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阿惹!快醒醒!”苗翠鸟一脸焦急的看着窝草垛里的颜阿惹。
颜阿惹皱着眉头动了动懒散的身子,眯起了眼,懒洋洋的看着眼前的小丫头:“翠鸟,你今天要是不说出来个一二三四五,我等下就把你头上的那朵花给…吃了!”颜阿惹拉长了声音。
苗翠鸟从小就爱听戏唱曲儿,隔三差五就央着苗父带她去城东的常乐园听戏。翠鸟从小没妈,据说苗家从前穷得很,她妈生下她就跟着一个走街串巷的货郎跑了,苗父心疼她从小没妈,无伤大雅的小性子也惯着她,常乐园外的露天戏台一个坐台一块大洋,苗父是个木匠,这点钱苗父勒紧了裤腰带说:“咱不差那点!”
翠鸟看着台上穿红戴绿咿咿呀呀的角儿,越发想学唱戏,十二岁那年翠鸟鼓起勇气想去学唱戏,奈何戏班主相不中她:小黑丫一个,鞋拔子脸。翠鸟哭丧着脸回家的路上遇到颜阿惹,颜阿惹刚下学回来,学校留的家庭作业让她…脑…脑细胞…对!就是脑细胞死了好多,学堂新来的一个年轻老师教给他们的新名词。颜阿惹跟翠鸟玩得最好,见不得翠鸟难过,就安慰道:“反正这辈子你就长这样了,别难过了,听说今生带花,来世漂亮呢!”
苗翠鸟原本哭丧着脸,听了颜阿惹的话眼泪更是止不住:“我下辈子要变成常乐园里名角林梦里那么漂亮!”
颜阿惹用力点了点头,顺手把路边最大的那颗月季摘了下来递给苗翠鸟:“翠鸟,戴这个,加倍漂亮!”
从此苗翠鸟头上再也没空过,街上碎嘴刘大娘再也没见过她家后院子里种的那颗月季开花。
遥城不大,整整齐齐的住了几百户人家。
东边250户,西边250户。
北边350户,南边140户半。
颜阿惹拖拉着自己的小布鞋,来到城南矿区的街上。
她今年19岁了,该议亲了。她是家里的长女,还有一个亲妹妹,颜阿米。父亲是老实巴交的农民,母亲是心比天高,天天抱怨父亲不会挣钱的长工。颜阿米还在女校读书,自己则从女校毕业,正准备应聘一家商行的经理助理。
颜阿惹还有一个秘密:她的身体里一直有一个声音在跟她讲话,她说颜阿惹是一本书的女配,又丑有胖,又蠢又懒,运气好的嫁给了家境殷实的独子,但是不断作妖,疯狂嫉恨长得貌美的女主林梦里,一直跟林梦里做对,到最后被林梦里的丈夫整得身败名裂,孤苦伶仃的死在荒郊野外,好不凄惨。
颜阿惹看着镜子里还算苗条的自己,对身体里的那道声音产生了质疑,那道声音也不反驳,只是慢悠悠的讲:剧情还没开始呢,要等你结婚之后…后来颜阿惹上了女校,那道声音似是博学多识,什么问题也难不倒她,颜阿惹靠着这个杀手锏,磕磕绊绊的读完了女校。
颜阿惹一直都以为自己病了,直到苗翠鸟过来找她。
听苗翠鸟大惊小怪的说家里给她议亲了,颜阿惹第一反应是她娘要改嫁了,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是给自己议亲,颜阿惹叹了口气,依旧躺在草垛上,午后的阳光透过树叶洒在草垛上,远处的天很蓝,稻草被太阳晒干后有一股香香的味道,勾得颜阿惹不想起身:“翠鸟你挡到我的光了,议就议呗!”
苗翠鸟伸手摸了摸颜阿惹的头:“没发烧啊,大夏天的,你晒啥太阳啊?”
颜阿惹用食指比划了一个斗鸡眼:“前些日子是谁嫌弃我太白了就不跟我玩啦?”
苗翠鸟嘿嘿笑了一下,露出一口大白牙:“阿惹,你真讲义气!”
颜阿惹还是有点好奇自己的终身大事:“我娘把我卖给哪个有钱人了?”
苗翠鸟支支吾吾的不肯说清楚,勾起了颜阿惹的好奇心,一直缠着她:“谁?”
“城南那半户。”
“哦,他家。什么?城南那半户?”颜阿惹右眼皮跳了跳,那道声音也是这么说的,当时自己嗤之以鼻。
遥城地处偏僻,近海又远离纷争,掌权之人开明远见,硬生生把遥城在乱世之中守成了一片乐园。民风淳朴加上来之不易的安稳,遥城没有什么糟粕风俗,唯独城南那一家连生了三个女儿为了要个儿子竟把二女儿送了出去,遥城谁不说一句,偏偏那户家境殷实,倒也得偿所愿了。
颜阿惹想来看不起这种人家,送了女儿只能算半户!惹的颜阿惹想去看看那家儿子到底是什么宝贝疙瘩。
打听了半天才晓得那户人家不咋地儿子还是个有血性的,如今山河飘零,朝不保夕,年纪到了竟然跟着大帅去保家卫国了,颜阿惹把心里那点小九九咽了下去。
那就嫁吧。
就这么定了下来,家境殷实让颜阿惹的娘很是放心,因着如今的习俗,两家人一起约着吃了顿饭,颜阿惹这才看见龙岩,虽然自己也不是什么国色天香的大美人,但还看得过去,也称得起别人的几句夸赞,但龙岩却又矮又胖,一点都不像是当兵的。龙岩跟他父母都很满意颜阿惹:女校毕业,长得又漂亮!个子高挑!所以聘礼也让颜阿惹的娘很满意。一拍即合,随即催促着两人去相馆拍了结婚照,颜阿惹才晓得是他爸找了关系给安排到大帅的后勤里,什么血性,全都是镀金去了。所幸龙岩还算体贴,新婚之夜颜阿惹看着龙岩,委屈的直掉眼泪:竟没有自己的小手指粗。龙岩自知理亏,待了几天又回到大帅那边去。
颜阿惹跑了,她不想接受那道声音告诉她的结局。
坐上马车的那一瞬间,颜阿惹有些退缩:自己也许可以提前避免跟林梦里的接触,小心一点,一辈子就这样过下去也不错,吃穿不愁。对吧!
远处断断续续的传来一阵孩童背书声:烟笼寒水月笼沙,夜泊秦淮近酒家…
“听说金陵十分繁华,那就去金陵吧!等自己在那边闯出了一番天地,再跟父母好好低头道歉,有钱了,母亲也不会继续拿桥,自己也就自由了!”颜阿惹暗暗给自己打气。“差点忘了还要去找龙岩说一下解除婚约的事,至于母亲收下的财力,慢慢攒钱还他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