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取得信任
费尽心思,我终于接近了毒贩萧京西。为了获取信任,她给了我一包毒品:“记住了!不管卖了多少,十二点都要过来找我!”
我看着手中沉甸甸的包裹,皱起了眉头,我不可能真的去散货,即便李家山的约法三章里没有这一条,我也不会去。
我朝着景星街走去,天空飘着细雨,此时的景星街显得没以往那么热闹,但酒吧门口仍旧站着很多浓妆艳抹的年轻女人。
我朝着最近的一家酒吧走去,里面光线很暗,穿着暴露的女人,顺着一根杆子搔首弄姿。
我穿过拥挤的人潮,朝着卫生间走去,卫生间没人,我爬上卫生间的窗户,跳了出去,朝着剧场走去。
剧场距离景星街并不远,我到的时候张云逸已经在那里了。
她见我到了,转身就朝着剧场里面走去,我跟在她身后,剧场仍旧空无一人,我在之前的位置上坐了下来,张云逸却突然开口说道:“先生,你的座位在后面。”
我愣了一下,站起身来朝着后面一边走一边说道:“又没人,坐在那里有什么关系?”
张云逸只当没听见,依旧说道:“今日放映电影《汉尼拔》。”
我把手中的包裹朝着她递过去,点头道:“萧京西给我的,让我拿去卖掉,但我不能卖货,所以才来找你。”
张云逸接过包裹打开后,用手指沾了一点出来,突然激动道:“这竟然是新纪元!”
我不知道她在说什么,皱眉问道:“什么是新纪元?”
张云逸解释道:“新纪元是目前为止,我们发现过的纯度最高的毒品,只是这种纯度的毒品目前市面上极少,显然还没来得及扩散。”
“根据张仁国提供的线报,他们目前应该还在做客源,原本应该会有一宗大额交易,我们也曾一致认为新纪元会很快在市面上扩散……”
张云逸说到这里突然顿住了,我侧头看了看她,她神情落寞,眼角有泪滴滑落。
“只是……这个节骨眼上,张仁国殉职了。”
张云逸点头继续说道:“对,只差一步之遥了,我们就可以将整个贩毒集团绳之以法了。”
巨大的幕布上,一张令人作呕的脸显现出来。
张云逸收好包裹,擦了擦泪水,再次恢复到冷冰冰的表情。
“我记得你说过,工作是工作,不应该掺杂私人情感……”
张云逸叹了口气,转头打断我的话:“哭不能代表我将私人情感带入到工作中了,张仁国是我们的袍泽,我为我们的袍泽流泪,如果哪天你跟张仁国一样牺牲了,我也会为你流泪的。”
我愣住了,看来女人都一样,道理是讲不通的。
她见我愣住,继续说道:“什么价?”
“一万五,她说卖完后我可以提成两千块,余下的给她就行。”
我话音刚落,张云逸突然一脸诧异地说道:“怎么会这样?新纪元的销售方式一直都是快递方式,只卖给熟客!每一笔交易他们都有记录的!萧京西怎么会让你去卖给生客?她明显违反了贩毒集团的内部规定!你知道萧京西为什么这么做吗?”
我皱眉思忖片刻,这才摇摇头道:“我不知道,我猜她应该是急需钱。”
张云逸见我摇头,这才回道:“不排除这个可能,萧京西一直想自己取货,张仁国的线索我们分析过,这个贩毒集团的运作模式,我们初步了解了。类似于传销,以家庭为小组单位。”
我诧异问道:“传销又是什么?”
张云逸的神情看起来大概有些焦虑,她没有立即回答我的问题,我看得出来,她在强忍着发火,对于我浅薄的知识储备,她应该还未适应。
半晌,她才继续说道:“你不需要知道什么是传销,我可以大概跟你解释一下这个贩毒集团的运作模式。”
“张仁国虽然卧底七年,但只潜入了第一层组织,第一层组织后面仍旧还有多层组织,具体有多少我们不得而知,张仁国也没探查清楚。”
“但根据张仁国提供的线索分析,我们猜测上面最少还有三层组织。比如萧京西这种级别的,便是这个贩毒集团最低级的组织成员,以送快递的方式进行毒品销售,你目前也在这一级别。”
“萧京西上面就是以快递站点为核心的家庭成员组织,比如萧京西的父亲或者快递站点的老板,作为快递员则是没有资格去取货的。”
“他们每一次的货物配送都是有额度的,每次配送多少额度,则要根据订单来计算,而订单的人员名单,则掌握在快递站的负责人手中。”
我点了点头,好奇道:“这么说来,萧京西所在的那个快递站,站长也是贩毒集团的成员?”
张云逸有些满意地点了点头,回道:“对,那是萧京西的父亲萧磊,今年五十六岁,三年前妻子离世,萧京西也在三年前离婚了,快递站也是在三年前开的。”
“至于他们一家是如何成为贩毒窝点的,我们暂时还没查到线索,但需要注意的是,萧京西的前夫之前就是快递站的快递员,也就是贩毒人员。我们曾试过通过萧京西的前夫来调查,找到线索,但遗憾的是,这三年来我们都没找到她前夫在哪。”
我皱眉问道:“会不会已经出境了?”
张云逸摇头道:“不可能,我们之所以没有找到,只是因为她前夫已经死了,而我们没能找到尸体!”
张云逸不等我反驳,继续说道:“这个贩毒集团之所以如此难以侦破,主要原因就是他们这种运作模式,以家庭为单位十分安全,规模不大却很严谨,这么多年来都没出过任何岔子。”
“较之别的贩毒集团,他们有很大的不同,他们不会盲目地扩张自己的势力范围,也不使用暴力手段,尽管如此,根据张仁国的线报,我们笃定这个贩毒集团每年的成交额已经超过一个亿了。”
“因此按照每个家庭为单位的快递站点,每年销售额一百万来计算的话,这样的快递站点起码有一百家。可惜张仁国摸查到的快递站点只有八家。”
我问道:“你是说,假设这一百个站点名单都被我们掌握了,我们就能将这个贩毒集团彻底打垮了?”
张云逸回道:“理论上来说是这样的,但这很难实现。他们十分隐蔽,张仁国用了七年的时间,才有了取货的资格。他们对外扩张的条件十分苛刻,跟普通毒贩差别很大,从不盲目扩张。他们以八个单位为一个大单位,在这八个单位上面有一个统一管理他们的负责人,但这个八个单位之间却没有任何直接联系。所以我们想抓人,就务必查出八个单位之上的成员名单,且不能惊动更高级别的成员。”
我听完觉得很惊恐,这个组织确实十分严密,我问道:“他们是怎么运货的?”
张云逸有点头疼,她揉了揉额头,回道:“这就是让我们头疼的地方,就连下级的站点单位都不知道这些货是怎么运进来的。只有更高级别的特殊成员才知道,七年来,张仁国提供了很多其他贩毒集团的线索,我们也抓获了很多其他贩毒集团的成员。但这个贩毒集团的运毒路线,我们一直都没找到。”
我皱起了眉头,问道:“张仁国一定知道自己的上级吧?”
张云逸回道:“是的,但张仁国的上级很隐蔽,在张仁国牺牲后就彻底失去了踪迹。我们还有另外一条线的,就是那个刀疤脸,我们想追踪刀疤脸的社交网络,找到让你顶罪的人是谁,如果我们能找到,那么通过反向侦查,也许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我点了点头,不管结果如何,如果能证明我的清白也还不错。这个案子看起来十分难办,但百密难免一疏,他们要贩毒就必须运毒,而运毒的路线跟方式都很重要。之所以案子停滞这么久,就是因为警方没有掌握他们运毒的线路跟方式。
如果我们能够掌握这个贩毒集团的运毒路线跟方式,那么这个案子就可以有很大的进展了。
张云逸站了起来,她递给我一个信封说道:“这是五千块钱,剩下的你自己想办法吧。这个机会很难得,你要好好把握。据我们的线报显示,萧京西跟萧磊之间似乎出现了矛盾,萧京西是想要发展自己的站点。”
我从张云逸手中接过信封,但她却转身就要离开,我看着她决绝的背影,急忙问道:“还差那么多,我能有什么办法?”
张云逸头也不回地说道:“抱歉,我也爱莫能助,我的权利范围内只能动用这么多,如果你愿意等的话,我可以帮你写申请书等上面拨款。”
我看着她很快消失在视线里,我有点无语,差了一大半,我怎么才能补上这个窟窿?
此时,荧幕上的恶魔汉尼拔正在杀人,看起来很享受。
我忽然灵机一动,恶魔觉得享受的事情,正常人会反感,那么我作为一个烟鬼,我有了钱应该去做什么?当然是吃喝嫖赌……
我是烟鬼,差点钱算什么?
我在片尾曲中,离开了昆明大剧院。
我重新回到景星街,我需要赌一把,如果赢了那就是萧京西运气好,如果输了,那就是她运气差了。
我知道这里的酒吧,十有八九都有属于自己的地下赌场。但我对这里的环境很陌生,我随意找了一家酒吧,正要进门,忽然被人搂住了肩膀。我下意识地伸手握住口袋里的手枪,转头一看。
“你竟然还活着?我听说胡山场手都被打烂了,你怎么还活着?”
是王侍,他身上有一股十分熏人的劣质香水的味道,他终于将自己收拾得干净了点。
我看到是他,就说道:“我又不卖货,我怕什么,当时那么乱,我就溜了。”
王侍使劲地在我身上嗅了嗅,像一条狗一样,我觉得恶心,我皱眉问道:“你有病啊?”
王侍似乎丝毫没察觉到我的不爽,他看起来很亢奋,伸出手摆在我面前说道:“好兄弟,独乐乐不如众乐乐,有货大家一起爽啊!”
我一把推开他,反问道:“你妈跟我说你三天都没吸了,你不是戒掉了吗?”
王侍似乎很烦他妈,当即回道:“别听她放屁,我那是被吓得。我怕胡山场弄死我,所以才躲在家里三天没出门。你知道我这三天多煎熬吗?我把家里的烟头都给抽完了,我把垫床的稻草点了抽啊!我实在忍不住了,你快给我点让我爽一下!”
王侍像一条疯狗,一脸急不可耐的样子,一边在我身上摸索着,一边使劲扯着自己的头发。我替吴阿姨觉得可悲,她眼里的好儿子,其实一点都不好。
我面无表情地回道:“没了。”
王侍闻言一脸失望,他朝着墙壁狠狠地踢了一脚,不少人投来异样的眼光,我怕引起别人注意,当下只好拉住他小声说道:“没货,但是有钱。”
我把钱拿了出来,王侍的眼里立马冒出光来,他好奇地问道:“你从哪搞来的钱?”
我笑道:“别多问,我有我的办法!”
王侍似乎很眼红,当即说道:“你们都有本事,都能搞到钱,好兄弟,有福同享啊,一起花!”
我指了指酒吧地下,笑道:“赌几场?”
王侍顿时再次兴奋起来,立马回道:“走,我打个电话让吴秀梅过来,咱们晚上好好爽一爽。”
王侍的语气听起来十分不屑:“来景星街绯红酒吧,我们有钱,你赶紧过来就是了。老子有好处怎么会忘了你,赶紧!”
王侍挂断电话,我们一起靠在墙边等吴秀梅。
他像是癫痫发作一样,时不时地抽搐几下。我注意到王侍的手掌很黄,而我的手掌却很白。我下意识地将自己的手插进口袋,这是一个很大的破绽,我需要尽快解决。
很快,吴秀梅就走了过来。
我不理解,一直躲着王侍的吴秀梅,怎么一个电话就过来了?
她看向我的眼神十分嫌恶,王侍一把搂住她笑道:“走,带你去赌几场,运气好,咱们今晚就可以好好爽一爽了。”
我跟在他们身后,我看着被搂在怀里的吴秀梅,很诧异,吴秀梅明知王侍是个人渣,为什么还会跟他混在一起?
赌场里面乌烟瘴气,让我觉得呼吸困难。好在很快就可以离开这里了,因为王侍很快就把钱输光了。
他愤怒地撕掉了手里的纸牌,顿时就有保安怒骂道:“烟鬼,你找死?老子的牌你也敢撕,你信不信老子弄死你?”
王侍很烦躁,但他没胆子跟赌场的保安叫嚣。
我看着闹哄哄的场面,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但浑浊的空气却让我止不住地咳嗽起来。我朝着外面跑去,到了外面,才大口大口地呼吸起来。
很快王侍也搂着吴秀梅走了出来,他仍旧很烦躁,他不敢对着保安撒气,只好用脚踹墙。他愤怒地自言自语:“全没了,都输完了!早知道,老子就不去赌了。”
我靠在墙壁上,这是我意料之中的事情,他这种人渣,不赌光手里的钱是不会收手的。
王侍撒完了气,忽然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白粉,笑道:“还好老子留了一手,买了点货,咱们回去爽一下吧。”
吴秀梅看见货,顿时点头,王侍一把搂住吴秀梅,看向我说道:“走!”
我看了看酒吧的钟,已经过了十二点了,我不会去找萧京西了。
但我觉得,萧京西一定会来找我的。
我们三个一起回到了老旧的小区,到了门口,王侍使命地敲着门。敲门声让整个小区的狗都开始吠了起来,那种吵闹的嘈杂声,让我感觉很头疼。
老头打开了门,看见儿子搂着一个女人,他眼里满是愤怒,怒斥道:“才好了三天又出去鬼混,你怎么跟我保证的?你答应我不会再碰的。”
王侍十分不屑地回道:“随口一说你还当真?你多大了?鬼都不信的话你还信!”
老头抬手要打,但很快吴阿姨就出现了,她拦住了老头说道:“都这么大人了,你当着外人的面打他像什么话,给他留点面子吧。”
老头一脸无奈,他怒道:“你就宠吧,早晚有一天害死他。滚远点,别把脏东西带回来。”
吴阿姨把老头推进去,她走出门外,看见了我,神色一变。
她没对我说话,而是拉着王侍吞吞吐吐地问道:“你……有没有……”
王侍似乎明白吴阿姨要说什么,不耐烦地打断道:“废话,不然你以为我出去兜风啊。赶紧让开,我很急啊!”
老头突然再次出现,这一次他手里提着一把刀,他怒斥道:“催命鬼,你看看这个家已经成什么样了。我都六十了,我六十了还要被人打,滚,你给我滚!”
吴阿姨再次推开自己的丈夫,她也怒道:“你抽什么疯啊!儿子又不是戒不掉,不是已经三天没碰过了吗?什么事情都需要个过程啊,抽一次有什么打紧的,你把刀扔了!”
我看着这一家人的闹剧,只觉得好笑。
王侍似乎更加愤怒,他不仅丝毫不惧,甚至指着老头怒骂道:“老家伙,你知道自己都六十了,快进棺材的人,还敢跟我横。你信不信,等你死了,我把你的尸体丢在野地里喂狗!”
他不再去看老头跟吴阿姨,转身搂着吴秀梅就朝着我家走去。
我转身跟着离开,但吴阿姨突然冲上来拉住我说道:“我求你放过我儿子好不好,你别再纠缠他了。要不是你,我儿子都快戒掉了,你为什么就不能放过他?”
吴阿姨的声音很小,似乎害怕她儿子听见了。
吴阿姨见王侍搂着吴秀梅已经走到了我家门口,她松开了我的手臂,忽然话锋一转说道:“快去给他们开门吧,我去做饭给你们吃。”
我打开门,他们立马钻了进去,第一时间掏出白粉来。王侍十分熟练地卷起白粉就吸了起来,吴秀梅迫不及待地捧起王侍的脸,从他嘴里去抢夺那些氤氲的白色烟雾。
我靠在门口的墙壁上,看着他们在那里吞云吐雾。
吴阿姨很快就推门走了进来,她端着一个盘子,盘子上面有三碗米线。她看着王侍,欲言又止地说道:“你……你少吸一点……”
王侍将自己的鞋子脱了下来,朝着吴阿姨丢去,怒骂道:“滚开啊!别扫兴!”
吴阿姨十分听话地退了出去,她好像很害怕她儿子发火,一边将盘子放在门口一边柔声回道:“我走我走,东西我放在门口了,你要是饿了就过来拿。”
我看着吴阿姨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我蹲下去将米线拿了进来。这是母亲对儿子沉甸甸的爱,可惜王侍不懂。
王侍看着我,笑道:“来一点?”
我放下米线,此时那一小包白粉已经所剩无几了,我一把从王侍手里抢了过来,朝着卫生间走去。我把白粉丢进了马桶,冲走了。王侍的脚步声响了起来,我慌忙将洗漱台上的针管拿了起来。
王侍看见我手里的针管,表情十分惊讶,张着嘴巴就问道:“你找死?你竟然注射?会死的,你知道吗?多活两天不好吗?”
看着他吃惊的神情,我忍不住笑了起来,他一个烟鬼,竟然在害怕吸毒会致死这件事情上训斥我。
王侍见我笑,他也笑道:“爽吧?”
我眯着眼睛,回道:“我觉得我飞起来了,我要飞起来了,嘘,别说话……”
我朝着外面走去,王侍一脸不可置信地跟着我来到客厅。
我猛地倒了下去。
躺在地板上,我脑海中回想起天堂寨的那些日子。我记得很清楚,那些注射毒品的人是什么样子的。他们很快就会昏睡过去,如同死人。
王侍看了我一眼,说道:“妈的,你在找死!”
他不再管我,拉着吴秀梅朝着房间里面走去。
我听见门关上的声音,赶紧坐了起来。
地上的米线很香,我用手抓着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
“你发什么春!”
我听到王侍怒斥着吴秀梅的声音,期间还夹杂着吴秀梅娇喘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