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度化徐翔（二）
徐三推了推眼镜，他平日里温和的笑容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丝哀伤。
徐四虽然还是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但当他走近时，无论是张楚岚还是高远都能看到他眼神中的悲伤。
“没有，他们说要在这里等你们。”
冯宝宝摇了摇头说道。
“高远你这小子眼睛真够尖的啊！我老爹的资料虽然放在我桌子上，但一般人根本注意不到。”
徐四瞥了高远一眼说道，“没想到你还有当特工的潜质啊。”
高远耸了耸肩没有回应。
张楚岚迫不及待地想要去见徐翔了，他想要了解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虽然自己的祖父是自愿死在冯宝宝手中的，但在此之前发生了什么以及他提及的甲申之乱又是什么！
“走吧，我们上去吧。”
徐四点燃了一支烟，抽了两口又随手掐灭了。
毕竟医院里是禁止吸烟的。
......
在第一医院顶层的特护病房里。
徐三推开了房门，一个白发苍苍、骨瘦如柴的老人正坐在病床上等待着他们的到来。
“爸。”
徐三和徐四进门后先打了声招呼，但老人只有在冯宝宝进门的时候才睁开眼睛看了一眼。
高远盯着徐翔看了一会儿，他能感觉到这位老爷子体内的炁已经所剩无几了。
这意味着徐翔已经时日无多了。
“张楚岚你来了。”
徐翔张开嘴巴说道，他的声音有些沙哑且中气不足。
张楚岚点了点头并走到了徐翔的身边站着。
他心中充满了疑惑想要询问，但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才好。
冯宝宝则坐到了病床旁边开始熟练地削起床头柜上的苹果来。
“高远啊，你的事迹我听我两个儿子提起过，你真是个细心且聪明的年轻人啊。”
徐翔看向高远说道，并且他的眼神中逐渐闪烁出一丝光芒来，“因为有了你张楚岚才没有中全性的奸计啊。”
对此高远只是点了点头并没有多说什么话语来回应他。
“老爷子啊，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呢？”
房间内气氛显得有些沉重，而张楚岚终究还是忍不住问出了自己心中的疑惑来。
徐三和徐四也非常好奇地看向自己的父亲，因为即便是对他们而言，徐翔也从未提及过过去的事情呢。
听到这个问题后，徐翔抬起头来陷入了自己的回忆之中，“我会将我所知道的关于阿无的事情全部告诉你们，以后就要靠你们来照顾阿无了啊。”
“阿无是谁啊？”
张楚岚听得一头雾水，不知道怎么又冒出一个阿无来了。
徐翔咳嗽了两声说道，“咳咳，阿无就是宝宝啊。”
“这么多年过去了，我还是不习惯改口呢。”
“第一次见到阿无应该是在1944年的事情了吧。”
1944年！
距今已经过去了七十多年！
听到这个数字后，张楚岚额头上冒出了一丝冷汗来。
他原本以为冯宝宝只是十二年来未曾改变过相貌而已，难道说她已经七十多年没有任何变化了吗？
长生不老之人啊！
就连高远也多看了冯宝宝一眼，心中感慨万分。
虽然早就知道冯宝宝拥有天人之姿，但是将她和徐翔放在一起对比时才能真切地感受到时间流逝所带来的无情呢。
接着徐翔用缓慢而低沉的语气开始讲述起他与冯宝宝之间过往的故事来。
自初次邂逅，到融为一体成为不可分割的家人。
在冯宝宝的引领下，他踏入了修行的道路，首次感受到了那玄妙的炁息。
然而，命运的阴霾悄然降临，徐家村落遭遇了土匪的洗劫，徐翔的父亲在土匪的肆虐中不幸丧生。
冯宝宝因徐翔母亲的一句哀求，毅然斩杀了所有土匪，但徐翔的母亲却因惊恐而将冯宝宝遗弃，带着徐翔匆匆逃离。
“几十年过去了，我一直在茫茫人海中寻觅阿无的踪影，但她却像消失在深邃的山谷之中。”徐翔注视着冯宝宝，双眸中流淌着深深的温情。
高远心中明了，年少时的徐翔，对冯宝宝的爱意是那么地纯粹而深沉。
但岁月的流转，却使他的爱逐渐沉淀为一份愧疚与责任。
徐母曾言，冯宝宝心灵纯真却难以理解世俗情感，她与常人截然不同。
要让她领悟喜欢、爱与欲望的真谛，其难度或许不亚于羽化登仙。在高远眼中，冯宝宝仿佛就是前人追求长生不老的实验品。
“后来，某个组织找到了我，希望我能加入他们。”徐翔缓缓叙述。
“那时，我满心都是寻找阿无，又怎会有心思加入任何组织呢？”
“然而，老赵——你们所熟知的赵董事长，给我展示了一张照片，我瞬间便认出了照片中的阿无！”
徐翔轻咳几声，徐三立刻递上一杯温水。
饮水后，徐翔似乎恢复了些精神，“因为有了阿无的线索，我决定加入那个组织，并争取到足够的权力，以便处理与阿无相关的事务。”
他的眼眶逐渐湿润，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想象一下，失散多年的亲人突然出现在眼前，那是多么令人欢欣鼓舞的时刻啊。
然而，接下来的事情却给了徐翔沉重的打击。
“阿无因心智不成熟而受人欺骗，我找到她时，她已是伤痕累累。”
徐翔的声音因愤怒而颤抖，显然是回想起了那令人心痛的场景。
“我的身份让我无法随心所欲地行事，但当时想与我结交的人络绎不绝。”
“在解决了那些伤害阿无的人之后，我安排她加入了组织，成为了一名临时工。”
随着徐翔的讲述，张楚岚和高远也了解到了临时工制度的由来，这是徐翔为了保护冯宝宝而特别设立的。
“等等，徐老爷子，您说冯宝宝几十年来一直是临时工，难道上面的人对此毫无察觉吗？”张楚岚敏锐地捕捉到了问题的关键。
一个异人加入组织，即便只是临时工，也必然会有详细的资料记录。
几十年如一日的资料没有变化，这难道不奇怪吗？
徐翔轻笑一声，“这些年来，阿无一直在更换身份，这对于组织来说并不是什么难事。”
“也正因为如此，我们徐家历代都会有人进入组织的管理层，为阿无提供庇护。”
“张楚岚，这就是我们徐家三代与阿无之间的故事。”
“徐老爷子，这和我爷爷的死又有什么关系呢？”张楚岚虽然对冯宝宝的过去深感同情，但她身上的秘密仍让他感到震惊。
然而，徐翔说了这么多，却与他爷爷张锡林没有半点关系。
“楚岚，别急。老爷子接下来要讲的，可能就与你爷爷有关了。”
高远拍了拍张楚岚的肩膀，他看向徐翔。
这位为冯宝宝操劳了一生的老人已是风烛残年，生命之火随时可能熄灭。
除非他现在能学会六库仙贼，通过吞噬生灵来恢复生命元气。
否则，即使是神仙下凡也难逃一死。
徐翔愿意见他们并吐露秘密，显然是打算将冯宝宝托付给他们了。
在这个日新月异的时代里，像冯宝宝这样心性单纯的人很容易与社会脱节。
在徐翔还能动弹的时候，他甚至连自己的儿子徐三和徐四都不完全信任。
而现在他别无选择了……
“那一年阿无加入了组织而我也开始着手调查过去的事情。”
徐翔叹了口气，从他的表现不难看出当年的调查几乎一无所获。
“随着调查的深入，我发现阿无的身世与44年的那场动乱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可惜当年知情的人要么隐居山林，要么身居要职，对于我想了解的事情都守口如瓶。”
“终于在十二年前我接到了一个消息，各大门派和家族的前辈们秘密集结，他们瞒着天下人在追寻着什么。”
“我顺着线索带着阿无追了过去，然后就发现了被你爷爷杀死的众多前辈，还有你爷爷张锡林，他中了唐门的【丹噬】！”
张楚岚愣在原地，他记忆中的片段与徐翔的叙述逐渐吻合。
因为中了丹噬几乎必死无疑，而且还要经历一段生不如死的挣扎，所以张锡林才请求冯宝宝亲手结束他的生命。
“那一次，阿无的双手又沾上了鲜血。”
徐翔轻轻揉了揉冯宝宝的头发，看着她平静地吃着苹果眼中满是怜爱。
“原来一切都是爷爷为我安排好的吗？”
张楚岚的神情有些黯然。
他回想起了和爷爷一起生活的点点滴滴。
虽然他们经常搬家过着颠沛流离的生活，但是爷爷给予他的关爱却让他永生难忘。
“炁体源流和拘灵遣将虽然威力无穷，但是与长生不老相比……”
徐翔沉默了片刻，他看了一眼张楚岚又看了一眼高远，最后又看向自己的两个儿子。
徐三和徐四低下头，他们也明白了为什么父亲之前不愿意告诉他们真相。
多一个人知道冯宝宝的秘密就多一份泄露的危险。
如果不是徐翔已经时日无多，并且经过深思熟虑，他也不会将这个秘密告诉张楚岚和高远。
张楚岚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却感觉喉咙仿佛被堵住了一般。
“老爷子您说的这些实在是太离奇了，即使与吕良给我的记忆相吻合，但是您当年真的没有查到更多线索吗？”
高远心知肚明徐翔还有所隐瞒，而他最后要揭露的信息，将会让张楚岚毫不犹豫地参加罗天大醮！
徐翔深深地看了高远一眼，不知为何他总感觉高远能看穿他的内心。
这种感觉在过去的几十年里从未有过。
徐三和徐四也惊讶地看着自己的父亲。
难道到了现在父亲还有事情瞒着他们吗？
“我原本的计划，是让你们先离开，然后单独与张楚岚交谈。”
“既然高远你提问了，那我就开诚布公地说出来吧。”
“在我过往的调查中，我揭露了一个深藏的秘密。早在1944年，天师府曾有一名弟子神秘消失。”
“他并非亡故，也非被逐出师门，而是突然从天师府的记录中无影无踪。”
“对于这名弟子，龙虎山上下都守口如瓶，仿佛他从未存在。”
“他便是当代天师的师弟，名为张怀义！”
张楚岚惊愕地望着徐翔，联想到天师府的邀请，一切开始变得清晰。
难道张锡林并非他爷爷的真名，而是张怀义？
徐三与徐四目光交汇。
这就是了！
唯有如此，龙虎山天师府才会对张楚岚偷学金光咒视而不见，反倒邀请他参加罗天大醮。
“这意味着，只要楚岚在罗天大醮中脱颖而出，他就能接触到老天师，揭开当年的谜团。”
“同时，这或许也是解开冯宝宝身世之谜的关键，徐翔老爷子，你是这样想的吧？”
高远冷静地剖析着徐翔的心思。
若非身体不支，他真想亲自陪同冯宝宝和张楚岚前往罗天大醮。
徐四显然也察觉到了这一点，他转过头去，掩饰泛红的眼眶。
“追寻了几十年的答案近在咫尺，却可能无法见证它的揭晓。”
“徐翔老爷子，你能坦然接受这样的结局吗？”
高远轻叹，身上的狗符咒与马符咒图纹开始发出阵阵光晕。
长生不老，但无法消除痛苦。
然而，狗符咒与马符咒的结合却意味着真正的不死不灭，只要符咒不失，即使地球毁灭，持有者也能存活——这无疑是一种超乎想象的能力。
徐翔的情绪陡然激动，他试图下床，却被徐三和徐四拦下。
“我怎么可能接受！”
徐翔气喘吁吁，虽年仅七十有余，却显得比许多百岁老人还要衰老。
“我不想就这样离开，我还想陪着阿无，照顾她，帮她找到亲人……”
张楚岚心生不忍，他的爷爷当年或许也曾如徐翔一般，竭尽全力为他铺就一条坦途。
高远默然，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
“如果我说，有办法让您看到那一天的到来呢？”
徐翔愕然，随后脸上露出难以掩饰的狂喜。
“什么办法？！”
此行之前，他并未打算插手徐翔的命运。
毕竟，一切本应按剧情发展。
但系统的支线任务“度化徐翔”打乱了他的计划。
当然，任务的驱使并非唯一原因。
听到徐翔讲述多年的艰辛，看到他眼中的绝望与不甘，高远开始思考。
徐翔说，阿无，我不想离开，我还想陪着你，照顾你。
原著中，他临终时在宝宝的歌声中得到平静，口中不断呼唤着“阿无”，直到生命终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