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礼赞

1356年，达列日，圣西斯教堂。

“主教，有卢卡斯.桑松的消息了。”

宗教裁判所的资深“净化者”瓦伦泰.德.拉考特行色匆匆，面色凝重地向站在大堂中央的中年男人汇报。

站在大堂中央的中年男人面容肃穆。他眉眼深邃，留着漂亮的金色浅须，一身混杂着黄金丝线的长袍华丽得恰到好处，仿佛太阳的光辉尽加其身。

安东.勒内.艾伯特，前任圣西斯教堂的主教，现任宗教裁判所第四教区的“圣裁人”，布道兄弟会的司祭。他回到达列日的第二天，就有一个潜藏多年的异端分子露出了狐狸尾巴，这很难说不是神的旨意。

这位前任主教面色不变，声音温和：

“桑松？先说说情况吧，瓦伦泰。”

被喊到名字的瓦伦泰猛地站直，两眼平视前方，表情恭敬：

“卢格斯.桑松，疑似特里尔桑松家族的幼子，疑似“刺客”途径序列九，一直流离在达列日一带。其人特立独行，看似与家族没什么联系。”

“1350年到1352年，达列日地区多起邪神祭祀事件都出现了他的身影。1352年一场大型邪神污染事故后，他不再活动，一直躲藏至今。”

“上个月，他再度有了动作，在老城区猎杀了一个野生非凡者。据我们推测，那个野生非凡者应该是魔女教派那些家伙新发展的一名下线。”

说到这里，瓦伦泰面容微微有些抽搐，他顿了顿，才接着说道：

“而魔女教派……疑似通过某种手端，向我们发来了一封举报信。”

“这些异端……”

安东主教也不禁失笑，摇了摇头，温和的声音里却没有一丝笑意。

“卢卡斯.桑松不重要。重要的是弄清楚他留在达尔日想要做什么，最好能以此为线索，弄清楚特里尔的那位桑松打的是什么主意。”

“至于魔女教派……瓦伦泰，你要记住，所有的邪教徒都是一丘之貉，尤其是那些见不得光的女巫。”

“我们对它们的态度绝对不能因它们对我们的态度转变而转变，否则那与主动接受腐化何异？”

“对于女巫而言，将她们抓上处刑台，在圣光中得到净化，便是对她们最好的仁慈。”

他又看向瓦伦泰，露出些赞赏之色，语气温和：

“对付那些野生非凡者，也是如此。”

“这一点达列日做的比特里尔要好。达列日的野生非凡者寥寥无几，这里的邪神事件也是最少的。”

面对这位很可能会成为“圣艾伯特”的主教，瓦伦泰丝毫不敢居功，连忙恭敬地低下头：

“赞美太阳。这要归功于主教的治理，和神的仁慈。”

安东主教浅笑着摇头：

“还是赞美神吧，我离开达列日已经快十年了。这片土地的稳定与繁荣还得归功于你们这些年轻人。”

大堂侧面的一扇侧门走出一名二十来岁的青年男子。他穿着襄礼员的短袍，面容还有些青涩，快步走到两人面前，有些犹豫地看了二人一眼，先向主教行了一礼：

“主教大人。”

安东主教微笑着朝他点点头，年轻的襄礼员这才转向瓦伦泰，面色有些焦灼：

“队长，我们的暗线人员传回消息，卢卡斯.桑松进入了当地的一间民宅，之后就没有再出来。”

“他们没有贸然接近，只是说那房子里……隐隐有血腥味传出。”

瓦伦泰神色顿时严肃起来：

“果然是那个邪教徒……”

他思索片刻，出声吩咐道：

“卢卡斯.桑松五年前就已经是一名资深的刺客。从他能够出手猎杀魔女教派的成员来看，现在的他很有可能已经晋升成为序列八的非凡者。”

“幸运的是，刺客途径的序列八名为“教唆者”，对战斗能力并没有很大的提升。”

“但是依旧不能大意，他姓桑松，这件事背后可能隐藏着更大的危险……这样，你如今也是净化者的一员，去喊上今天值班的阿兰和博诺，以小队的形式，带上封印物“3-0004”。”

“事不宜迟，你们现在就动身，申请书可以之后再补。”

瓦伦泰有条不紊地将一项项吩咐布置下去，深蓝色的眼睛平静无波。

一旁的安东主教默默地旁听着，浅蓝色的眸子里有些笑意。他一言不发，等到瓦伦泰交代完才再度开口，语气有些感慨：

“你现在也是一名成熟的净化者了，做的不错。”

听到这话，一向沉稳的瓦伦泰难得露出了些羞赧的神色，略微低了低头。

安东主教眼带笑意，嗓音温和：

“时间真快啊，我还记得你第一次出任务，把太阳圣水浇在自己身上，就想要把自己和敌人一起点燃的样子。”

年轻的襄礼员眼神不住好奇地往两人身上瞟。瓦伦泰面色简直有些窘迫了，仿佛又变回了当年那个生涩的年轻人，他压低声音：

“队长，我带着新人呢……”

安东主教语气突地变得严肃，只是眼中还有笑意：

“你这个队长就是这么当的？今天可是周日，神允许我们休息的日子。怎么可以把麻烦的事丢给队员去做？”

瓦伦泰怔怔地看着他，安东主教拍了拍他的肩膀，一如曾经，语气温和：

“去把“3-0004”拿来吧，我在这里等你。”

“好不容易回来一趟，这一次，我和你亲自去。”

瓦伦泰这才反应过来，像是才接受这个事实。他摸了摸自己的眼角，又看了看一旁笑吟吟的安东主教，急急忙忙地冲进教堂的地底。

一旁的襄礼员，如今净化者小队的一员目瞪口呆地看着，莫名觉得队长跑着离开的背影竟有点像自己，他平时可没少因莽撞被队长教训。

不管怎么说，队长和主教亲自出手，这里应该没有自己什么事了……

看来，有个可怜的邪教徒要遭老罪了……年轻的襄礼员搓了搓手。

他的前方，站在大堂中央的安东主教转过身，收敛住面上的笑意，看着面前的圣西斯神像，思索着：

“这些年来，邪教徒和异端们的活动越来越猖獗了。特里尔，达列日，苏希特……那些下水道里的老鼠纷纷跑到明面上来。”

“一群不知死的东西……是什么给了它们胆子……水面之下，有什么在暗流涌动着。”

安东主教微微低下头。这个圣西斯教堂的前任主教再一次做起祷告，浅蓝色的眼眸里满是虔诚：

“赞美太阳。您说要有光，于是便有了光。您让这世间阳光普照，您将恶人投进炽烈的火。”

“那些渎神的，那些不敬神的，你要将他们投进火里焚烧，要他们日日夜夜惨叫不止，由此他们不能在人间为害，由此他们知道自己信得是错的。”

“赞美太阳，赞美圣西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