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从彩云宫出来仿佛耗尽了我全身的力气,我将全部力气压在云屏身上。
阳光从云后露出,我伸手,接住一捧暖阳,身上却没有丝毫暖意。
“二皇妃,还去拜见皇后娘娘吗?”
好累啊。
我闭上眼,想要让阳光多在我身上停留一会,可转瞬又是乌云遮蔽日。
“去。”我打起精神,往着甬长的宫道,“这条路,一定要走下去。”
走了几步,我回头看:“云屏啊。”
云屏看向我,听我继续道:“那就是通往乾明宫的路吧?”
“回娘娘,正是。往北走一段,再往东顺着走下去便是乾明宫了。”
我点头,继续往前走,不经意地问:“你去时,乾明宫有人守着吗?可看见二殿下了?”
“重方公公在门口,未曾看见二殿下,想必是在殿内。”
我轻轻嗯了声:“也不知道父皇的伤势如何。”
“陛下有真龙护体,您莫要太过忧虑,别伤了身子。”云屏扶着我的手,细声细语。
一路走到凤梧宫,进去之后才知道今日来了几位夫人,是与我一样,随夫君一同进宫的。
“儿媳见过母后。”
行礼过半就有一双手扶住了我,皇后笑意盈盈的将我拉起:“哪有那么多礼数,快坐到本宫身边来。”
“见过二皇妃。”夫人们纷纷向我行礼。
“几位夫人快快请起,”我抬了抬手,粗略地扫了眼,都是些熟悉的面孔。
“陛下受伤,二殿下伤势未愈就急着进宫看望,三殿下不眠不休的在侧侍疾。皇后娘娘,您可是有两个好儿子呀,这让我们看着都眼红。”
说话的夫人叫钱念茹,身着绛紫衣裙,右脸颊有颗痣,笑容亲和。
她的夫君孙开河做国子祭酒时与我父亲是酒友,如今已入翰林院,这里面没少有皇后与杨家的操作。
父亲喜爱喝酒,虽贵为侯爷但丝毫没有架子,每每得了母亲的允许便约上三五好友去三千醉喝上几壶。
我五岁那年,父亲上午出门,不到一个时辰就气呼呼的回来,命人将府里的酒全都砸了。母亲拦下,问了许久父亲也不说原因,只说自己以后滴酒不沾。
母亲打听过才知道,原来是这孙开河今日不只喝酒,还给父亲送了两个美妾,想要以此求父亲帮忙向上引荐。
母亲生我时伤了身子再难有孕,若没有儿子,沈侯府在父亲这一脉就要断了。
父亲不在乎这些,他说他娶的是夫人又不是儿子,只要夫人在他身边有没有儿子又有什么所谓。我们一家三口平安幸福,在他心里比什么都重要。
“志不同不相为友[1]。”父亲因为这事在品香楼大发雷霆,直接扬言要与孙开河绝交:“白头之约书向鸿笺,我既娶我夫人为妻便不会再另纳她人为妾。沈某看走了眼,竟将你这种小人当作好友,你身为国子祭酒,如何做天下学生的表率!今日沈某在此立誓,从今以后不会再沾一滴酒,也誓不与你复交!”
犹记得母亲抄了把菜刀直接扔到孙府的府门,在门口破口大骂。
母亲因为泼辣耿直的性子素来与京中夫人们不合,母亲嫌她们惺惺作态,她们嫌母亲粗鄙不堪。
我让春嫣姐姐给我去拿个鸡蛋,我也要和母亲一起骂孙家。
春嫣姐姐是母亲未嫁人前来京都的路上救下的姑娘,祖上曾辉煌过一段时间,后来渐渐没落。母亲一直将她留在身边,她爱看书母亲便再府内给她建了个小的藏书阁。
后来我出生,她便负责起教我念书识字的活,我总能把她气的一天去找母亲告十次状。
春嫣姐姐趁机给我讲了‘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2]’,解释了意思又让我重复了好些遍才给我拿了块我能拿得动的小石头。
“坏人!坏人!”
母亲本来气势很足,看我跑过来扔了个石头差点砸到自己的脚,又学她一手掐腰一手指着府门的样子,一时没忍住笑了出来。将我一把抱起,在我脸上亲了好几下后带我回家。
父亲说到做到,再没有碰一滴酒,连新年时母亲让他小酌一口他也拒绝,看看我,故意将手背在身后,轻咳一声有模有样道:“君子立世,自当言行不贰,言出必行。若我今日喝这一口,便无法为宝珠做样。”
“行啊行啊,不喝拉倒,”母亲白了他一眼,给自己倒上,“整天文绉绉的,听不懂。”
父亲深叹口气,略带惋惜的抚摸我的头:“宝珠可要好好念书,别学娘亲一样目不识丁,胸无点墨,一无所知……”
只见母亲一记眼刀,从怀里抽出用来吓唬我的戒尺‘啪’的一声拍在桌上,父亲见状拔腿就跑,嘴里像拨算盘珠子一样倒出几句:“夫人息怒啊,是我一时失言,我悔之不及。”
“夫人呐,君子动口不动手。”
母亲的嗓门大的能穿透整个沈侯府:“老娘才不是君子,没听过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我就是那最难养的女子!”
“圣人这句的女子并非世间的女子,而是泛指卑鄙无耻,阴暗狡诈之……”
“废话真多,看棍!”
可想而知,父亲的求饶起不到丝毫作用,我看得累了,盯上母亲的酒。拿着筷子尖蘸了一滴,还没送进嘴里就听见母亲的声音出现在头顶:“沈云意,你在做什么!”
我立即扔掉筷子转身抱住母亲的腰企图蒙混过关:“阿娘,我饿了,宝珠好饿。”
娘亲拿起盘中的一块糕点放入我的口中:“甜吗?”
我垂眸,听着周围夫人们的交谈声,心里默默道:不甜,阿娘,凤梧宫的糕点不甜。
“念茹你再羡慕也没用,谁叫你就是个生儿子的命。”一个霜蓝衣裳的夫人捂嘴笑。
户部尚书续弦赵氏赵楠。
“阿楠这么说,可是有想法了?我可是记得你家有两个待嫁的千金呢。”赵楠对面坐着的年轻些的夫人说道,又看向我,摆了摆手,“欸,二皇妃还在这呢,咱们倒都在讲三殿下。二皇子秉性嘉柔,皇妃又知书达理,您二位可是咱京都人人羡煞的一对呢。”
我略一勾唇,看了一圈,都是些熟悉的面孔,与祁晏同我讲的皇后的势力一样。
这是知道陛下命不久矣,皇后连装都不想装了。
她们这副阿谀奉承的模样让我瞧着厌烦,我换了个舒服的姿势半靠椅背讽道:“我做姑娘时久病缠身,母亲不许我出门,与外界接触甚少,确实不知外头是因何事评价我为知书达理?”
我的话一出,屋内俱静。
她们大概是没想到我竟一点面子不给的,顺都不顺着说下去。
“云意,”皇后笑着叫了我一声,眼中有点点警告。
我抚了抚鬓发,没理会她:“各位夫人今日想必也不是为了自家少爷千金的婚事而来吧。如今龙体欠安,我们在这谈论莫须有的婚嫁一事,有失妥当,夫人们觉得呢?”
我带着气,因为江妃娘娘生病而气,因为这些伪善的面孔而气。
皇后笑意渐敛,喝了口茶才说:“去看过江妃了?她可好?”
“江妃娘娘中过毒,自是不太好的。”我转着腕间的玉镯,“有个叫青枝的小宫女,许是没见过娘娘毒发病痛,去太医院寻人寻不到,在甬道上偷着哭,正巧叫儿媳撞见了。这丫头鲁莽有余胜在忠心,儿媳瞧着,多几分喜爱。”
今日青枝拦住我之事必不会瞒得住皇后,倒不如大大方方说出来,告诉她我知道青枝的音容相貌,也知晓她的忠心,我对她很上心。
按靖国律法,虽为皇后,但若是想要随意处死一位宫女,倒也不是件多简单的事。
“你若喜欢,便送到皇子府伺候着。”
“怎好呢?”我推拒,“母后也知,我自幼没什么朋友,玩的最好的便是和丰,她走前千叮万嘱叫我多来看看江妃。和丰与我一般大,境遇却不同,母后体谅,儿媳今日确实是关心则乱,故而先去了彩云宫。如今看江妃身边的小宫女都是这样的赤诚忠义,便放心大半了。”
祁瑶和亲,若她的生母在宫内出事,被官员百姓知晓,只能怪皇后失职。我抬出祁瑶,告诉皇后,前段时间是因为我久居常觉寺,如今我回来了,定会对江妃娘娘上心。
“云意重情,本宫高兴还来不及,怎会怪罪。”皇后笑着,“也是本宫疏忽了,一心忧虑陛下的伤,没注意到太医院也没个人值守竟让宫女寻不到人。绿荷,传本宫令,日后太医院每三日为江妃请一次脉。”
皇后身后站着的身形瘦削的嬷嬷略一福身:“是。”
“和丰若是知晓,定会感激母后的。儿媳自常觉寺回来便总觉心口气闷,今日为江妃诊脉的刘太医医术高明,若可以,儿媳想求刘太医每三日为江妃请脉后,再来皇子府一趟,也为儿媳看看可好?”
皇后才欲说话,我又道:“若父皇那缺人,母后给儿臣换人便好。儿媳只以为,云屏将人从乾明宫叫过来,想必是那边伺候的人够了的。”
“你看中的自是好的,依你。”
我的目的达到便也不再多说什么,只看着夫人们闲聊,偶尔也说上几句。
直到申时过半,宫人来报,二殿下来了。
宫女道,二殿下听说夫人们都在屋内,他不便入内给母后请安,母后莫怪。
“二殿下这是来接皇妃了。”钱念茹看了眼皇后,又揶揄地看了我一眼。
皇后摇摇头:“这孩子也不知道随谁,成日没别的事,就跟在媳妇身后,走哪跟哪宝贝的不行。”
“二殿下随陛下啊,陛下对娘娘那叫一个说一不二。”
我承认,几乎是差一点就笑出了声。
说这话的人是坐在最末端的吴潇,出了名的心直口快,实心的蜂窝煤。帝后一心都是做给百姓看的,像她们这样这么多年待在皇后身边的人,没有几个看不出来皇后不喜陛下,甚至是厌恶。
听闻陛下与皇后是年少的情意,曾在花朝节的夜晚在河边放了千盏花灯只为博还未出嫁的皇后一笑。
到底是岁月蹉跎,兰因絮果,年少相爱的人终于走到久久对望,两看生厌的地步。
所以,在皇后面前说陛下喜爱她,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吴潇还被身旁坐着的人拍了一下,她茫然的左右看看,丝毫不知自己说错了什么。
赵楠瞧着气氛不对立即打圆场:“娘娘快放二皇妃走吧,再晚一刻,只怕二殿下等不及,都要不顾礼数冲进来抢人了。”
“去吧。”皇后浅笑的看我。
我起身行礼,带着云屏离开。
和祁晏静默无言地走在宫道,一排喜鹊飞过,我驻足仰头望去,鸟儿早已消失不见,只能看到被宫墙圈出的一方天地。
“累了?”祁晏也停住,看向我的眼眸温柔和煦。
“还好。”
祁晏背对着我蹲下身,示意我趴到他背上。
“殿下?”我有些诧异,“于礼不合。”
“若是叫坐撵,好些时候才能来,你今日劳累了一天,再不歇会,我怕你晕倒。”
也不至于体弱到如此地步……
我拒绝的话还没说得出口,又被堵住:“你与瑶瑶交好,也该知道我如何宠她。在我这里,你与她无异,莫要多想。”
话都说到这个地步,我再推拒说不过去,便趴到他身上,任由他背着我往宫外走。
“不出一日,宫里又要有人在陛下那告状,说二殿下沉迷美色,不学无术。”
祁晏似乎心情不错,还有心思开玩笑:“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京城第一美人在侧,晏如何自持。”
天有些阴,照的宫墙沉闷厚重,祁晏背着我一步一步走着,好像永远也走不到头。
“殿下问我累吗,很累。”
离得近,说的话便不怕人听见,我的头靠在他肩膀上,微垂着眼,有些没有精神:“皇宫好大,走路很累。与她们周旋很累。抬头只能看见小小的一方天地,顿感很累。只有在江妃娘娘那和在殿下这,是不累的。”
“真是晏的荣幸。”
“娘娘想瑶瑶了,我说能让瑶瑶写信给她,可我说谎了。殿下,若你继位,可一定要派人去看看瑶瑶,看看她过得好不好。”
“没有若,相信我,皇帝一定是我。”
“我自然相信殿下。”
我相信祁晏,他是中宫嫡出的皇子,是京城赞誉的公子。
师从三朝辅臣韦相爷,九岁敢与群儒论道,十四岁于大殿之上逼的北离哑口无言,十五岁无惧帝怒上奏减轻赋税,十六岁不动兵戈解决中原百姓异动。
陛下苛政失民心,庸懦伤臣意,如今祁晏十九岁,是众望所归的皇子。
·
回去后我睡了一觉,许是累了,睡得很沉,云屏叫我起来时看外面漆黑一片,还以为到了半夜。
问过才知,刚过戌时。
“皇妃一天没吃东西了,小厨房做好了饭,要不现在吃点?”
云屏为我整理睡乱的头发,我点头,确实饿了。
“殿下呢?”
“在书房,奴婢已经让人去请殿下来吃饭了。”
“他也没吃?”
“没呢,殿下看您睡了便去了书房,说等您起来同您一起吃饭。”云屏随我出屋,嘴里说个不停,“殿下待娘娘是真的好,也是殿下吩咐奴婢戌时叫您起来,不然睡到半夜醒了,又该睡不着了。”
在她嘴里祁晏对我的好有一分能说成五分,我故作心情好了许多的样子:“我昨天看着妆匣里有对拱珠耳环,你若喜欢便拿去吧。”
云屏果然喜笑颜开,福身谢恩。
晚上不宜吃太多,小厨房做的饭多以药膳为主,功效如何暂且不提,味道还没我从前吃过的一半。
我幼时身体过于虚弱,又不爱吃药,每次都要和母亲大战三百回合才能将药吃下。
总是以我哭的断气或母亲气个半死结束。
父亲想了很多个办法,最后想到将药与我爱吃的食物炖到一起,可这样会改了饭菜的香味,厨娘试过好多次,我连饭都不乐意吃了。
后来父亲亲自做药膳,现在想来也许是故意用苦肉计,每次都总以一副被烟熏得灰头土脸的模样将药膳端到我面前。不说自己做了多久,只说:“宝珠儿尝尝,不合口味的话阿爹再去做。”
哪里会不合口味呢,父亲与母亲是最知道我喜欢吃什么的人了。每次做的,用的都是我喜爱吃的。
春嫣姐姐评价我性子虽劣好在心软,看着这样的父亲怎么都能吃下几口。
父亲总换着法的来,今日切肉将手割破,明日烧火熏红眼睛,后日出门绊到门槛,栽了一跤也没将碗摔了。
他这样,我便更拒绝不了,后来便渐渐演变成只要是父亲做的我总会喝下大半,但也只能是他做的。
“不合口味?”祁晏往我碗里添了勺粥。
“还好。”
“那便是不好。明日换新厨子,总会有合你口味的。”祁晏拿走剩下的药膳。
“都换四个厨子了,不必如此麻烦。药膳于我只是助益,没有多大效果的。”
“有助益就是有效果。从前在府里,是沈侯给你做的药膳?”
“嗯。”
“有菜谱吗?”
我一顿,听他解释道:“沈侯更知你口味,若有菜谱,便会方便些。”
见我不知,又说:“明日派云屏去府里问问。”
云屏?
我闻言抬头,见祁晏不知何时放了筷子,以手撑颌看着我。
“殿下,怎么了?”
他语气轻缓,眉头微蹙:“我在想,夫人看起来心情不好,不知是因为何事,何时才能与我说说,让我为她分忧。”
我一时不知该说什么,看见他的眼神往侧边一瞟才意识到他是在帮我支开旁人,会意:“我还以为殿下看不出来呢。”
“如此说来,是在怨我问得晚了。”祁晏起身向我伸出手,将我扶起来,又对旁边的人说:“退下吧,我与皇妃接下来的话与要做的事,你们可听不得。”
未经世事的丫鬟们瞬间红了脸,纷纷低着头离开,云屏多看了两眼见我没说话才跟着一同下去。
回到里屋,祁晏走到窗边往外看了会,才背过身瞧我,揶揄道:“你反应倒是慢。”
“不如陛下机敏。”
祁晏摸摸鼻头:“听着不像是好话。”
我莞尔,刚坐下就听他说:“不想笑就别笑了,看着怪叫人难过的。”
他看过外面无人监听,我也就直言:“我怀疑江妃娘娘的药被换了。”
祁晏敛了笑意,我将今日事情的经过事无巨细地讲给他听:“为何彩云宫的宫女请不到的太医,云屏就能从乾明宫请来。太医来不号脉,只扎了三针让江妃平静下来,先前的药方看都不看就说可以接着吃。我无法不起疑。”
“你怀疑母后。”他直言。
“是。或者说不是怀疑,若五日后从宫里拿出的药渣有异,我想不出第二个能做到此事的人。”
“你当如何?”
我当如何。
皇后为揽权,扶持母家,打压江家并非无法理解,可我终究是不能接受。
祁瑶和亲,江妃于瓢泼大雨中跪求陛下收回成命,是皇后以后宫不得干政为由以宫规处罚江妃,致使江妃落下病根。
李千暮行巫蛊之术谋害江妃,我不信在后宫乃至朝廷几乎手眼通天的皇后娘娘会丝毫不知。她身为一宫之主,却坐视不管,致使江妃只剩五年的寿命。
即便是如此,她还不愿停手。若江妃换药之事确凿,皇后就是害死江妃的始作俑者。
一桩一件,间接直接,皇后都害了江妃,我定是得要个说法的。
江妃是祁瑶的母亲,是江淮屿的姑姑,是我如今在世上唯一亲近的人。
我该当如何。
我看着祁晏,我想问问他,他当如何呢?
皇后是他的生母,我只知道皇后待他算不得好,我只知道皇后与他并不亲近。
可我不知祁晏究竟如何想。
他能放任我去害他的母亲吗?
“阿意,很为难吗?”祁晏似乎有一眼将人看穿的本事,“你想为江妃讨个公道,是不是?”
他眼眸微垂,嘴角蕴着极浅的笑。
他说我的笑看起来怪让人难过的,也不知道他自己是否察觉,这句话同样适用于他。
“阿意,无论从前还是往后,我同你说的每一句话,你都能相信。你我之间,只需直言,无需顾忌,又何必犹豫。”
注释
[1]取自《论语·卫灵公》。
[2]取自《悯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