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争论

这次孩子们画的画总算是符合郝好的预期了，郝好放眼望去，每个人桌面的画纸上都是些歪歪扭扭、横七竖八的线条，知道的知道是蓝天白云，不知道的还以为是火星符号。

橙子让郝好指导指导，但郝好却无从下手，都不知道该从哪里开始。

郝好一个一个的看，都大差不差的水准，有的孩子甚至连笔都握不稳，但依旧专心画画。

当郝好走到浩浩的旁边时，浩浩的画作吸引了她的注意。画纸上的线条清晰地勾勒出一片蓝天，以及蓝天里漂浮的几朵云，在蓝天之下还有一棵棵大大的花朵。

在花朵的中央，浩浩画了四个火柴人，分别是三个大的火柴人和一个小的火柴人。

小的火柴人应该是浩浩自己，那另外三个大的就该是他的爸爸妈妈和奶奶了。

郝好轻咳一声吸引了浩浩的注意力，浩浩抬头看向郝好，但此刻他的眼神里却有些恐惧。郝好抬起双手，对着自己的头发比划了几下，浩浩心领神会，在画纸的两个火柴人上加上了辫子。

郝好满意地露出微笑，浩浩也乐呵呵地笑了。

一节课的时间很快就过去，橙子给每个人的画画都进行了一个评分，轮到浩浩时，橙子依然还是将浩浩点出来单独批评。

浩浩拿着自己的画作委屈地站在一边，橙子丝毫没有给浩浩面子，批评了他不遵守课堂纪律，导致影响了大家的时间。

浩浩听着似懂非懂，但那个委屈劲是写在脸上的。

此刻郝好心里有些为浩浩鸣不平，她觉得既然浩浩已经道歉了那事情就应该过去，而且浩浩在画画方面很有天赋，不应该打击他在这方面的自信心。

课堂终于结束，郝好特意去摸了摸浩浩的头，鼓励他画的画很不错。总体来说，郝好感觉这堂课并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么难，也没有出现像平平那样情绪崩溃的状况。

只不过这样的幻想也只持续了一会，郝好跟着橙子去办公室，还没有走到办公室，就听到里面传来女性尖锐的哭声。

一个老师急匆匆跑过来，喘着粗气朝橙子说道：“程老师，快跟我来！”

橙子加快脚步跑进办公室，郝好也紧随其后。到了里面才发现一群老师围在一起，而在中心，是一位女老师，正在大声哭泣着。

橙子赶忙上前查看情况，原来是这位女老师被一个孩子给咬了一口，而且这一口咬得可不轻，伤口处直接是血肉模糊，不断有鲜血往外渗出，周围还有一道道鲜红的抓痕。

女老师的哭声响彻整个办公室，引来不少人围观，橙子去找别的老师了解情况，另外一名老师连忙去拿来一瓶酒精和纱布来让这位女老师简单处理一下。

可老师并不领情，一把将酒精扇开，酒精瓶在地上滚了一圈又一圈，最后滚到角落里。

女老师带着怒气，还带有哭腔的嘶哑声，冲橙子喊道：“都跟你说了不要安排那个小屁孩到我班上，现在你满意了！？我一个月就拿几千块钱工资，又是当爹又是当妈，我凭什么啊！”

说着说着女老师就将伤口展示给橙子看，一片惨状，郝好都不敢多看几眼。

橙子保持着冷静，让情绪激动的女老师把情绪给发泄完，“我给你叫车去医院吧。”

“叫车？我去看病的医药费谁出？我请假扣的工资谁给我补？你给我出吗？那个小屁孩吗？”女老师情绪有些失控，说话开始歇斯底里起来。

虽然场面上有些失控，但郝好打心底里为这位女老师感到难过，她懂那种崩溃的感觉，那种悲观情绪积压太久，最后一并迸发而出的感觉。

郝好捡起地上的酒精瓶，倒在纱布上，慢慢走上去握住女老师的手，轻轻地将纱布盖在伤口上，女老师瞬间疼得叫出声来，另一只手死死攥着郝好的手，郝好强忍住疼痛，一边安抚着女老师。

这一阵疼痛终于过去，女老师恢复了理智，慢慢松开了手，但郝好的手臂上已经留下了抓痕。

女老师不再质问橙子，而是低下头小声闷着哭了起来，哭声感染了在场所有的人。

橙子示意一旁的老师赶紧带她去医院，在两位老师的搀扶下才终于将女老师带出了房间，老师小声的啜泣声还在楼道里回响着。

过了一会办公室才彻底安静下来，郝好去帮忙将杂乱的桌椅归位，郝好一屁股坐回座位，翘起二郎腿开始刷起手机来。

郝好对于橙子这漠不关心的态度很是不满，她故意将拖动椅子的声音弄大了些，以表达自己的不满。

橙子拿起保温杯喝了一大口热水，“等会下一节课你还陪我去吗。”

郝好思考了一会，端起一根凳子放在橙子面前，坐下面对面和她对视。如果是在以前，郝好对橙子就算有不满的地方，也会憋在肚子里消化一会就没事了。但现在的她想要表达出自己的观点。

“我觉得你对她们太严格了点。”

“对谁？”橙子感到不解。

“对学生和你的同事，再怎么说你也应该对他们友好一点。”

橙子有些憋不住笑，“你是从哪里学到这些的。”

郝好一时之间不知道怎么回答，她认为这种优良的品德应该是作为一种社会的潜规则，只可意会不可言传，说出来就会变味了。

“你对你的同事们友好，那你的同事们对你友好了吗？”橙子发出灵魂拷问，一下子把郝好给问住。

“我们这里的老师谁不是拿几千块一个月，谁没被咬过抓过，你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事吗？”

郝好摇摇头。

橙子将手机屏幕翻转给郝好看，上面是微信的聊天记录界面，“那孩子咬了老师，老师直接两巴掌打到孩子的头上，现在孩子头晕，家长已经带去医院了。”

“难道老师被咬就是应该的吗？”

“在我们这里，不还手就是应该的。”橙子一脸平静。

“我不能理解。”郝好站起身来转过身去，心里是既困惑又愤懑。

“你觉得我对刚才那位老师严格。”橙子冲着郝好背影说道，“她上班迟到，下班早退，厌世心理明显，我们绝对没有强迫她去做她不愿意做的事。我们的要求很简单，那就是做好一个老师的职责，你觉得这严格吗？”

“那会不会是你们工作福利的问题呢？总不可能无缘无故就出现这样的情况。”郝好此时带入到了自己的经历，她是能完全共情那位老师的。

橙子脸上的表情明显有些不悦了，“你到底是哪边的，怎么净帮别人说话。”

“那你又是哪边的。”郝好也不甘示弱，“你不是她的同事吗，为什么要帮学校方面说话？”

橙子开始烦躁起来，肢体的动作也略显夸张，“因为我就是这所学校出来的！我曾经也是一个星星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