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日常

“……于是万物复苏，众生都来朝，祂便睡去了。这是第七日。”

“神坐在大地之上，祂所坐之处即为中土，也就是祂的国了。”

“神降于大地，神说丰收可贵，生命可喜，神爱世人。”

“赞美您，生命的源泉！”

“赞美您，万物的母亲！”

……

1356年三月，费因波特北境，塞米尔城，大地母神教会。

杜林.佩莱合上手中的《生命圣经》，又闭上眼，在心中默念了一遍。

片刻后，他便睁开眼，满脸都是迷茫和忧虑，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他完全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自从他来到费因波特，却发现这里的审查比因蒂斯还严苛，没有身份证明几乎寸步难行之后，一切就都滑向了不可控不可知的方向。

先是为了完成“灰之圣女”的任务：进入塞米尔城中。他只能跟着一个看着就可疑的家伙进入一条隐蔽的小路。

然后他就躲在角落的阴影里，看着那个男人和另一些人会合。接着他们突然开始举行一个莫名其妙的仪式。

接着一个更加莫名其妙的巨汉不知从哪里冲起来，提着两米高的剑狂砍，劲砍，砍死了在场的所有人；接着他就被这男人发现，杜林这才发现这巨汉长了一张温文尔雅的脸；结果巨汉没有砍死他，把他扛在肩上一路狂奔……

之后杜林就被带到了这里，本地的大地母神教堂。巨汉蹲下来，问他信仰哪位神明。

傻子都知道这个时候应该说“信大地母神”，但巨汉明显不信。他说如果杜林“愿意”的话，他可以从现在起暂住在教堂里，用行动证明自己的信仰。

他说这话的时候甚至没有放下手中的剑。杜林严重怀疑如果自己“不愿意”的话，马上就会被他从中间劈开，或者撕开。

所以杜林现在暂住在这所教堂，成为了教堂内的一名职员。因为没有人给他开工资，所以相当于义工。

好消息是他再也不用考虑身份证明的问题了。教堂职员就是最好的身份，本地最有威望的巨汉为他背书；

坏消息是别的问题他也不用考虑了。现在他的日程排得比之前在达列日时还满，从早到晚没有一点空余。

现在是清晨，按穿越前的时间推算大概是六点半。杜林每天清晨五点半起床，穿衣，洗漱，背《生命圣经》，背到重新犯困。

放下有些过于厚重的《生命圣经》，杜林拿起和他身高不太相称的扫帚。他不停地叹着气，来到大厅，开始了一天的工作。

天色蒙蒙亮，杜林两只手握着扫帚，从大厅最前方的布告台一路扫到大厅末尾。他毫不敷衍，连大厅中央那一排排座椅下面也扫了一遍。

清扫之后便是座椅的擦拭。这座边境小城的尘土很重，大厅的座椅在夜里都落了灰。

周六周日的时候会有义工过来帮忙擦拭。但今天是工作日，再虔诚的信徒也得去工作来养活自己。教堂的工作便只有杜林自己来做。

好在杜林本就很擅长做这些事，工作的细致程度连那个巨汉都要多看他两眼。

擦试完所有的座椅，杜林满意地站在大厅后面，欣赏着自己的劳动成果，擦了擦额头渗出的几滴汗水。

太阳已经升起来，今天是工作日，过来祷告的信徒不会很多。但那个人说，所谓教堂，就是要时刻为每一名信徒做好准备。

厚重的大门已经被打开。杜林看向大厅正前方的布告台，小山一样的巨汉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那里。

巨汉朝杜林看过来。杜林连忙走过去，站到布告台旁，低下脑袋：

“神父。”

近看才发现，这巨汉身高接近两米，穿着褐色的教士服，外表看上去四十多岁。

他虽然身材高大，但体型匀称。加上一幅温和斯文的外表，近看并没有什么压迫感，反而让人心生亲近和安全感。

当然，当他掏出那把剑的那一刻，就完全是另外一回事了。

名为兰登.格林的神父戴着和他不是很搭的主教软帽，表情温和。他低着头，手指在布告台轻轻拂过。

兰登神父低头看向杜林，表情温和，和睦的声音很有磁性：

“第一，布告台上面没有擦。”

“布告台太高了，我够不到。”

杜林早就摸清了这名神父的性子，低下头苦兮兮地说道。

“我的疏忽。”兰登神父点了点头，从兜里掏出来一条手帕。

他将把那条在他手中显得小的可怜的手帕握在手中，认真地擦试起布告台。将每一个边角都擦的干干净净，这才把那条手帕又放回了兜中。

看着干净的台面，兰登神父微不可见地点点头。他又看向杜林，指了指空荡荡的台面：

“第二，布告台上的《生命圣经》去哪里了？”

杜林没做过多的思考，努努嘴说道：

“您让我拿去背的那本是传教用的小册子，翻来覆去就那几句话，我早就背完啦。所以我就想看看真正的《生命圣经》……”

杜林说着说着，自己先顿住了。他反应过来，抬头看向兰登神父。兰登神父也正低头看着自己，无框眼镜上反射着狡黠的光。

这家伙的智慧，和我对巨人的刻板印象不太匹配……杜林懊恼地发现自己又忘了这件事。

兰登神父温和地笑笑，杜林总觉得他的声音相比于他的身高实在是太小了：

“去把它拿过来吧，今天会非常忙。”

“非常忙？今天不是工作日么？”杜林没有掩饰自己的疑惑。

“对于许多民众而言，其实是没有工作日与休息日的匹别的…”兰登神父揺摇头，没头没尾地说了一句。他又侧过身，眼含笑意地看向杜林：

“你果然不是本地人，再多读读经吧。”

……，杜林表情僵了僵。

兰登神父继续语气平和地说道：

“今天是“圣三节”的第一个，“丰收”节开始的日子。人们会来到教堂，领取圣餐，做礼拜，赞美丰收的可喜。”

“呃，您知道的，我其实是因蒂斯人……，所以说，另外两个节日是什么？”杜林连忙为自己找补，顺便转移话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