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幕起
杜林又做了一个梦。
梦中是熟悉的场景，他依旧站在塞米尔城的街头，身边人来人往，看不清面目。
他只觉得这场景熟悉，按照模糊的记忆，轻车熟路地往前走。
没过多长时间，又似乎过了许久，杜林又看见了前方那个蹲在道路中央的孩子。他黑发乱糟糟，仍然低着头独自扒拉着什么。
“你还没收拾好行李？这都多少天了？”
杜林并不清楚自己为什么要说这话，只是隐隐觉得时间已经过去了很久，觉得这家伙真是让人放不下心来。
“你还过来干什么？你不是要留在这里么？”
黑发的孩子没有回头，声音听不出情绪。
“我就是来看看你…还有，上次的事情，是我不对……”杜林想起了什么，连忙说道。
“没关系，既然你决定留在这里，就没有关系。”黑发的男孩在道路中央不停扒拉着，刨出一个浅浅的坑。
“我还没有决定留在这里……”杜林的语气突有些犹豫。
“不，你已经决定了，你忘记了么？”黑发的男孩动作顿了顿，语气不容置疑。
“我……忘记了？”杜林有些茫然。
男孩加快了动作，不停向下扒拉着，又突地停了下来：
“找到了。”
“找到了什么？”杜林有些茫然，觉得自己跟不上他的思路。
黑发的男孩站起身，低着头走到杜林面前，声音有些迷离，杜林听着竟觉得有些陌生：
“你既然留在这里，我就要送你一件礼物。”
不由分说地，男孩把什么东西塞进杜林手中。杜林低头看过去，自己的手心里握着一颗血淋淋的眼球，正湿漉漉地不停滚动。
这……杜林一阵恶寒，就要把手中的眼球丢掉，却突有所感。
他抬起头，面前的男孩已消失不见。天空中灰色的云雾散去，仿佛有风来，一瞬间所有的云雾飘散，一轮占据了半个天空的巨大红月静谧地悬挂在夜空中。
…………
杜林猛地从床上撑起身，却被颅内的抽痛压下了身形。
“你醒啦？”一道交杂着惊喜与担忧的声音响起。
等等……我上次醒的时候，听见的好像也是这句话……一股强烈的即视感袭来，杜林努力睁开眼睛。
尼诺正站在他的床边，有些紧张地望着他。见杜林有些疑惑，他连忙解释道：
“您已经睡了一整天了，玛拉夫人过来看过，现在正在休息。兰登神父出去看病人了，所以就留我照看您。”
“又有病人？那件事情怎么样了？老莫罗呢？老……”杜林挣扎着就要站起来，头脑有些昏沉地问着，声音却突然一愣。
直到那个熟悉的名字说出口，如寒冰一般刺得杜林昏沉的脑海瞬间清醒过来。他止住话语，沉默着站起身。
枯竭的灵性还没有完全恢复完毕，额头一顿一顿地抽痛。杜林不言不语地走进大厅，又已经是早晨，大厅三三两两地站着许多义工，各自做着手中的事。
有些人一生都想着奉献，却只有等他死了才知道，他做的事情其实微不足道，他离去之后，什么也不会改变。
“您没醒的时候，昨天下午，教会已经为老莫罗举办了葬礼，兰登神父亲自举行的仪式……”
尼诺跟在杜林身后，声音放低了些。
“他葬在哪？”杜林这才发现自己的声音有些沙哑，可能是之前战斗的影响还没完全恢复。
“就葬在教堂后方的公墓中……”尼诺有些担心地看着他，杜林的脚步有些虚浮，他犹豫着想要上前扶住。
杜林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
“我没事……我去公墓看看。”
“我，我和您一起！”尼诺连忙跟上去。
教堂后的公墓不大。费因波特有入土为安的风俗。这里的人们重视家庭，死后也大多葬在一起。即使是普通的家庭，也基本在效外拥有着自己家族的墓园。
教堂的墓地基本属于公益性质，用来安葬那些无人认领的尸体，流浪汉，和因为特殊原因横死的人。
这回尼诺走在前面，他领着杜林走到墓园的一个角落。在一块新立的墓碑前停下来，杜林沉默地望着墓碑上的碑文。
“老莫罗，虔信者，他与他的家人在母亲的国里相会。”
没有出生年月，也没有写逝去的时间，只有那一行短短的字句，杜林反复读了两遍，沉默了半晌，转身从墓园中离去。
………………
几天后。
“杜林，审判所的工作人员和我说，你的奖励下来了。我今天还有几个病人，你自己去一趟吧。”
兰登神父带上行诊医疗箱，扶了扶眼镜，就又要离开教堂。他想起了什么，回头对杜林说道。
杜林点头应下，兰登神父便神色匆匆地离去。似乎是那场瘟疫的余波，陆续有不少民众感染了续发的病人，使得兰登神父这些天非常的忙碌。
目送着兰登神父离去，杜林收回视线，回房间拿出自己的挎包。
钞票、几根黄灿灿的金条、“守护符文”、完全没派上用场，让杜林颇有怨念的“染血纸人”都原样摆放在包内。
唯一缺少的是玛拉夫人给他的“土石之种”。兰登神父解释说玛拉最近的身体状况不好，城内的隐患解除，杜林也无需再涉险，暂时也就没有再制作需要花费很大精力的“土石之种”。
硬要想还缺少了什么，就是杜林花200金里索的高价，号称“用料非常扎实，买下了绝对不会后悔”的那把直刃，只用了一次就彻底报废了。之后更是在兰登神父后续的激战中彻底没了踪迹，连渣滓都找不回来。
收拾好自己的全部身家，杜林提着包离开了教堂。他上午也没有什么事，不如趁着这个时候把奖励领回来。
上次的事情并没有大肆宣张，知道的人并不多，所谓的奖励也只是兰登神父随便提了一句，杜林其实并不清楚到底有多少。
几个月下来，他已经对塞米尔城的道路轻车熟路。杜林很快来到一区，来到异端审判所的大门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