便能及时思索作出判断，余下的时间也只够她做出一个动作……
无论她选什么，都躲不掉这一击！！
杜林眼神流露出几分疯狂，并没有去思考如果眼前的这位半神选择以伤换伤，强行出手该怎么办。他所有的精力都凝聚在这一刀上，刀刃扎入了伊莎弥尔夫人柔软的胸膛，刺穿心脏，随后，向上划去！
可女人毫无动作。
从握住“2-501”的那一刻开始，伊莎弥尔夫人的动作就比杜林预计的还要迟滞许多。
眼看着杜林的攻击到来，这位半神竟没有第一时间作出反应。
不好……自己的……灵体在仪式中…那场仪式末尾……意外中，受了难以想象的重创……这个封印物……又是专门针对灵体……
必须……想……出办法……没办法了……看来还是……只能……让这孩子……受些伤才行……
思维的迟滞中，伊莎弥尔夫人感觉到胸口一疼。她当即作出决断，转眸将杜林的身形映入眼中，棕色的眼眸陡然变得幽深无比，像是就要点焰杜林剩余的生命……
在火光的照耀下，她忽然看见了杜林的面孔，看清了杜林的表情。
黑色长发披散，形象气质愈发向母亲靠拢的少年举刀向自己刺来，那张惹人怜惜的脸上满是决绝，漆黑的眼眸中闪烁着疯狂如实质般的仇恨与憎恶——他完全放弃了防御，只想要杀死自己。
不要。
女人的心口一疼，心脏如同破碎一般抽痛着——当然这也可能是因为她的心脏确实碎了，但令她感受到比这更加难以接受的痛苦的事情却是杜林的表情。
他恨自己啊。
女人感到慌乱，她想要解释。只要仪式完成，双生的神子降世，所有死去的人都会与神子一同从彼岸世界回归，甚至所谓的末日也会迎刃而解……妈妈在做的，其实一直都是好事，可你为什么……从来不肯听妈妈解释一句……
可都已经来不及了，这个愚蠢的女人把自己轻而易举扭转局势的机会，也是最后一丝机会浪费在了感怀上。刀刃刺穿心脏，向上扩大创口，从左肩划出，直接向右朝着脖颈斩去。
最后一秒钟，女人的眼里满是绝望与痛苦，她终于意识到了，自己从见到杜林，不，从接受到伟大母亲神谕的那一天开始，就己经对杜林产生了某种邪念与恶意。
所谓的没有任何私心，纯粹的“母爱”，不过是自己自欺欺人的幻想，只不过是自己不愿意承认而已。
那么自己被当成恶棍和死敌，也是早已注定。
可为什么这么疼呢？
不要。
哪怕杀了我，哪怕仪式失败，唯独不要用这种眼神……
不要用这种眼神看着我，不要，不要……
女人干板迟滞的眼中流出泪来，利刃划过她的脖颈，顷刻间便头身分离。
……没有动作？杜林心中一紧，后退一步，将手中匕首掷出，把地上的头颅钉死，伊莎弥尔夫人无首的尸身缓缓扑倒在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