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章 法旨和香火
便是这句话,让吴缺下定了杀心,此刻那玄铁刀芒距离完全割下元道人的脑袋,只剩下了薄薄的一张皮,他的双眼中顿时闪过极强的杀念。
吴缺本就是个好杀,大贪的恶人,若非底线尚存德心仍在,前世他已经将大陆的一隅化作染血的炼狱,此刻面对元道人如此恶鬼,心中的杀和贪几乎化为实质。
大不了连同上面那二人一并杀死,此次血猎之辈一同摄入玉和袋封印后逃亡躲避,实在不行他还有另外一条路可走……就满足自己一次又有何妨?
元道人以寻常明宗弟子的心思,断定吴缺不敢杀他才说出那番震慑之话,可看到吴缺那之后冷漠的眼神,他立刻明白自己的话起到的反作用,当下冷汗如浆出一般渗出体表,打湿了整张大红衣袍。
可就在吴缺抓出玉和袋,心生滔天杀意的刹那,一道非男非女,如煌煌天音般的波动传遍整个明宗,甚至以各地宗祠为基,向整个处于明宗管辖下的南境百国传达旨意!
“我,兵道李善望天证言,此刻起,明神大宗治下一应国度,禁止以任何方式收摄血食,禁止以任何方式无故杀生,违背者拘魂灭魄,永世不得超生!”
“佳宴将至普天同庆,血灾自当避役,愿千宗同欢喜,万民共安乐,此誓为证!”
此话一出,明宗十三支峰上空的血色都淡了几分,无数底层子弟欢呼雀跃,一干长老师长面露愕然,至于百国境内更是拜伏圣人恩惠,涕泗横流,心脏都欢喜得微微发怵。
压力之下血祸横生,百国民生苦于血祸久矣,此刻李善以少司天言禁止,明宗大地上对他感恩戴德中一瞬间增了数倍数番。
与此同时,无数信仰与香火自百国和明宗之内浩浩腾起,就连不修香火法者隐约也看到了那隐约化龙的香火烟气,可这些烟气转瞬间就消散不见,化作一尾金龙被抓入封棺地内。
从血祸的角度收割民心和信仰,从而铸造自己的功德金身……吴缺冷笑,这李善真是打了一手好算盘,若这香火塑神道不是自己携带而来,他都要认为这经年的血祸是李善自己先期所做的布置。
毕竟血食对李祖的用处微乎其微,香火却是此时极重要之物,哪怕开罪了三姓内那些积年的老怪……谁会去在意?
信仰不分高低贵贱,不同修为者能贡献的信仰基本相同,或者说修为越高者反而敬畏越少,能以这种方式收割无数信仰,得罪三姓和长老阶级……那便得罪了吧。
吴缺收神,一缕缕泛着金色的清风在他的身边缭绕盘旋,顿时一股耳聪明目,心神豁达之感充斥身躯,方才支撑术法造成的疲劳和匮乏瞬息消散。
凡俗世,功德高者清风缠绕,功德极大者金光覆体,三花显化,以香火塑神道劝李善促使后者斩断血祸,吴缺在这过程中,竟也得了一份天大的功德。
可与此相对,他也再没了向元道人下手的理由,自己此时斩了元道人脑袋依然是罪,可元道人若是再行擅杀之事,同样也违反了李祖的禁令,下场必然奇惨。
因此,他收了手中兵灾横刀,散了满身刺青,元道人脖颈上的刀芒缓缓散去,他立刻咳嗽着再生血肉,好半天才完全恢复了伤势。
“今日……就先行饶了尔等,日后再行清算!”
矮老头浑身臭汗,口中腥甜,踉踉跄跄地爬云而跑,临走前就丢下了这么一句话,心中的恐惧和后悔几乎溢出。
他从未有过一次如此感恩李祖法旨的时候,即便这道法旨同样冒犯了自己的利益,可死里逃生的美妙感觉,依旧让他欢欣无限,丑态毕露。
猛地灌下一大口酒水以后,元道人心中的恶念再度翻涌,他不过轻敌失手落入吴缺的必杀领域,若是再次遇见他那猴儿几下就可以将此人碾死!
即便现在不许杀生取血……可若是以压力逼杀此人,也不算违反李祖法旨,因此元道人立刻随手打出来几道讯息,传递到十三支峰的每一层净土之上。
……
……
十三峰旁侧的一处山谷之中,在这次血猎最终存活仅仅的七人,在此随意梳理一番,洗去满身血污泥垢,吐出一口混浊的空气,终是从炼狱回到了人间。
吴缺则在一旁,轻轻敲打的兵灾剑鞘,先前的功德清光化作他四境圆满的最后一道推力,现在他只消寻一处静室闭关一段时间,随时就可以突破第五境的屏障。
可到此,他的潜力已经有些钝了,吴缺到底是转世身,并非前世那个撞过无数机缘,用了无数的灵药灵宝打开所有修行关隘的努力型天才。
除了印刻在灵肉之中的炼神刺青,相较于那些真正的天才,甚至假死转世的仙人老怪,他吴缺并没有太过明显的优势。
因此,他是真心想在双宴之上得些机缘傍身,平凡渡过下去,他还可能需要数十年才能走到仙人境界,即便这个速度已经让世间九成修行者眼红发疯。
“呼……”
完全融合了功德清气,吴缺从闭关状态中渐渐回转过来,一睁眼,那幸存的六人皆是跪倒在地,默默地朝他行了个大礼,吴缺也是坦然受之。
没人谈及报酬什么之类的东西,因为谁都知道包括那六人自己也都明白,他们一无所有,没有任何可以帮助到吴缺的东西。
有人愧疚,有人淡然,但总有那么一二个人,会愿意在某些的关键时刻,将自己的命赠上当做回报。
“……”
“好了,梳洗完了就随我等回去。”天下,那两个监察者快速落下,有些不耐烦地催促着众人快些上路。
他们当然不会开心,血猎血食被禁止,那般轻松得到兵煞气的方式就这般随意流走,他二人突破七境本就渺茫的希望变得更加虚无。
即便这种事情与眼前的七人并无干系(其实还是有些的),可那种迁怒与厌憎还是无法掩饰,他二人也不屑去掩饰,即便对吴缺也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