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剧院再会
我联系了张云逸，来到昆明大剧院等她。
她依旧穿着高跟鞋，面无表情地坐在了我前面，没回头：“行动失败，周志伟逃走了。他是昆明市城中村十三个黑恶势力之一，没人想到他竟然会跟贩毒集团有关系。”
“伤亡情况呢？”
张云逸叹了口气，回道：“牺牲了三名警察，两个重伤。毒贩被当场击毙八名。缴获新纪元八点四五公斤、现金二十一万。抓捕犯罪分子十四名，但首犯周志伟逃走了。这起案件已经交给赵云龙负责了，我们很担心你的人身安全。”
我缩在椅子上，听着张云逸翻阅着手中的文件。
“周志伟是个高智商罪犯，一本大学研究生毕业。家里经济条件很优越，毕业后就来到昆明了，他贿赂官员提前得知了河沟村的拆迁信息，于是加盖了很多违章建筑。借此敲诈了开发商上千万拆迁款，但拿到钱却不同意拆迁，纠结了不少社会上的无业人员，强行霸占着河沟村数十年之久。”
“我头疼，说重点吧。”我揉了揉脑袋，小声说道。
“重点就是周志伟利用河沟村作为窝点，聚集了一大帮吸毒人员作为马仔。城中村环境错综复杂，加上警力有限，他们从金三角购买毒品，在城中村加工，再利用粉妞在酒吧等娱乐场所销售。这些年，他积累了不少财富，也做了很多违法犯罪的事情，昨夜的案子只是其中之一。”
“所以我们算是给了赵云龙一个满意的答复了吗？”我问道。
张云逸回道：“算是吧，这次的突击行动让周志伟浮出水面，保山警方已经找了好几年的罪魁祸首，现在终于现身了。但资料显示，他是个极度危险的人物。这次跑了，一定不会善罢甘休，我们希望你能以自身安全为第一前提。”
我点了点头，对我来说，周志伟这条大鱼跃出水面，也算是一个不小的收获。但我们需要尽快抓住他，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张云逸接着说道：“王队跟上级在会议中决定，鉴于你的优异表现，组织准备给你记三等功。”
我虽然不在乎什么几等功，但这个消息却让我燃起了更大的斗志，因为他们认可我了。
张云逸似乎察觉到我的心情：“别高兴得太早，219专案一天不破你就永远都是没有身份的人。王队在会议中对我们的工作给出了后续的指示，你的线索之中提及的上线人员，经过我们研究，应该是核心成员，至少掌握了八个贩毒窝点，而且有资格拿货。我们下一个目标，就是在不惊动更高级别的上线前提下，抓住这条大鱼。”
我无力地回道：“明白！”
张云逸接着说道：“跟周志伟相比，这个上线会更加危险，我们一定要抓住机会。”
我没有回话，半晌我才问道：“你还记得父亲是什么样的吗？”
张云逸似乎没料到我会突然这么问，愣了一会儿，才缓缓将文件装回档案袋里，过了很久，她突然回过头来，十分严肃认真地看着我回道：“他是巨人！”
“他那么久没回过家，你不恨他吗？”我接着问道。
张云逸站起身来，她回道：“恨，可我知道他爱我，跟他的爱比起来，那点恨也就不值一提了。”
高跟鞋的声音渐行渐远，我躺在椅子里。
很困，我闭上眼睛，我需要好好睡一觉。什么毒贩，什么线人，什么身份，我都不想去管了，我只想好好睡一觉。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被手机的铃声吵醒了。我睁开眼睛，打开手机，是萧京西打过来的。
“你在哪？”
我皱了皱眉头，这是她头一次这么问我。难道她在我家？
“躲起来了，你别联系我了，我不想跟你们干了。”
萧京西似乎没料到我会这么说，立马回道：“别胡说，这条路回不了头的，不是你想怎样就怎样的，他会杀了你的，你快回来吧，有点事要你做。”
她挂掉了电话，我听得出来，她的声音透着一股虚弱感，但却比以前更加坚定了。
我走出昆明大剧院，朝着住所奔去。
我到门口的时候刻意放缓了脚步，尽量不发出声音来。
然而我还没来得及开门，门就忽然打开了。萧京西出现在门后，她看起来像是大病初愈，一脸惨白，毫无血色。
她看着我，有气无力地说道：“快进来！”
我走进去，四下里打量了一下，确定只有她自己才放下心来。她关上门走到沙发上坐了下来，虚弱地说道：“计划提前，我们要挽回损失！”
我看着她，我觉得她动一下手指都费劲，我皱眉说道：“你需要休养。”
徐医生处理完她的伤口，那天晚上我就趁着没人把她送回去了。她才休息了不到一天时间，就这么着急地要交易，这太危险了。
她没抬头，靠在沙发上说道：“不是我去，是你，你跟吴秀梅一起去！”
我没点头：“我需要做什么？给多少？”
她回道：“钱少不了你的，年底都会给你的，够你花一阵子了。”
原来毒贩只有年底才能拿到钱。这简直就是变相的控制，没拿到钱，所以他们只能一直做下去，不能半路退出。
她继续解释道：“你不用知道怎么做，到时候会有人通知你去某个地方孕检，你照着去就行了，一切都安排好了。你知道得越少越安全。”
我点了点头，我知道再问下去，会让她起疑心的。
她突然从包里掏出一包白粉来递给我。我伸手去拿，可她忽然又放开了手。白粉掉在地上。
我抬头看着她，她在那里笑。
我皱眉问道：“好玩吗？”
她仍旧笑着，突然间问道：“你有没有什么心愿？”
我蹲下去准备捡起地上的白粉，可她忽然用脚踩住。我将她的脚搬开，冷冷地问道：“你几个意思？”
她不笑了，声音哽咽起来：“我有一个心愿，我想成为上线，我想做大做强，我不想靠别人的施舍活着。”
我看着手里的白粉，里面有不少蓝色的颗粒。
我愤怒地将袋子朝着她脸上丢去：“好玩吗？拿洗衣粉耍我？”
她突然收起了笑意，十分严肃地看着我说道：“你眼里只有毒品，你一眼就能分辨出真假。我也能一眼就看出来你是个什么样的人，我爹不信任你，他一直都想杀了你……”
我打断道：“你爹不信任我，那是因为他是个控制狂，是个占有欲极强的人，他害怕我把你抢走了，害怕失去你！”
萧京西没有反驳，她点头道：“你说得没错，你看得很准，你也很胆小，每次看见他都很害怕。你没想过抢走我，但他阻止不了我离开。我厌恶烟鬼，但我不厌恶你，我希望你能陪我一起完成我的心愿。”
她很认真，也很诚恳，但我没有点头。
我冷冷地说道：“周志伟会杀了我们的，你爹杀了他三个马仔，三条人命啊！”
萧京西再次笑了起来，突然问道：“上次在病床上，我对你袒露心扉的时候，没提过为什么我前夫死了之后，我会跟我爹去贩毒吧？”
“没！”
她撑着沙发站了起来，一直走到我面前，伸出手来摸着我的脸。
她凑近我说道：“因为恐惧，他们都是猎人，所有损害他们利益的人，都会变成他们猎枪下躺在血泊里的猎物。”
我忽然颤抖了一下。我隐隐觉得，我似乎就要找到那个一直隐藏在黑暗之中的罪恶之源了。
他们父女俩的快递站已经关门了，他们清楚这段时间需要躲起来，既要等着取货，又要防止周志伟的袭击。周志伟一刻没有被解决，他们就一直身处危险之中。
但我从萧京西的言行举止中，发觉了一个事实：她似乎觉得周志伟活不了多久了。
这个贩毒集团像一团迷雾，迷雾之中有多少人，都有谁，没人知道。
我躲在家里等候通知的时候，外面忽然响起了敲门声。我从猫眼里看见吴阿姨出现在门外。
我打开门，她支支吾吾地看着我问道：“阿翔……你……你吃饭没呀？”
我淡淡回道：“没吃，什么事？我没找过你儿子。”
她似乎有点不好意思，低着头问道：“我看你好长时间没回来了，是不是找到工作了？什么工作呀？累不累啊？工资多少呀？一天多少钱啊？老年人能不能做啊？”
我看着她低着头盯着自己的脚尖，回道：“工地的活，每天都要做很久，我撑不住，已经没做了。”
吴阿姨抬起头来，脸上的失望清晰可见，但很快又很不好意思地问道：“阿翔，那个，你手里有没有钱啊？”
我皱了皱眉头，她见我皱眉，连忙说道：“我……我想跟你借点钱，你放心，我一定会还你的……”
吴阿姨见我一直不说话，双手合十哀求道：“阿翔，你是个好孩子，我儿子他……我求求你了，我就这么一个儿子，我求你借我一点钱吧，如果没有钱，那你借我一点货也可以……”
我叹了一口气，终于还是摇头回道：“我没钱。”
然而我话音落地的一瞬间，吴阿姨忽然脸色一变，语气也激昂起来。
她指着我就怒斥道：“你还有没有一点人情味呀！你知不知道你刚到这里的时候连饭都吃不起，是谁给你饭吃的？我现在这么困难你都不能帮我一下，对你好有什么用？”
她见我一直不说话，一边怒斥着我一边朝回走去了。
我关上门，朝着外面走去。老街口依旧热闹非凡，那只蠢狗仍旧趴在包子铺前面。它看见我只是摇了摇尾巴，就继续趴在那里。
我蹲了下去，包子铺案板上贴着一张纸条，上面写着：“家有喜事，暂不营业。”
我摸了摸蠢狗的脑袋，它抬起头来看了看我，舔了一下我的手，又继续趴了下去。
我笑道：“蠢狗，我们要饿肚子了。”
它甩了甩尾巴，似乎听懂了我的话，表示赞同。我起了兴趣，继续说道：“你知道趴在这里会饿肚子，干吗还要趴在这里？垃圾堆里有吃的，你不去找点吃的？”
它没有反应。
“下半辈子就这么过了？老阿妈说你以前有个很富有的主人，怎么不再找一个富有的主人？”
它又舔了一下我的手，我继续摸着它的脑袋，它似乎很享受我的抚摸。
我说：“还真是一只蠢狗，但又好像比人聪明。你知道你没得选，没人会养一只流浪狗，哪怕你以前风光无限，可你现在只是一只流浪狗，能活下去就已经算是幸运了。这一点我们很相似，但我比你幸运得多，我有机会获得新生。”
手机在这个时候响了起来。
“明天上午我们要去云南省龙县义诊，我帮你们叫了顺风车，车费自理。”
是徐医生的电话。
我忽然觉得心里堵得慌，我沉默了一会儿才回道：“徐医生，如果有人利用你，你会生气吗？”
徐医生很诧异地问道：“利用我？我有什么好利用的？我只做我认为对的事情，至于其他的我不想管，也管不了。”
电话被挂断了。我抬头看着当空的太阳，阳光很毒辣，炙烤着大地。我很清楚，贩毒集团在利用义诊来贩毒。
我突然想起徐志强，利用徐医生的人应该是她的父亲吧？没人比徐志强更清楚徐医生的行踪了。
我紧紧地抓着手机，这一次，我一定要让那些罪恶浮出水面。
我拍了拍蠢狗的脑袋，对它说道：“我很喜欢你宠辱不惊的样子，我应该多学学你，沉默起来，收起自己泛滥的爱心，成为一个没有感情的专业的线人。但我相信善恶终有头，对不对？”
它闭着眼睛，似乎很想睡觉，又或者是觉得我太啰唆了。
我站起来拨通了萧京西的电话：“医院来电话了。”
“来吴秀梅的住处找我。”萧京西说话就挂断了电话。
我放下手机，阳光有些刺眼。我觉得阳光应该再毒辣一点，这样下水道的污秽就可以被蒸发得一干二净了。
吴秀梅住在城中村，城中村几乎是这座城市的罪恶之源。
我到的时候萧京西已经候在门口了。她看见我就朝我挥手，主动走过来挽着我的手臂。
这种亲密的接触，让我觉得十分别扭。但我知道，我不能拒绝。
我跟着萧京西走到楼上，进门的时候，一股十分刺鼻的烟味扑面而来。房间很整洁，这让我有点出乎意料。
吴秀梅坐在沙发上，身穿松松垮垮的睡衣，看起来又瘦了不少。她见我来了只是问道：“徐医生来电话了？”
我点了点头，回道：“明天，但车费要自理。”
吴秀梅不再看我，却转头看向萧京西，说道：“西姐，来点货吧，我害怕……”
萧京西捏着吴秀梅的下巴，盯着她的眼睛说道：“别怕，一切都安排好了，你只要表现得正常一点就行，不会有事的。”
吴秀梅点了点头，但依然说道：“西姐，给我一点吧，万一明天忍不住了，坏了大事怎么办？”
萧京西顿了一下，转身朝着房间里面走去，出来的时候手里多了一包白粉。
她递给吴秀梅说道：“就剩下这么多了。”
吴秀梅迫不及待地接过白粉，她脸上沮丧的神情在那一瞬间消散于无形：“西姐，放心吧，我一定完成任务。我们一定会很有钱的，再也没人敢瞧不起我们。”
她嘴里说这话，手里却在卷着白粉。她把第一卷递给萧京西，但萧京西脸色很难看，她没有去接，吴秀梅不以为然又转头看向我。
我看了一眼萧京西，她眼里带着浓烈的警告意味。
我摇了摇头，说道：“我不吸，我怕误事。”
对于我十分识趣的表现，萧京西很满意地点了点头，带着嘉许跟赞扬的眼神看了看我。我知道，我跟吴秀梅，在萧京西的心里完全不一样。
太阳第二天照常升起，我们出了门，萧京西很自然地走在我身边。她拍了拍我的肩膀，用很认真的神情对我说道：“记住言多必失，到了地方去拿捐助品，包装袋上印着红色记号的捐助品，全都拿回来，不要多拿也不要错拿，更不要少拿，一旦出了差池，我们可能会没命的。”
我疑惑道：“什么记号？”
萧京西忽然笑了起来，她撩开自己的袖子，我看见她的胳膊上有一个文身，鲜红色，带着翅膀的马，或者应该叫它独角兽。
我隐隐约约觉得我在哪里见到过这个图案，我搜索着脑海中的回忆。红色的独角兽，王霞的袋子上，对，就是她！
萧京西放下袖子，再次叮嘱道：“记清楚这个图案，千万不要拿错了，否则会出人命的。”
我沉默地点了点头。
萧京西再次拍了拍我的肩膀，笑道：“希望你安全回来，我等你！”
吴秀梅终于下楼了，阳光下的她看起来像一个鬼，神色疲倦，眼窝深陷，面色惨白，无精打采，一路打着哈欠，一头乱糟糟的长发也不知道多久没洗过了，宛如一具没有灵魂的行尸走肉。
萧京西收回笑意，对着吴秀梅说道：“打起精神，用点心，别出岔子，等这笔交易完成，我们都会有一大笔钱进账。”
这番话终于让吴秀梅眼神一亮，她开始拿出一个小镜子收拾起自己来。我站在一边等着，约莫半小时，她终于收拾完了。化完妆的吴秀梅看起来像是变了一个人，但眼睛里面依然毫无精气神。
我们走到小区门口的时候，司机已经候在那里了。上车后，我打量了一下司机，五十出头，沉默寡言，我悄悄记下了他的样子跟车牌号。
“你们去龙县干吗？那里可是出了名的穷，鸟不拉屎的地方。”
司机见车里很沉默，当下找了个话题说道。
吴秀梅回道：“我是龙县的人，回去孕检。”
司机恍然大悟一般回道：“这样啊，怎么不在昆明市人民医院做，怀孕了还来回跑，多折腾啊！”
吴秀梅笑道：“折腾点没什么，不折腾你这个单子去哪接？”
司机笑着回道：“也是，对了，给你一张我的名片吧，下次需要可以直接给我打电话。”
我接过他递来的名片，名片很简陋，看样子这个司机确实不知道我们的目的。
我不想跟吴秀梅有什么交流，所以闭上眼睛假装睡觉。
车子一路疾驰，很快就下了大路，从大道到了小道，好在路面十分平坦。乡下的房子盖得都很随意，没什么规划，从城里到农村不到一百公里，不算太远。
车子停在了龙县卫生所的院子里，我坐在车里就已经看得见昆明市人民医院的义诊大巴，有很多医护人员在忙碌着，来免费体检的人很多，现场乱糟糟的。
我下了车，朝着里面走去。卫生所的设施很简陋，一个三层小楼，打扫得十分干净，二楼挂着一个横幅，写着欢迎义诊之类的标语。
义诊的桌子前面已经摆起了长长的队伍，大多都是老年人，孕妇有专门的椅子可以坐着等。大家交头接耳，十分吵闹。
我看着好几个医生坐在桌子前面，对那些人进行着体检。那些人从医生那里拿着单子，朝着卫生所里面走去，里面有专门的仪器检查。我看着从里面走出来的人，手里都提着捐赠品。
我走到墙角，开始观察那些从里面走出来的人。很快，我就看到一个孕妇手里提着一个有记号的袋子，那是一只红色的独角兽。我盯着那个女人的胳膊看去，上面有很多针眼。可以断定她是一个烟鬼。
她的样子看起来跟吴秀梅相差无几，双眼呆滞无神，宛若行尸走肉，走起路来都是一副有气无力的样子。见她走出来了，很快就过来一个男人搀扶着她上了一辆摩托车。
我偷偷把摩托车的牌照拍了下来，看着他们扬长而去，从他们轻车熟路的动作来看，应该已经不是第一次交易了。
我知道拿货的都是底层的下线成员，他们是不认识上线的。
“你哪来的？在这干什么？”
我耳中忽然传来一个十分严厉的呵斥声，我循声看去，竟然是徐志强。他盯着我怒斥道：“不识字？墙上写着男士止步看不见？里面都是检查女性的，你站这里做什么？”
我朝着他指的位置看去，上面确实有一个写着男士止步的牌子，我很快低下头准备离开，但他马上拦住我说道：“我记得你，你是本地人吗？你身份证给我看一下！”
我回道：“我不知道要带身份证！”
徐志强的神情看起来十分生气，他正要继续怒斥我，但徐谦韵突然走了过来：“他是我的病人。”
徐志强更加生气，他转头对着徐谦韵怒斥道：“你的病人？你不要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告诉你，这虽然是免费义诊，但还是有规矩的！不是什么人都有资格参加的，你这么做毫无意义！天底下那么多人需要帮，你能帮得了几个？天天竟做些没有意义的事情，就不能做点正事吗？”
徐谦韵面无表情，似乎不为所动，但我发现她的身体在不可抑制地颤抖着。她很生气。
徐志强见徐谦韵不说话，只好摆了摆手说道：“快去工作！今天人这么多，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忙完，把他们排在最后面！”
徐志强说完转身朝着卫生所里面走去，我看着徐志强的身影消失在视线里，终于松了一口气，我如果被他纠缠住，就很难再完成任务了。
我看着徐谦韵一脸失落的样子，我觉得很难受，就小声说道：“徐医生，对不起啊……”
她笑着看了我一眼，撩了一下耳边散乱的头发，点了点头回道：“今天人很多，快去排队吧！”
她笑起来的样子很美，笑容后面是生活中所有的不愉快，但她只想把最好的一面展露给病人。
我转身去排队，我看了一下，我前面还有七八个人，按照这个速度，我需要排上一个小时左右。
我的目光始终注视着那个领捐赠品的出口，我看着每一个从那里走出来的人，看他们手中的袋子上面，是否印有一匹红色的独角兽。
终于轮到我的时候，我将吴秀梅带了过来。
她打着哈欠应付着医生的检查。对她而言，这只是一个过场。
这个时候我看见徐谦韵再次从检查室走了出来，只是她的神色看起来十分慌张，似乎很着急一样，好像发生了什么事情！
我快步朝着她跟过去。她走到了后院，那里几乎没有人，只停着一辆车，车里都是捐赠品。我朝着车里一看，顿时吓了一跳！
徐志强在车里，他手里拿着一根针管，里面还有液体。
徐志强似乎察觉到我在车外，他猛地转头朝我看过来。那个眼神让我浑身一颤，像是一头噬人的恶兽。
冷汗顺着额头流了下来，我觉得我好像看见了线索就在我面前朝我挥手。我先前就在怀疑徐志强，只是没有证据，但现在我目睹的这一幕，无疑就是铁证。
那个针管里面的液体，一定是毒品。
很快，徐志强就猛地打开了车门，冲我怒斥道：“你是不是有毛病？怎么就这么喜欢到处乱跑？这里是医护人员专用休息车，你来这里干什么？”
我吞了口吐沫，结结巴巴地回道：“我……我找徐医生……该……该给我……我们检查了……”
徐志强依旧很暴躁，他愤怒地盯着我怒吼道：“等一会儿会死吗？医生不是人吗？医生不用休息吗？滚出去！”
徐谦韵看了看我，又看了看院子里的徐志强，脸色十分难看。
我低着头不敢多作停留，朝着院子外面走去，出了院子我才狠狠地吐出一口浊气。我身上全是冷汗，心情十分复杂，惊恐、彷徨、紧张、害怕、刺激、兴奋……
我感觉我的心脏快要蹦出嗓子眼了，那个我一直想知道的隐秘，终于被我发现了。
“你干吗了？”
突如其来的声音，让我打了一个机灵，吴秀梅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我面前。
我擦了一下额头的冷汗，回道：“没干吗……”
徐谦韵也从后院走了出来，她脸色依然很难看，见到我们站在检查室门口就说道：“进来吧。”
我带着吴秀梅走了进去，徐医生带上手套后对着吴秀梅说道：“躺下。”
吴秀梅躺在椅子上，拉开衣服，徐医生开始给她做检查。我看着徐医生，觉得很可悲。这个天使一样的女医生，如果知道了自己的父亲是毒贩，手里沾满了鲜血，正在利用她贩毒，她会作何感想？
徐医生很快就检查完了，她叹了口气对着吴秀梅说道：“发育正常，但你身上有很浓的烟味，该说的我都说过了，你不爱惜自己，也要想想肚子里面的孩子。”
吴秀梅穿上衣服，若无其事地笑着回道：“谢谢你徐医生，我知道了，我们可以走了吗？”
徐医生脱下手套扔进垃圾桶里，她没有看我们，只是说道：“去领捐赠品吧！”
我们再次道谢，朝着另一个房间走去，桌子上摆满了捐赠品，它们来自医院以及社会上的爱心人士。那些包装袋都是红色的，统一规模包装的。我走到桌子前面，查看起来。里面果然有一个印着红色的独角兽的袋子。
我提了起来，很沉，起码有二十公斤。
我抱着袋子朝着外面走去。这里人很多，进进出出一直都有人，但却没人注意我们。
世界不会变好，但总有人在努力地让它变好，而我能做的，就是在世界不会变好的时候，让自己变好。
司机仍旧等在卫生所的门口，我抱着袋子，带着吴秀梅上了车。
“挺快的，都挺好吧？”
吴秀梅瘫坐在后座上，回着司机的话：“都挺好的，回吧。”
司机不再说话，发动车子朝着昆明市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