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法不可轻传
“我有能力护他性命，至少在他合道之前。”
短暂沉默之后，她给出了自己的回答。
陆渭清轻叹一声：“我想不明白，你与化木师叔师出同门，为什么非要刀兵相见呢？”
“道不同，不相为谋。”
陆渭清一时有些哑然。
到了这个层次，以气破境几乎是一件不可能做到的事，唯有修成自己的道果，方可求得一丝合道的契机。
大道之争，确实无可退避，要么白日飞升，要么尸骨无存。
沉默片刻，他看着礁石边上似乎永远都是形单影只的纤弱少女，轻声开口问道：
“他知道这件事么？”
“我找了个不算借口的借口，搪塞过去了。”云芷摇头。
陆渭清砸吧下嘴，有些感慨：“啧......玩弄感情，当心把自己陷进去。”
“......”
听出对方话里的意思，云芷忍不住蹙眉，声线微微扬起：
“我说了只是朋友关系，什么感情不感情的！？”
“哈，你陆叔活了快三百岁，这点心思还看不出来岂不是白活了？”
云芷撇了撇嘴，小声嘀咕了一句：“这个岁数还没个正形，确实是白活了。”
“你说什么？”年仅二百余岁的陆首座挑了挑眉。
“论辈分的话，你还得喊我一声师姑吧？”
云芷毫不客气地回击道。
故去的师尊座下七位弟子，她是最年幼的一脉，而一旁行事不太着调的陆首座，师从大师兄云鹤。
啧......混乱的辈分关系。
“那师姑当心些，别让我师丈中道崩殂了哈。药堂那边这几日反推千霖丹方有了些进展，先告辞了。”
言罢，陆渭清瞥了眼面色涨红还装作一副若无其事的少女，一脸贱笑地摆了摆手，转身离去。
背影隐没于漫天水雾，仿佛从未留下什么痕迹。
........
月桂树下。
将壶中最后一滴茶水倒入杯中，梁邑兴致勃发，举杯对着桂树朗声道：
“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
“哈哈哈哈哈......”
言罢，他端起茶杯，正欲一饮而尽，一只纤纤小手拦在杯前。
“哪来的妖孽？”他愣了一瞬，沉声喝道，握掌挥拳朝那身影猛地砸去。
“发什么癫？”
纤若无骨的小手灵巧绕过他的攻势，一掌印在胸口，将他拍得连退几步，踉跄坐倒在石凳上。
视线扫过石桌上已然空荡荡的茶壶，云芷忍不住皱了皱眉：
“谁让你全喝的？”
仙人冢埋葬着万年前陨落凡间的真仙，久而久之渐生【心障】，其间灵植自然也不可避免地沾染了一丝。
泡茶水的乌啼，便有些许迷幻的效果。
“妖孽纳命来！”
被一掌拍没了行动能力，梁邑双拳胡乱挥动着，挣扎着还要起身。
“哐当——”
下一刻，
茶壶干脆利落的砸在脑门上，云芷面无表情地俯身拾起茶壶。
懵逼不伤脑。
“呃……”
梁邑身躯一颤，顿时安静下来，愣愣望天，过了半刻钟，眼眸才渐渐有了澄澈。
“……”视线扫过一周，梁邑用力眨了眨眼眸，目光落在那道拎着茶壶的身影上。
“不是，陆首座都跟你说啥了，脸这么红！？”
恢复神智后，梁邑第一反应便被身前面色酡红的少女吓得一惊。
“看来还是没清醒过来……”云芷掂量着手中的白玉壶，低声自语。
清幽入刀的目光扫来，他下意识地赶忙摆手：“没有……刚才眼花，是我看岔了！不是，你快把茶壶放下！啊！！”
“咚——”
伴随一声清脆的闷响，梁邑又直挺挺倒了下去。
………
………
半个时辰后。
“我现在丁点儿修为都没了，你下手就不能轻点么？”
伏在石桌边，梁邑有些吃痛地揉着脑门，不时疼得倒抽一口凉气。
看着对方一副呲牙咧嘴的模样，云芷忽然觉得很解气，有种念头通达的感觉。但面上依旧平静：
“乌啼有致幻之效，你身体排斥灵韵，丹药无效，只能出此下策。”
“嘶——怪不得，我说白日里怎么会看见月亮，那桂树上还有只兔子使劲蹦跶。”梁邑仰头望着头顶树冠，心有余悸。
顿了顿，他又问：
“陆首座说我的道种小苗要发枝，你有什么头绪……不是，你知道他所说的道种是个啥玩意儿吗？”
“道种，通俗来说，指的是你所领悟道蕴的潜力。”云芷抬手点在他眉心。
“内视灵台，看到什么了？”
梁邑不假思索：“两行……两行道纹？”
“……”
“呃…不对。”
经陆首座那么一提，他觉得那一青一白两行道纹越看越像两棵树苗，青色那棵【驭风】显然要比【御剑】大上一圈，主干上也分出一道繁芜的纹路，似乎是枝桠。
云芷继续道：“道种，也就是道蕴的潜力，决定着你在仙道一途能走多远。破种对应元婴，道枝则对应着化神一境。”
“陆首座说我剑道已经破种了，还有风道……”
略微一愣，梁邑恍然意识到，自己似乎已经是化神苗子了。
“别高兴的太早，道种只能代表你的潜力，离以道破境还早着呢。”云芷拍了拍他的肩膀。
“还有，出了这里，能不动用风道尽量不用，在宗门内也是一样。”
“自仙路断绝之后，修为越高，想领悟一丝法则便难之又难，天底下被困在这道瓶颈的元婴修士数不胜数。
尤其是这类天地间随处可见的法则，风道，可以说是除了五行外最多修士参悟的法则之一。你若提前占据了一道可通化神的道蕴，无形中他人便少了一分悟道的契机，这只会惹来其他修士的记恨。”
消化着这段话语中蕴含的消息，梁邑对这方世界的运行规则又有了一个更深刻的认知。
求仙问道，要么以气破境，要么以道破境。
而金丹之后，以气破境的几率便开始断崖式下跌，换句话说，悟道才是直指仙道之巅的正途。
问题是，参悟别人已经领悟过的法则，效果却会大打折扣，这一限制随着修为提高会愈发明显。
所谓法不可轻传，便是这个道理。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
道，才是这个世界最为稀缺的资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