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无明.
在大乾，儒释道三教并立，而释教独尊，为大乾之国教。
这一切的缘由，要追溯到三百年前。
那时，人族第一强者林辰天早已陨落多年，天地间再无能与之比肩的存在。
然而，忽然有一天，一位神秘的除魔师横空出世。
他的身份，是一名和尚。
虽然他的修为未曾达到林辰天那般毁天灭地的境界，但他依旧被公认为当世第一人。
他的名字，无人知晓，因为他从不留名。
他的师承，也无人得知，仿佛是凭空冒出来的这么一个人。
无论到何处，只要有妖魔或是心怀恶念之人，皆逃不过他的铁腕制裁。
他的身影所至，邪恶便如冰雪遇阳，纷纷溃散。
一时间，他的名声响彻天际，震撼九州。
某日，大乾皇室忽降圣旨，宣布此佛门奇人为大乾国师，并尊之为大乾“众生佛”。
自那时起，天下人皆以“众生佛”称呼这位神秘的和尚。
三百年来，大乾因他而稳如泰山，百姓因他而安居乐业。
而他的身影，亦如神话般，赫然成为自林辰天后整个天下的守护神。
大乾皇朝在离京都不远的灵台山上，耗费巨资建造了一座庙宇，名为“万佛寺”。
此寺有“万佛朝拜”之寓意，被誉为天下第一圣地。
然而，令人费解的是，自万佛寺建成以来，其正门从未开启过。
庙宇不对外开放，百姓无法前来烧香拜佛，甚至皇家也只有在祭祀等重大节日才会造访。
即便如此，历代大乾皇帝都能得到万佛寺僧人的辅佐。
每一代从万佛寺进庙堂的僧人，皆自称是“众生佛”的弟子。
这些僧人往往成为新一代皇室继承人的老师，他们有着同样的法号——无明。
拥有“无明”称号者不仅在朝堂上享有超然地位，就连那些一贯不理朝廷、散落各地的除魔师们，也对其敬畏有加。
原因无他，得此称号者实力强悍非常人所及，传言每一任无明都拥有超越神将境的修为。
在当今大乾，达到神将境界者不过十人而已。
“南小许，北王九，大小凶客随其后。书生酒徒梦中游，影子杀人乞丐救。要说绝户谁最狂，雪阳柳眞甲当首。”
这句连小孩子都耳熟能详的打油诗，说的正是这十位神将境高手。
无明的实力在这些人之上，是公认的事实。
可想而知，除了三百年来没有露面的众生佛，这世间的第一强者怕是只能是无明了。
如今的大乾虽并未设立太子，但这一代的无明却是皇室二皇子许泽成的老师。
在明眼人看来，这许泽成几乎就是当今天子默认的继承人。
在万佛寺庙宇的旁侧，有一处小山丘。
这山丘之上盖着一座土坯房。
和寻常农家一样，房子周围还围了一群篱笆。
今儿这土坯房早早的就升起了炊火。
缕缕炊烟从烟囱升起，屋顶的稻草沾染了不少烟火气，有一份乡土人家的感觉。
土坯房里走出一个中年白袍和尚，他身形很是清瘦，脸上一点年岁的痕迹都没有。
可就算这样，他那双眼睛却格外有神，犹如泉水般清澈。
他笑盈盈地端着一副碗筷向院内走去。
一位身穿华服，年岁大约二十的年轻人笔直地站在院内，他的姿态如同松柏般挺拔。
他的眉宇间透露出一种与年龄不相符的成熟。
见和尚出来，他立马恭敬地拱手行礼，那动作自然流畅，气度十分不凡。
白袍和尚将碗筷放在桌上，碗里是一碗热气腾腾的素面。
“来来来，特意为你做的。”
白袍和尚大大咧咧地招呼道。
年轻人瞥了一眼面前的素面，微微一笑：“辛苦老师了。”
说完，他便坐了下来。
听到年轻人的话，和尚眼里闪过一丝不悦，但一想到这小子从小到大就是这副样子，无奈地摇了摇头。
和尚也一屁股坐在年轻人的对面，他的右手还背在身后。
见和尚面前空空如也，年轻人好奇地问道：“老师，您的呢？”
“呵呵，我的呀！”和尚咧嘴一笑，右手这才从后背翻出来，原来他还藏着一个盘子。
“我自然是吃这个咯！”
年轻人这才发现，那盘子里装的是油炸猪大排！
那油水四溢的肉感，一眼看去就让人食欲大振。
再瞧瞧自己碗里的素面，一点儿油花都没有。
“老师...您这...”
“别废话，你吃你的，我吃我的。”
和尚打断了年轻人的话。
年轻人无奈地吃了几口自己碗里的素面，嘴里如同嚼蜡，实在是没有味道。
他盯着盘子里的猪大排，忍不住咽了下口水。
和尚早已发现年轻人的馋样，随手将盘子里看上去颇大的一块排骨扔进了年轻人的碗里。
“谢谢老师！”年轻人开心地说道。
他轻拈起碗里的一块排骨，左手熟练地剔骨，将肉放进嘴里细细品味。
这肉的味道极好，可他就是迟迟不肯咽下。
他微微抬头，目光锁定对面的中年和尚。
那和尚吃相粗鲁，狼吞虎咽，毫无礼数。只见他双手捧着猪大排，大口咬下，掉在桌上的碎肉也不放过，用手指捡起一口吞下，甚至连手上的汤汁都要伸舌舔净。
这和尚与世人心中禁荤腥的和尚形象大相径庭，若有旁人见了，定会以为他是假和尚。
年轻人看着中年和尚如此吃相，不禁开口道：“老师，有时候我都在想，你这吃相，哪里有半分得到高僧的形象。”
和尚听到这话，抬头翻了个白眼，随口说道：“你丫懂个锤子！”
年轻人无奈道：“老师，您可是众生佛的徒弟，您的无明的法号关乎我许氏皇家的脸面，您还是少说点市井污秽之言，小心死后掉进永劫炼狱，下了油锅。”
无明冷哼一声，毫不在意：“哼！炼狱里的大小鬼，见我才害怕吧。”
说罢，他将最后一块猪大排夹起，放进嘴里吸得干干净净。
不一会儿，无明已经将盘中餐风卷残云般吃得一干二净。
他拿起桌上的茶杯漱口，再用毛巾擦手，轻轻呼出一口气，露出满意的神情。
年轻人嘴角微扬，无奈地看着自己的老师。
自己的碗里只吃了一块无明给的猪大排，剩下的素面一口未动。
“嗝～”
无明打了个饱嗝，漫不经心地问道：“你家皇叔不过是派了一个小姑娘出京，你许泽成就沉不住气了？”
“老师，他早已不是我的皇叔，”年轻人沉声回道。
他叫许泽成，是当今大乾皇朝的二皇子许泽成。
“虽然他还姓许，但他已经被父皇踢出皇家族谱了。”
许泽成从怀里掏出一封密信，推到无明面前，说道：“许阳已经多年没有动作。他做事细密，绝不会做无用之功。他派出去的慕容清音已经在回京的路上，但行途中的却多出一位少年。”
“我手下硬是没打探到这少年半分底细。”
“哼！”
无明连看都没看那密信一眼，只是随手一挥，那封密信便从桌上飘走。
在空中化为碎片，轻盈地飘落在地上，随风而去。
“老师，难道您还准备不出手吗？”二皇子焦急地问道。
无明边听着许泽成的话，只顾用手去抠牙缝，显得十分随意。
“老师，当年许阳大闹京都，杀了皇祖父。要不是你及时出手，连父皇也要惨遭他的毒手。这些年，父皇的身体已经十分不好了。我只怕……”
“老师！您说过的，只要许阳有所动作，您定会取他性命！这是您对我们皇家的承诺！”
“南小许——许阳，他是十大神将境中最强者，这个世上，也只有您能打败他了……老师！”
许泽成这嘴就没停过。
但无明依然默不作声，待许泽成说累了后，他这才悠然问道。
“这段日子以来，你见过陛下了吗？”
“这..父皇身体抱恙，本王尚未能得见。”
“那皇后呢？”
“老师……母后她……”
正当他们闲聊之际，一只小黑狗从院外跑了进来。
显然是闻到了猪大排的香味，无明见状，脸上露出了喜色，随手将桌上的一块吃剩的骨头扔在地上。
小黑狗立刻汪汪叫了两声，扑过去将骨头死死咬住，拖到自己的身子下，小心翼翼地啃咬起来。
许泽成没有理会小黑狗，忧心忡忡地继续说道：“老师，父皇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我担心将来我登上帝位，许阳……”
话音未落，无明忽然哈哈大笑起来。
“哈哈，二殿下，狗喜欢吃骨头是众所周知的事，那你可知道为何这狗为什么喜欢吃骨头吗？”
“这……”
许泽成一时语塞，狗啃骨头是理所当然的事，何需多问？
“比方说桌下这只狗，这里是万佛寺，世人皆知此处乃天下第一圣地，各种清规戒律，不可能有肉和骨头，但这狗依然寻着味儿来了，它很聪明！”
许泽成的脸色微微一变，仿佛吞了一只苍蝇般难受。
“殿下，这狗最重要的是跟对主人。为何？因为在主人这里有它想要的东西，万佛寺仅此一狗，所以无论它何时来，这骨头都是它的，你说对吗？”
无明看着地上的小黑狗，眼中流露出一丝喜爱，而许泽成的脸色则愈发阴沉。
“狗和人比较起来，我还是喜欢狗多一些，因为这骨头由我扔给它，它才吃得到。我不给，那它就要饿肚子，能吃饱和饿死，就连狗都知道要吃饱，殿下可明白？”
许泽成立刻起身，恭敬地行礼道：“一切都听老师的，这些日子……是我多虑了。”
无明没有说话，只是伸出手来指向许泽成面前那碗，他在没动过的素面。
许泽成立马坐下，端起那碗素面就吃。
第一口，面条滑入口中，许泽成的眉头微微皱起，对那清淡无味的素面感到极为不爽。
然而，吃过第一口后，他并未停下，而是迅速地夹起第二口面条，送入口中。这一次，他的神情开始缓和，仿佛逐渐接受了这清淡的味道。
第三口，许泽成的动作变得更加急促，面条在他手中仿佛变得美味无比。
他不再在意那清淡的味道，反而开始大口大口地吃起来，仿佛饿了许久没有进食一般。
第四口，面条已经被他疯狂地吸入口中，热气腾腾的素面在他嘴里翻滚。
他的动作越来越快，吃得越来越香。
许泽成的手不再停下，碗里的面条迅速减少，就像是他在这碗素面中找到了久违的满足感，吃得津津有味，完全沉浸其中。
无明看着许泽成疯狂吃面的样子，嘴角微微上扬，眼中闪过一丝满意的神情。
桌下的小黑狗也停下了啃骨头，抬头看着许泽成，似乎也被他的吃相所吸引。
许泽成终于将最后一口面条送入口中，放下碗，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一碗素面，一个道理，这就是无明想告诉他的。
“那学生这就告退。”
许泽成转身准备离去时，身后传来无明的声音。
“记住！这世间有各种名贵的狗，也有一文不值的街头野犬，桌下这只小黑毫无疑问只能算得上是一只没有父母的流浪野犬，但若我喜欢，这野犬我也能捧它做狗中之王。让所有的狗都跪拜在它脚下，但又一个前提。那便是扔骨头的那个人只能是我，也必须是我。”
许泽成身子一顿，面色一红，转身抱拳，歉意道：“学生知错了，我会亲自去趟宫里，告知母后不要再插手我与大哥之间关于储君的事情。”
“嘿！你这小子，既然已明白，为师也不多说了。我要去梦中听你祖师讲经了。”
说完，无明便趴在石桌上，闭上了眼睛。
许泽成不在多言，拱手一拜，便离开了。
“多少年了，这后宫干政的毛病，怎么就杜绝不了？所以说无论过了多久，这女人始终都是最麻烦的事物，算了，我一个和尚怎么可能理解得了女人这种神奇的生物……”
“不过，许阳带回来的那个少年，倒是可以看看……”
阳光下，院子里传来一阵打呼声，在这庄严的万佛寺里。
他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