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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序
人民文学出版社邀我出一本散文选,我意外地感到高兴。
从十八岁辍学就业,到六十几岁离职休养,四十多年的干活时间,若将其“天下三分”,大约一分在描画工程画,一分在从事搬运、种茶、木匠等体力劳动,只有一分是在当编辑匠。有时虽不免还是要动动笔,如制图时写“技术要求”,劳动时写交心检讨,编稿时写“出版说明”,那些都只能算文字,难得称文章,与文学更相隔十万八千里。
一直到快要离休和离休以后,应朋友之请,我才开始写点文章,发表在报纸刊物上,并且陆续印成了书。但我认为,它们恐怕仍难称文学作品,更不是作家们的“纯文学”,最多只是些还看得过去的文章罢了。想不到它们竟能入“人民文学”之门,在我自然是意外地感到高兴了。
当然,我从学生时期起一直就觉得,在咱们中国的传统上,文章和文学从来便不是全等(请原谅在此处用了个数学名词)的。虽未必最好却是最普及的古文选本《古文观止》,其第一篇《郑伯克段于鄢》和最后一篇《五人墓碑记》便都不是什么“纯文学”,左丘明和张溥亦从不曾被定位为什么“(文学)作家”。但谁都不能不承认,这确实是两篇好文章,值得读和值得印行的好文章。
本书所收七十六篇文章,有七十四篇都是出版社曾雪梅君从已出的集子中选出来,书名也是她拟的。我只增入了开头和末尾的两篇,并按文章内容将其分为四辑,均依写作年月先后编次:第一辑十九篇写的都是书;第二辑十八篇题材比较琐碎;第三辑十九篇多为关于往事和故人的记叙;第四辑十九篇则全是自述,并附一篇吾妻遗作。分是这样分,但四者的界限本不分明,而是很有点模糊的。
二〇二三年七月二十二日,九十三岁锺叔河于家庭病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