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再见东林赋
巫！
巫！
沉闷压抑的嘶吼，在冥冥中响起。
古老荒凉的韵味，于嘶吼中凝聚而出。
高耸入云的雕像栩栩如生，身躯看似怪异狰狞，却散发着独特的美妙韵味。
和雕像比较，普贤如同山脚的蝼蚁，心里感到卑微脆弱。
“这是……”少昊转过身来，好奇询问道。
他是梨园生灵，从未见过外界，听说过关于巫妖的传说，但没有见过祖巫的模样。
普贤凝望远方，目光闪烁，说道：“这是十二祖巫的雕像。”
“真的！”少昊听闻此言，忽然瞪大眼睛，表情变得雀跃起来。
得到普贤的同意过后，他当场催动飞行的法术，朝着雕像头颅位置飘去，想借此机会瞻仰上古巫族风采。
呼！
少昊猛然间吹口气。
道道清风瞬间凝聚而成，在他的身边凝聚成羽翼。
清澈纯净的灵韵，在羽翼内部流淌，令其变得愈发精致美妙。
少昊轻轻煽动翅膀，身躯缓缓蒸腾而起。
望着对方逐渐消失的背影，普贤有些无奈的摇摇头。
少昊的修行体系，非常完善，不但主动夯实基础，还覆盖全方面发展。
就像刚刚所施展的飞行手段，就比阐教的多数遁法要高明。
不过，现在还不是深究的时候。
普贤再次凝聚出鲜艳的红云，紧紧贴着地面飘荡起来。
他不断施展侦查手段，寻找蛛丝马迹，希望能够发现问题，可是，除了荒芜的天地，和碎裂的石子，别无他物。
“嗯？真是奇怪。”
普贤皱着眉头，心中疑惑。
“这些雕像，都是岩石锻造，内部别无他物，就连组建而成的阵法，都是仿照当年的量劫站位，根本不是完整的都天神煞大阵，可是，如此普通的布局景象，却并未随着风霜雨雪的洗礼而衰败腐蚀，雕像反而依旧鲜活完整。”
“看来，在这片碎石底部，肯定还有其他的布置，或许是维持雕像如新的阵法，或者是凝聚物体的炉台，再或者，会有像少昊这般遗留的生灵。”
就在普贤深思熟虑的时候，远处，忽然传来少昊的声音，“前辈，您快来看，这个雕像好像不太对劲。”
普贤听到后，连忙前往少昊身边。
果然，面前的雕像出现了问题。
这座雕像，代表着大地祖巫·后土。
这是在巫妖量劫里，主动献祭身躯，创造六道轮回的强者，是造福亿万生灵的慈悲圣人，更是那场惨烈战役中，巫族最后存活的领袖。
凭借着大牺牲、大毅力，后土在天道的算计里，强行为巫族找到生机。
她开辟地府，庇护巫族后辈，布局南疆，撕裂生存空间，还在封神、西游两场量劫中，数次出手，借此安插心腹，终于在后世的登天战役中，顺利挣脱地道的束缚，成为堪比鸿钧的顶级强者。
这位强者，是正魔两道的偶像，更是很多土道仙家，众生崇敬的领袖。
不过，眼前的这座雕像，却出现了怪异的问题。
雕像身躯的确是后土，可头颅却被更改，换成了某位面容坚毅的陌生大妖。
这位大妖的表情看起来格外狰狞，脸上生长着大量细腻的鳞片。
他头上长着两条蜿蜒光滑的犄角，仿佛是阴暗角落里爬行的腹蛇，在光芒的笼罩里，犄角似乎正在缓慢的蠕动摇曳。
普贤和雕像注视的瞬间，有股阴冷在心底弥漫而出，这让他不由得提防起来。
他看向旁边的少昊，发现对方的表情始终如常，丝毫没有受到雕像的影响，反而饶有兴致的扇动着翅膀，围绕在头颅旁边啧啧称奇。
显然，这里的所有布局和陷阱，都不会针对少昊。
“这位并非是后土，而是其他大妖。”普贤说完，便驾起红云在周围观察起来。
他发现，这座雕像竟然没有左腿，在左腿位置是根粗壮的棍子。
“在巫妖战役中，为了探查巫族的动向，白泽和英招使用变化道的手段，派遣了十三位心腹加入巫族，以此时时和妖庭传递情报，为最后的战役提前做好准备。”
“十三位大妖，都是精通变化道的强者，境界最低也是大罗金仙，对妖族忠心耿耿，都有独特的技艺傍身，可惜的是，在天地量劫的推动中，巫妖种族陆续陨落在历史潮流里，就连这十三位大妖也接连死亡。”
“看来眼前的怪异头颅，就是当年加入巫族的某位大妖。”
普贤想通里面的关窍，表情却随之变得苦涩许多。
如今，妖族不负上古时代的辉煌，由鲲鹏率领于北冥海蛰伏。
他无法忘记帝俊的恩情，联合无数大妖共同创建妖师府，为日后的复兴而奋斗。
当年，在种族的漫长战斗过程里，为了更快地获得情报，妖族不断派出了大量棋子安插在各大家族和派系深处，以此来以最快的速度了解洪荒动向。
如今，战争虽然结束，可是那些散落在外的大妖却无法收复回来。
若直接暴露身份，不但会引来追杀，还会让妖族再次成为众矢之的。
种种因素互相叠加，让这些棋子，不得不再次隐藏起来。
对于以往派遣出去的棋子，妖族高层向来严格保密，不会暴露半点风声出去。
普贤前世，听说过这十三位细作的消息，还是在登天战役里，妖族特意放出来的情报。
这么做，就是为了打压南疆的嚣张气焰。
普贤慢吞吞的飘摇在雕像旁边，眼神里充斥着好奇。
他很想知道，这座雕像代表的真正身份。
片刻后，普贤在棒子的底部，发现了蹊跷之处。
若仔细观察就会发现，这根铁棒并未直接接触地面，彼此还留有狭小的空间。
而铁棒的底部格外光滑，表面用红色的漆料画着古怪的纹路。
形状犹如三角，里面是巨大的眼眸。
这和黛青萝拿出的那枚信物，上方图案完全相同。
果然，和梨园有关，和少昊的老师有关。
普贤缓缓伸出手，去抚摸古怪的纹路。
功法随之转动起来。
灵韵骤然间奔涌不息，毫无保留的灌输在木棒底部。
忽然，地面再次摇晃。
金色光芒在缝隙中，肆无忌惮流淌而出，最终凝聚成栩栩如生的金乌雕像。
嘹亮的嘶鸣在脑海里响起，蕴含着恐怖磅礴的尊贵威压。
此时，普贤的视野骤然发生变化，在朦胧恍惚的视野里，他仿佛看到在上古时代，熠熠生辉的三足金乌，朝着太阳星的方向振翅而起。
片刻后，疯狂奔涌的热浪，骤然席卷于战场。
太阳真火特有的韵味，顺着金乌的雕像爆发，如同恐怖的大妖复苏。
普贤轻拍头顶，背后出现诸天，轻轻转动，内部闪烁着无数灯火，明媚温暖。
轻柔的微风，在身边席卷，抵挡着周围的热浪。
普贤连忙平定心神，从幻想里挣扎出来。
看着眼前的雕像，他大口的喘着粗气，眼神里流露出忌惮和后怕。
“好恐怖的炼道造诣，竟然将太阳真火，淬炼封印在雕像深处，以此来凝聚金乌的往日光辉，将附近的生灵拉拢在幻境深处，光是凭借眼前这尊雕像，布置传承的那位，就起码是大罗境界。”
想到这里，普贤心有余悸的眯起眼睛。
他将少昊拉在身边，近距离观察起来。
果然，少昊就像是封印的漏洞，无论走到哪里，陷阱和阵法都会停止运转。
金乌和巫族的雕像相比，简直华丽的不像话。
鎏金溢彩的羽翼看起来明媚耀眼，且都是珍贵无比的金道资源，每片都价值连城。
而且，金乌的眼睛、嘴巴、鼻翼、爪子，都是由奢华的玉道资源，精心锻造打磨而成，腹部位置透明，显露出五颜六色的内脏模型。
最让普贤感到意外的地方，就是金乌的翅膀底部。
左边的翅膀，雕刻着数百枚妖文，且字体娟秀清晰，细细排列，隐约弥漫着淡雅之感。
妖文轻轻闪烁，表面波光粼粼，隐约传出袅娜的乐曲，以及动听的歌唱。
这种声音，普贤听起来非常熟悉。
他皱起眉头，认真倾听，神色变得愈发凝重起来器。
“青山碧海游，落水花无休，白玉潮空水在前，朝夕断桥无尽头……”
正是黛青萝唱起的【东林赋】！
普贤心里震惊，连忙来到右边。
少昊并不认识妖族文字，就是看起来觉得新奇，乖巧的跟随在普贤身边。
他在这里并未感受到任何危险，可是，能够让普贤前辈如此紧张的，明显不是什么祥和场所。
果然，在金乌的右边翅膀底部，同样雕琢着许多文字。
不过，这些并非是妖文，而是巫文，雕琢的非常粗糙，边角看起来模糊狼狈。
普贤伸出手，抚摸着巫文，随之呢喃起来：
“万秋千岁战乱起，光阴变迁难以还。酒惊春睡何处去，唯念往昔已惘然。”
少昊疑惑的抬起头，询问道：“前辈，这写的是什么意思啊？”
普贤思索片刻，说道：“撰写这些巫文的强者，应该就当年的妖族大圣，对方就是那位长着犄角的雕像，身在巫族却心在妖庭，心中对于故乡的思念，以及对战乱的无奈，无法抒发，唯有雕刻在这片羽翼处。”
“当然，这不单单是抒发情感，而是进入妖庭宝藏的线索，这位大妖加入巫族的时间，应该是巫妖量劫初期，在漫长悠久的岁月里，他都在为妖族传递着情报，直到，他成为了祖巫的那天……”
少昊疑惑，问道：“妖，也能成为祖巫？”
“当然不能。”普贤斩钉截铁说道：“是利用了灵宝月精轮的功效，那件宝物拥有改变体质的效果，将其安插在心脏位置，就能将血脉骨骼转化，从而蒙蔽巫族的探查。”
“这位羊角大妖，心中对战乱满是无奈，同时，还对妖庭的疯狂感到绝望，在巫族修行的岁月里，他的内心，早已经变得沧桑，甚至生出了叛逃的念头，若非有招妖幡牵扯魂魄，说不定……”
普贤说到这里，来到羊角祖巫身边。
他催动法术，将对方手里的大棒子，拿了过来，朝着金乌雕像的位置飘去。
在少昊疑惑不解的眼神里，普贤举起巨棒，狠狠的拍了过去。
砰！
震耳欲聋的轰鸣响起。
金乌雕像摇摇欲坠，当场四分五裂，化作碎片散落在地。
“前辈，您这是……”少昊磕磕巴巴的问道。
忽然，地面寸寸塌陷，碎石朝着缺口滚落，露出巨大无比的深坑。
普贤手里的巨棒缓缓腐烂，散发出衰败古老的味道，如同流沙般消逝在掌心。
他看向少昊，说道：“走吧，带你去找宝藏。”
说罢，普贤主动催动血云，带着少昊跳入深坑。
这里，暗无天日，悄无声息，周围都是寂寥的环境。
感受着身躯不转坠落，普贤目光闪烁，思绪穿针引线，将真相陆续梳理起来。
显然，布置这处传承的，共有两位。
开辟登天野的，就是那位大巫，姑且叫做石头。
石头死在巫妖最终战役之前，那个时候，后土化作轮回，祖巫位置空缺，帝江让大巫里面的佼佼者，分别和其余的祖巫配合，施展都天神煞大阵。
当时，妖庭的大妖细作，就在其中。
阵法每次演练，都会汲取天地灵韵，以此来维持盘古虚影，所以，每次演试组建阵法后过后，都要更换位置，以免过多汲取山川河流的底蕴。
而在羊角加入阵法演练的过程里，恰好在石头所处的部落周围。
石头并不是优秀的战士。
所以，他很多时候难以挤进信息中枢。
对于第十三位族的选举，他没有办法得到确切的情报，唯有通过自己的判断和发现。
在他看到羊角以后，就误认为羊角是第十三位祖屋。
所以，在陨落的山川河流里，他会用最后的意念组建成雕像，来布置当年的神煞大阵，希望能用这种方式，缅怀巫族的峥嵘岁月。
登天野，就是通过这种方式凝聚而成。
至于中央的金乌雕像，以及翅膀所雕琢的文字，则是后面布置传承的妖族强者所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