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金三角当线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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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瘾君子们

成功接近烟鬼王侍后,我成为了他的邻居。这天,他跟情人吴秀梅在我家吸烟,还进了我房间,发出了不堪的声音。

那声音让我觉得很烦躁,我撕下一截卫生纸,捏成团塞进耳朵里,试图阻止那种声音进入我的脑海,但效果甚微。

我走进卫生间,把自己关在里面,坐在马桶上吃着米线。

等我吃完米线的时候,整个房间彻底安静了下来,我看了看空荡荡的碗,忍不住笑了起来,我没想到他们这么快。

“去洗一下,你要是怀上了,老子可不负责啊!”

随后脚步声朝着卫生间走来,我刚站起来,就看见吴秀梅推门走了进来,她愣了一下,但是什么都没说。

等我要出去的时候,她才忽然问道:“你的钱是西姐的吧?”

我不想搭理她。我看见她掏出一包烟点了一支,靠着墙壁抽起烟来,情绪低落。

我快走出去的时候,她再次说道:“离王侍远点,他是个人渣,好好跟着西姐混才有前途。”

吴秀梅的话让我猛然想起张云逸的话,萧京西想自立门户,而吴秀梅很显然已经成了她的下线。但吴秀梅一边明知王侍是人渣想远离,却仍旧跟他发生关系,这却让我觉得矛盾。

我看着默默抽烟的吴秀梅,她似乎并没有想要清洗自己的意思。

我觉得有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阴谋隐藏在我们之间,它就像吴秀梅嘴里的烟雾,缭绕着,近在眼前,你伸手去抓却又立马消失不见。

吴秀梅灭掉烟,一脸无所谓的模样。我看着她背起包,看都没再看一眼王侍,转身就离开了房间。

我看着吴秀梅消失的背影,脑海中忽然回想起那个楼道口的孕妇。

她是个烟鬼,她知道自己没有能力抚养孩子,吴秀梅也是个烟鬼,她不可能不知道这一点!

我觉得这个问题很重要,我需要尽快告诉张云逸。

我站起来,我想起拿藏在天花板里的手机。

可此时门被推开了,我看着一个老头走了进来。

我认识这个人,他是萧京西的父亲,毒贩萧磊。

那张布满沧桑的脸,让萧磊看起来就像一个很普通的老头。可此时,他的眼神却可怕到让我不敢直视。

就在我愣住的时候,萧磊忽然从背后掏出一个铁锤,朝着我的脑袋就砸了下来!

一切太过突然,我吃痛倒了下去。

最后一秒,我看见萧磊那张冷漠的脸凑近我,如同一个吃人的魔鬼。

我不知道晕过去了多久,脑袋实在太疼。

我想伸手揉一下自己的脑袋,可刚动一下手指,那种剧痛就让我放弃了!

“告诉过你多少次,不要用烟鬼做事!你迟早有一天会死在这些烟鬼手里!”萧磊的声音传来。

“爹,你就不能让我自己做事吗?你为什么一定要管着我?你让我嫁人,我嫁了,我不开心你就把他杀了,现在我想自己做点事,你又要这样……”

这是萧京西的声音。

我慢慢地睁开了眼睛,眼前一片猩红。我终于能看见一点东西了,头顶上是一盏吊灯,显然不在我自己家。

原来,我被装进一个铁桶里,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化学药剂的味道。

“住嘴!我做这一切都是为了你好,现在处理掉这个烟鬼,我可以当作一切都没发生过,你明不明白,烟鬼你掌控不了的!”

我循着声音看过去,萧京西跟他父亲正在争吵。她父亲的神情很狰狞,与我印象中那个普通的老农民相去甚远。

我试图趁着他们争吵的时候,爬出这个铁桶。可惜我手上一点力气都使不上来。

“我听够了!你只会说都是为了我好,但你就是想控制我,我求你放过我好不好?让我有点自己的空间好不好?”

萧京西看起来像是陷入了癫狂状态,她的嘶吼声让人觉得像是一座喷发的火山。但萧磊却自始至终都是一副冷漠的神情。

他不再多说,忽然朝着我走了过来。

萧磊似乎很诧异我醒得这么快,他看着我说道:“你醒了倒是省事了,一会你看见自己的身体一点一点地融化,一定很有趣。”

他转身拿起一把刀,开始捣鼓那些装着充满刺鼻味道的化学药剂的铁桶。我很想逃走,可是一点力气都没有了。

萧京西也走了过来,她冲我怒斥道:“该死的烟鬼,你真是不想活了,你怎么就不能按我说的去做?你为什么要动我的货、动我的钱?”

我看着萧京西,我回道:“我……我知道错了……我再也不敢了……不要杀我啊!求你了,放了我吧!”

萧磊转身提起那个铁锤,一言不发朝着我放在外面的手就砸了下去!

我没来得及缩回来,手上传来一阵钻心的剧痛。

骨头应该是被他砸碎了,我的牙齿已经被我咬得失去了知觉,嘴里满是腥甜的血味,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了。

萧磊看着我,嫌恶地冲我骂道:“烟鬼都该去死,都该下十八层地狱,准备好受死吧!”

他提着铁锤,不停地砸着铁桶,那种巨大的声音与震动感,让我心烦意躁、惶恐交加。他见我缩回到桶里,这才转身继续捣鼓化学药剂去了。

萧京西冷冷地看着这一切,淡漠的脸冷艳且无情,眼里也满是嫌恶。

我没想过自己会落到这个下场,也许是我的抉择出现了问题,也可能是我的思维模式出现了失误。

我只想到烟鬼应该如何去做,却没想过烟鬼的下场是什么。或许我忽略了人性的东西,至少我没想到萧京西的父亲萧磊竟是这样一个心狠手辣的杀人恶魔。

我看着萧磊抱着一桶化学药剂朝着我走来,那股刺鼻的味道愈发浓厚起来。我浑身直起鸡皮疙瘩,头发根根倒竖起来,浑身瑟瑟发抖。

萧京西见她父亲就要动手杀了我,顿时说道:“爹,别杀人了,我求你不要再杀人了!”

萧磊斜着头,看着我,面无表情地说道:“最后一个,杀完他我以后再也不杀人了,让一切都回到正轨上去。因为他的出现,打乱了我们原本平静的生活,他该死!”

萧京西怒斥道:“不,打乱我们平静生活的人从来都是你!如果不是你固执己见不给妈妈治病,如果不是你杀了我丈夫,如果不是你非要接替他的工作,我们现在会过得很开心,我恨你,我恨死你了!”

萧磊的神情终于出现了变化,他的手开始抖了起来。

他怀里的化学药剂洒了出来,地面被腐蚀之后,冒出一股带着刺鼻味道的浓烟来。

萧京西一脚踹翻了铁桶,猛地把我从铁桶里面给拖了出来。我浑身乏力,被她拖着朝着外面拉去。我双腿使劲地蹬着地面,求生的强烈欲望让我十分配合萧京西的举动。

我终于到了外面,萧京西把我丢在地上。我大口大口地呼吸着外面的空气,看着红彤彤的朝阳,放声大笑起来,但很快又放声痛哭起来。

我还活着,真好!

萧磊跟了出来,他蹲在我面前,止不住地咳嗽起来。或许是化学药剂的刺激,也或许他真的老了,他甚至咳出了血。

萧京西转身去屋里倒了一杯水端出来递给他,萧磊接过水开始漱口。我挣扎着想从地上爬起来,但根本做不到。

可很快我就被人抓住了双脚,我回头看见萧磊嫌恶的脸:“你这个该死的烟鬼!”

我不明白这是什么逻辑,他们是靠吸毒的人养活着,却偏偏憎恶吸毒的人。

萧京西一把拉开萧磊的手,她冲着萧磊喊道:“行了!我听你的,我都听你的,行了吗?你别再杀人了,算我求你了!”

萧磊闻声松开我的脚,似乎这个动作耗尽了他的体力一般。他跌跌撞撞地朝后退了好几步,倚在墙壁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太阳越来越大,灼热感也随之攀升,萧京西蹲了下来,她看着我,一字一句地说道:“再有下一次,没人能救得了你。”

我疯狂点头,冷汗夹杂着血液,从我脸上划过,伤口被汗水浸泡之后愈发疼痛。

我识趣地回道:“不会再有下次了,我再也不敢了。”

萧磊似乎很疲乏,有气无力地说道:“别听烟鬼的话,他们的话都不能相信……”

萧京西没回萧磊的话,而是看着我问道:“货是不是没了?钱在哪?”

我老实回道:“输完了。”

萧京西深吸了一口气闭上了眼睛,她咬紧牙关,我能感受到她的失望跟憎恨。

我连忙继续说道:“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一定会帮你赚回来的。”

萧京西睁开了眼睛,她回道:“最后一次机会,自己去处理伤口,等我联系你。这次不是送货,而是取货,你吞了我的货我可以放你一马,但你吞了上头的货,后果比你想象的更可怕。”

她没等我回话,而是伸手在我身上摸了起来。她摸到我的电话,打通了自己的手机,响了一声就挂断了。

她接着说道:“等我电话,我让你出现你就出现,再犯错,我保证你的身体会被化成一摊脓水,被倒进马桶冲进下水道里。”

我无力地点头。

头上的冷汗越来越多,我终于聚起了一点力气,挣扎着爬了起来,跌跌撞撞地逃离了这里。

阳光愈发强烈,我也渐渐恢复了一点体力。我朝着路上奔去,一路跌跌撞撞,不知道自己在哪里。

我掏出手机,拨通了张云逸的电话。

没人接。

人渣王侍,他女人走了他不知道就算了,我被人抓了他都毫无反应,烟鬼都该去死,这话一点没错。我愤愤地想。

手机终于打通了。

“先生您好,这里是昆明大剧院,请问你有什么需要吗?”

我捂着脑袋说道:“我要订《汉尼拔》,我想再看看汉尼拔给别人开脑的剧情,就像我现在被人开脑了一样。”

“先生您好,请问您需要什么场次跟座位?”

我脑袋越来越痛,我已经无力思考了,我回道:“随便!你看着办!”

我挂掉电话,倒在马路上。

地面很冰,但很快随着太阳升起,地面的温度也随之升高。我脑袋越来越晕,呼吸也变得越来越微弱。我知道,自己不能睡。一睡可能就再也醒不了了。

我希望张云逸知道我眼下的境况,能在我死之前赶来。她是个专业的警察,她肯定能救我。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感觉到地面有一阵轻微的震动。

我努力睁开眼睛,看见一辆车在我面前停了下来。

我认识那辆车,那是张云逸的车。

可是让我绝望的是,她没有停车,而是径直绕过我开走了。我很迷茫,她怎么会看不见我?

在我以为自己要死了的时候,车又开了回来。

我很想骂粗话,张云逸在这个时候竟然还这么谨慎。

车子终于停在我面前了。她走下车,我看见她的脸,没有先前那么冷毅,此刻尽显柔和。

她把我抱起来放进车里。我躺在后座上,终于可以闭上眼睛了。

等我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躺在病床上了。天花板在旋转,我下意识地摸了摸脑袋,上面缠着一圈纱布。

我听见张云逸跟李家山的声音,他们正在外面探讨着什么,这让我觉得很安心。

我缓缓想起来,张云逸第一时间带我去了最近的医院做了一下简单的伤口处理包扎,随后将我送进了布朗山军区医院。他们担心我的人身安全,因此做了严密的保护措施。

我想坐起来,但天旋地转的感觉让我一下子栽倒在地上。或许听见了病房里的动静,张云逸跟李家山走了进来,小心地将我扶到了床上。

见我并无大碍,李家山这才说道:“根据你的线索,我们在事发地点仔细摸查,那里属于郊区,以前是屠宰场。我们在下水道里找到了一些碎骨,经过法医化验,确认属于人的骨头。”

我有点后怕,我睁大了眼睛,喃喃自语道:“我差点就死了,就被化成一摊脓水了,差点也成了下水道里的碎骨了。”

李家山低着头,他看着地面说道:“毒贩都是没有人性的,王队跟你说过,不能以常理揣摩他们。你这次的伤势很严重,颅骨碎裂,如果不是因为对方用的是左手,这个伤口足以致命。”

我无力地点着头。

李家山接着说道:“我建议立即停止你的任务,你的人身安全遭受到威胁,这对我们以及你来说是极为不利的。”

我摇了摇头回道:“不,他们并不是因为发现我的身份而对我下手的。是因为他们父女之间产生了矛盾,而我恰好被牵连进去了。我原本是准备逆向思维想跟萧京西有更深入的牵连,但我没想到她父亲不仅是个控制狂,还是个杀人魔鬼。”

张云逸很诧异,她有点不可置信地看着我说道:“你真的不怕死?”

我皱眉,回道:“不把他绳之以法,我这辈子都会活在噩梦之中。锤子的噩梦。”

张云逸吸了一口气说:“萧磊的资料我们会尽快收集齐全,他不仅是个毒贩,还是个杀人凶手,已经不止参与一件案子了。你在这里安心休养,我们会在你出院之前制订对应方案的。”

我看了一下墙壁上的钟,当下问道:“我昏迷了多久?”

张云逸回道:“两天两夜。”

我紧接着问道:“我手机呢?”

张云逸拿出一个防水袋递给我说道:“这里。”

我掏出手机,张云逸没等我打开继续说道:“每隔一小时都有同一个来电,我们没接过。”

我看了一下:“是萧京西的来电,她们要去取货。萧京西跟他父亲的矛盾很深,一直想要自立门户。”

取货这两个字让李家山跟张云逸都眼睛一亮,因为这么多年来,他们最想弄清楚的就是这个贩毒集团的运毒路线跟方式。如果知道他们是怎么取货的,对于案件的进展无疑是巨大的突破。

但李家山很快就冷静下来,他担忧地看我一眼,旋即说道:“我立马联系王队,看他有什么指示。”

李家山很快离开了病房,张云逸坐在床边,她一字一句地对我说道:“我很自私地希望你别放弃,如果我们能掌握他们的运毒路线跟取货方式,我们一定能将他们一网打尽,七年了,我们为之努力奋斗了七年……”

我点了点头,说道:“你放心吧,我不会放弃的。我比你更想早点结束这个噩梦,我不想自己的命随时握在别人手里提心吊胆地活着。”

张云逸站起身来,她拿起桌子上一个文件袋,对我说道:“张仁国的尸检报告显示,凶手就是个左撇子,而且是熟人作案,张仁国遇害时并无防备。”

我疑惑地问道:“难道凶手是职业杀手?”

张云逸回道:“没错,不排除这个可能。但矛盾的是如果是职业杀手,他们没必要找你来顶罪。”

我更疑惑了,张云逸分析得没错,如果他们只是想杀了张仁国,那么找个杀手杀了之后,完全没有现在这么复杂。

张云逸皱着眉头,忽然说道:“我们探讨过,有一个很大胆的假设。我们的分析一开始就是错的,也许杀害张仁国的凶手并不知道张仁国的身份,张仁国根本就没有暴露身份。凶手杀害张仁国是另有动机的,所以张仁国的死才需要有人来承担后果。”

我也想到了这一点,因为这就是我成为线人的导火索。

如果这个假设成立的话,张仁国的死就牵扯到了另外一件案子,事情真的是越来越复杂了。

张云逸继续说道:“我们想过,这也许是他们的内部纠纷。有人为了上位,所以杀死了张仁国,张仁国的死并没有我们想象的那么简单。经过我们专家的会议讨论,这个假设的可能性很大。因此一旦这个假设成立的话,我们先前的所有计划都要重置,而你将陷入更大的被动之中。”

我忽然很生气,一股怒火从心中升腾起来。我努力冷静下来,重复地说:“专业呢?专业呢?”

张云逸很认真地解释道:“我们所面对的一切事情,原本就没有定性。计划跟变化永远都不是对等的,我之所以告诉你这件事情,就是给你一个忠告,务必要小心谨慎,这次的人身攻击也给我们敲响了警钟。”

我深深地吐出一口浊气,我看着文件里的照片,说道:“这个凶手很可怕,一刀毙命。”

张云逸扭过头去,我看见她眼眶湿润起来,我连忙将照片遮了起来。她是警察,但她也是照片里牺牲的张仁国的女儿。

张云逸察觉到我的小动作,回过头来说道:“不用,工作……”

我打断道:“他会让我想起自己的脑袋,我是专业的。”

张云逸闻言忽然笑了起来,这笑让我有点猝不及防,我佯装生气地盯着她说道:“我都快死了,你还笑得出来,你一点都不专业!”

但张云逸笑得更开心了,我拿她没办法,好在李家山跟王海波忽然走了进来,张云逸止住了笑声,立马站起来敬礼。

王海波摆了摆手,对着我说道:“我已经了解了你的情况,如果你坚持的话,可以继续执行任务,这次机会难得,我们务必要抓住他们的运毒渠道跟运毒线路。”

王海波喘着粗气,一脸汗水,似乎很着急赶到这里,他见我点头,继续说道:“至于计划要等你有了线索之后才能安排,保山那边有突发情况,我需要过去处理一下。我会尽快赶回来的,小李,你们两个务必小心行事。”

王海波说完没等我说话,转身就急忙离开了。我看着他连喘息的时间都没有,无语道:“他不用赶来的,我不知道为什么,一看见他就会紧张。”

李家山将自己的警帽取了下来,回道:“王队十分重视你,整个219专案行动中,王队把你排在第一位。但是押送胡山场的警队发生了意外,有十七位警察受伤,胡山场当场死亡。”

我很诧异,不可置信地问道:“他们已经这么猖獗了?线索是不是……”

李家山安抚道:“我只是跟你提一下,这件案子已经移交给保安方面了,不用担心,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我动了动身子,回道:“走路没问题。”

我朝着床下走去,张云逸搀扶着我下了床,我们离开了医院。

到达昆明市的时候,已是深夜,张云逸停下车对我说道:“把握好机会。”

我下车,回道:“我已经是专业的线人了。”

这一次,张云逸没有笑,她盯着我看着,半晌才一脸关切地回道:“安全第一!”

我看着车子离去,她关切的眼神仿佛还在我眼前,这让我觉得很温暖,仿佛终于有了一种归属感。

直到手机响了起来,我的思绪才拉回到现实。

我接通了电话,这个电话除了张云逸之外就只有萧京西知道了。

我虚弱地说道:“喂!”

“你还没死?你在哪?为什么一直不接电话?你是不是真想死啊?”萧京西开口大骂。

“我差点就死了,你爹用锤子在我头上砸了一个洞啊!我躺了三天啊!我怎么接你电话?我连医药费都付不起,我刚醒过来,刚从医院跑出来!”

她听见我的话,不再骂我,而是着急地说道:“景星街见面,现在立刻马上!”

我惶恐地说道:“我刚到家,你不要让你爹过来,你爹是个疯子,我不想看见你爹,喂?”

电话被挂断了。

我确实不想见到萧磊,没人愿意跟一个恶魔为伍。

我回到家里的时候,家里一团乱,王侍早已不见了。我靠着墙壁,开始梳理所有事情。

门响了,我凑过去,看见门外站着萧京西。萧磊不在,这让我松了一口气。我拉开一个缝隙,萧京西很快就钻了进来,她的神情看起来十分焦虑,好像有人在追杀她一般。

我皱起了眉头,她怎么了?

萧京西突然猛地朝着我扇了一巴掌。这一巴掌让我整个脑袋嗡嗡直响,我控制不住地倒在了地板上。

萧京西很愤怒,她看着躺在地板上的我,怒骂道:“烟鬼都该去死!我爹说得没错,烟鬼的话不能相信。”

我挣扎着爬了起来,我捂着脸问道:“你爹是个疯子,你也疯了?你打我干吗?”

“我想杀了你,你知不知道,就因为你,我们甚至连命都要没了。”

我很疑惑,有谁会要他们的命?

我猛地惊醒过来,他们的上线!

我为了不让她起疑,故意不接话,而是说道:“我不是现身了?”

萧京西说道:“你需要帮我们去取货,我偷偷在外面卖货的事情被她知道了。而我拿来救命的钱,被你输光了!这次如果我们迈不过去,我一定会让我爹杀了你!”

我很诧异,我好像已经完全获取了萧京西的信任,哪怕她现在处于恐惧之下,情急之下说出来的话,可也足以证明她信任我。

但我想不通的是,那些货加在一起还不到两万块钱,怎么就到了要丢掉性命的程度?

萧京西见我一脸疑惑,她忽然捂着脸,坐在了沙发上,毫无预兆地掩面痛哭起来。那哭声像是压抑许久了,突然找到了一个宣泄口,一下子全都宣泄出来了。

我不知道她为什么会哭,我只好蹲在她面前,问道:“你没事吧?”

她抬起头来,她看我的眼神只有厌恶,但她很快擦掉了眼泪,站起身说道:“明天上午景星街等我!”

她不再多说,也不给我回话的机会,转身就离开了。我看着她离去的背影,我觉得这个贩毒集团实在太可怕了,竟然能把一个人逼到这个地步。

我开始回想萧京西的话,她口中那个“她”很显然是她的上线,而对于这个上线,萧京西是出自骨子里的惧怕。

我躺在地板上,那张床被王侍跟吴秀梅睡过,我嫌恶心。我很想好好休息一下,可以闭上眼睛,脑海中就不由自主地浮现一把锤子。

转辗反侧了一整夜,天亮的时候我爬了起来,看了下时间,才清晨六点。我给张云逸打了个电话,依旧无人接听,但很快就回过来了。

“今天取货。”

“先生您好,这里是昆明大剧院,请问您需要几点的票?”

“八点!”

“请问您需要什么座位?”

“随便,我也不知道,你看着办。”

“先生,我们会给你安排的。”

我挂断电话,朝着外面走去,习惯性地用帽子遮住自己的脸。

我刚走到楼下,就看见那个孕妇正好也在下楼。我对这个孕妇的印象源自于那个姓徐的医生,孕妇手里提着一个包裹,看起来很沉的样子。

我转过头朝着街口走去,街口的包子铺里传来一阵阵扑鼻的香味。

卖包子的老阿妈见到我,似乎很意外,但很快就生气地说道:“瓜娃子,跟你说了不要走邪路,你看脑袋都被人打破了,不听劝是不是?”

我觉得她很好笑,我们压根就不认识,她为什么要教训我?我没有回话,我只是站在那里笑。

但我心里却觉得,她教训我我还挺享受的。或许是我从来没有被人这么教训过的缘故,这让我觉得有点温馨。

她看我的眼神有一种恨铁不成钢的意味,但还是拿起一盘包子递给我,生气道:“你是不是没有工作呀?你要是没有工作可以来给我帮忙,男娃子不能让自己闲着!”

我笑着接过盘子,将包子塞进嘴里,热乎乎的包子很香,烫得我不停地砸吧着嘴。

她更生气地看着我说道:“瓜娃子……”

她转身继续去忙了,我三五下吃完包子,就走过去开始帮她收拾桌子,桌子上都是客人吃剩下的盘子和筷子。铺子里面还有两个年轻人,一男一女,女的已经怀孕很久了,挺着一个大肚子。他们都很忙,忙得都没工夫看我一眼。

这个时间点是上班高峰期,他们压根就忙不过来。但却没有人吃霸王餐,不少人自己动手去拿包子,再自己将钱放进一个纸盒子里。

我看着看着又不由自主地笑了起来,我很喜欢这个画面。直到七点多的时候,人才逐渐少了。

那只流浪狗又走了过来,我拿起盘子里剩下的包子丢给它,但它依然没有吃。

老阿妈生气道:“你都知道不吃剩下的,你还给它吃!”

我看见老阿妈从蒸笼里拿出新的包子丢给那只狗,但它依然没有去吃。

老阿妈说:“这只狗以前的主人是这一片的有钱人,多少人都不如它以前的日子啊!”

我看着那只狗,这个地方流浪狗很多,但会来包子铺的只有这一只,其余流浪狗回到垃圾堆里翻找食物。我想蹲下去好好看看这只狗,可此时喇叭声响起来了,我只能笑骂道:“蠢狗!”

我朝着萧京西走去。

我一上车,萧京西就开着车走了。我不知道她要带我去哪里,只希望张云逸她们可以妥善布置,不要再出差池。

约莫三十分钟后,车子终于停了下来。我下车一看,感到很诧异,车子竟然停在了昆明市人民医院。

萧京西拿出包裹,简洁明了地说道:“到四楼女厕,三号门马桶里面取一个包裹。”

她拿着包裹朝着医院走去,我紧追几步忍不住问道:“女厕?”

萧京西头也不回地说道:“现在是八点半,九点钟所有医务人员开始工作,你还有不到三十分钟,你是猪脑子吗?”

她不再搭理我,将包裹放进门卫室里,我看着她趴在门卫室登记信息。我知道时间不多了,我朝着医院里面快速走去,也许早一点我能看见那个放货的人。

我也不知道张云逸她们此时到底进行到什么地步了。

医院里面早已排起了长长的队伍,卫生间基本没人,她们的安排当真巧妙。

我进来就看见张云逸朝我走了过来。并肩的时候她小声叮嘱道:“不要看我,装不认识,情况如何?”

“四楼女厕三号位马桶,让我去取包裹。”

张云逸叹了口气,说道:“那就不是运毒了,而是内部取货。没想到他们会选择医院,现在整个医院都在我们的掌控之中,你知道放货人是谁吗?”

我不敢摇头,看着前面的路回道:“不知道,只让我取货,只有半小时。”

张云逸朝着远处走去,我听见她说:“我调监控,保持联络。”

我们在三楼的时候分道扬镳,我朝着四楼奔去。我很慌乱,因为女厕有人,她们看见我进来,看我的神情很怪异。

我低着头,不去管她们,好在并没人阻止我。我拉开三号位的门,一股臭味瞬间扑面而来。整个三号位里面到处都是大便,让人作呕。

但此时有人走了上来,开始质问我。

我灵机一动,捂着鼻子回道:“修马桶的。”

她朝着里面看了看,顿时也捂着鼻子离开了,没再多说。

我走进三号位,关上了门。这些人当真是思维缜密,毒贩故意弄坏三号位的马桶,这样就不会有人来三号位上厕所了,足以保证货物的安全。

我打开马桶盖子,一个红色包裹映入眼帘,我忽然愣住了,觉得这个包裹我应该在什么地方见过。

我提起那个包裹,很沉,里面装的好像是两块金砖一样。

我抱着包裹走出了女厕,内心已经知道了答案。

竟然会是她。

手机响起来了,张云逸说道:“女厕人流量太大,无法确认身份。”

“是孕妇,快去找,一个穿着红裙子的孕妇,她胳膊上有一个很明显的肉包,快去找呀!”

张云逸似乎也很诧异,不解地问道:“什么?孕妇?你确定吗?这些畜生,真是不择手段……”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他们确实都是畜生,竟然会用孕妇来运毒,即便被抓到了也不会判处死刑。

谁会想到呢?一个快要临盆的孕妇,竟然是个毒贩?

我朝着医院外面奔去,医院里到处都是警察。我知道这个毒贩的重要性,我们必须用最快的速度抓住她,从她身上获取关键线索。

这个孕妇的上线一定知道运毒路线,他在这个贩毒集团的级别应该很高,甚至比张仁国的级别还要高。

张仁国虽然已经成了八个站点的上线,但是他只能通过上线取货,却不能自己发货。我们已经掌握了这个贩毒集团的内部构建,我们还需要掌握他们的运毒线路跟贩毒渠道,因此这个孕妇至关重要。

“上十二楼,到监控室,你来指认!”

我知道这是最快的方式,我迅速钻进了电梯。电梯里面人挤人,他们的神情看起来都很冷漠。

等到十二楼的时候,整个电梯就只剩下我一个人了。我走出电梯,四周都是荷枪实弹的警察,好在李家山早就侯在电梯口,见我来了立马就带我到监控室去了。

李家山指着监控说道:“这帮畜生,竟然用这个方式运毒。早上六点到现在的监控都在这里,我们主要看四楼女厕的监控,你来指认!”

我摇了摇头,回道:“不用那么早,调到八点开始看。”

张云逸很熟练地开始调监控画面,八点的时候我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

我只知道她姓王,只见她一只手拿着尿检的杯子,一只手提着一个红色的包裹,看上去与常人无异。

我指着她说道:“就是她!”

张云逸锁定了这个孕妇,画面开始快进,等她从女厕出来的时候,包裹已经不见了。

画面继续快进,我们都在盯着这个孕妇,我们知道,务必要在医院里控制住她,否则出了医院,一定会惊动她的上线。

李家山说道:“根据线报显示,他们在交易的时候,不会直接联络,所以我们必须要在医院里面抓住她,以最快的速度,获取有效的线索,掌握他们的运毒的线路跟渠道。”

我目不转睛地盯着监控画面,孕妇将尿检的杯子随手放在窗口,然后走进了电梯,到了八楼,她进了妇产科,之后的画面就再也没有出现过她。

张云逸取下耳机,转头拿起对讲机立马部署道:“找两位女同志协助八楼的同志,去妇产科抓人!”

我手心里满是汗水,我知道成败在此一举。只要抓住这个孕妇,找出她的上线,我们就能主动出击,顺藤摸瓜。

张云逸走出了监控室,李家山并没有跟着出去。我看着监控画面上张云逸在妇产科现身了,两位女警察开始敲门。

门被打开了,我看到那位徐医生出现在门口,她们在交流什么,很快两位女警察就走了进去。

李家山见状拿起对讲机说道:“联系八楼妇产科的主任,请他协助,以防意外,通知谈判专家跟心理专家,随时准备就位,通知审讯组随时准备就位……”

我很佩服警方的部署,一环扣着一环。

画面中那位徐医生忽然冲了出来,朝着走廊里大喊起来。

李家山皱眉问道:“什么情况?”

“报告,疑犯在卫生间注射了大量毒品,目前已陷入昏迷状态,随时都有生命危险,而且羊水已经破了……”

她竟然在就要临盆的时候给自己注射大量毒品?

我看着监控里乱成一锅粥的画面,医务人员蜂拥而至,那个孕妇被推出了出来,她嘴里吐着白沫,下身全是血,一路走一路流。

李家山一头大汗,他眼里的怒火像是一座随时都会喷发的火山。我知道他的愤怒不仅仅来自于这条可能会中断的线索,更多的是来自于毒贩对生命的漠视。

李家山猛然转头,对我说道:“你抓紧时间离开,接下来我们会处理,隐藏好自己的身份,注意安全!”

我吞了口口水,转身离开了监控室。

电梯到了八楼忽然开门了,我看着外面人声嘈杂,一股福尔马林的味道扑鼻而来,让我几欲作呕。

我不想进去,但我又必须让自己目睹这种惨不忍睹的画面,只有身临其境地去体会毒品的危害,我才能更加坚定地与毒贩抗争到底。

“患者停止心跳,现在必须做剖腹产,尽量保住小的……”

我听见徐医生的嘶吼声,她想立即做手术。

“徐医生,患者家属还没到,万一出了事故……”

“出了事我负责,各单位准备!赶紧准备啊!愣着干吗?孩子的命也是命啊!”

徐医生打断别人的话,她的声音充满了坚定,这让我有点恍惚,那个印象中温柔的女医生,此刻竟然也能如此有爆发力。

徐医生是一个好医生。

我看着孕妇的肚子被锋利的手术刀轻易地划开了。我转过头,不敢再看,朝着外面奔去。

我奔出医院,钻进了萧京西的快递车里。

她恍若无事地开着车离开了医院。

萧京西没有带我去快递站,而是把车停在路边。

她一边打开一个快递柜一边对我说道:“明天来站里帮忙。”

我还没回话,她忽然朝着我手里塞了一张红钞继续说道:“你的报酬,货物清点完,也会有你的一份。”

她做完这些,没等我说话,骑上车头也不回地走了。

我看着手里这张红色的纸,把它摊开,举了起来。

它挡住了我头顶上的阳光,让我的脸陷入一片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