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七日之约
豪放的咒骂声中,徐褚反手推开罗牧。
“走!”
此刻,杀星望着从天而降的箭雨,一双血瞳中异常冷静。
两人距离总部大殿不过五十米,只是几个呼吸罗牧就已经带着他跑过半程。
可来不及了。
虽然不知道那些甲士到底是什么玩意,但这无处不在的杀机是做不了假的。
不能赌这箭雨的威力。
那就得有人断后。
电光石火间,数个念头在徐褚脑海中闪过,最终化作一个简单的字符。
战!
徐褚扬起长槊,血红色的雾气自大氅下溢出,好似粘稠的血。
大伙常调侃他老徐是天生的杀星。
这话没错,因为他本被道德约束着心底的欲望,只能借由以假乱真的世界聊以慰藉。
他渴望真实的杀戮。
真实的死亡。
正如此时此刻!
源自这具身体的力量仿佛本能一般,可怖的煞气混如血雾,加速酝酿出一条虚幻血河。
徐褚望着袭来的箭雨咧开大嘴就要放声狂笑。
大场面啊。
这样的场面才配得上他老徐嘛!
然后他就听到了一声熟悉的咒骂。
“你他妈的!”
铁灰色的风暴骤然拂过徐褚,迎向了漫天箭雨。
空气中发出密集的金属碰撞声,同样致命的罡风与箭雨绞杀在一处。
滴滴锈水混着破碎微风滚落,好似两支看不见的军队正在亡命厮杀。
兵法有云,其疾如风。
兵家秘式,“风”。
徐褚瞪大了眼睛,豁然回头看向身后传来咒骂声的方向。
只见那黑甲包裹的高大身影正拄着战戟,剧烈的喘息声自面甲下传出。
那双眼睛却正恶狠狠的等着徐褚。
罗牧看着还在发呆的徐褚,咬牙道:
“等啥呢?跑啊!”
“哦哦!”
虚幻血河顿时消散,徐褚一把抓住罗牧肩膀,带着他向大殿方向狂奔。
半空中纠缠的罡风与箭雨,也终于要分出胜负。
出自罗牧手中的兵家秘式哪怕不及游戏里的全盛时期,也远不是一群无名甲士的箭雨能轻易击破的。
然后,正被老徐架着跑路的罗牧耳朵微动。
又一轮规模更大的箭雨腾空而起!
铁灰色的风暴瞬间被打的支离破碎,本在试图操纵这阵罡风的罗牧彻底失去了控制权。
两人也终于撞出锈水范围,一头扎进大殿屋檐下。
甫一落地,罗牧、徐褚近乎是同时转身。
血河与风暴就要成型。
“我来。”
清冷的女声自两人身后响起。
炽热火海陡然扑向殿外锈水,在大殿与锈水之间立起一面燃烧的屏障。
火行奇术,赤莲瓣。
有形的箭矢在高温下重归本质,蒸发成大蓬锈水,复又融入雨幕落下。
怪异的腥臭味儿混着高温散开,直至火屏消散。
徐褚警惕的望着锈水,浑身血气升腾显然还在戒备那些驻留在雨中的无名甲士。
只是两拨箭雨的功夫,就有百余道披甲身影现身。
看不见的不知道还有多少!
然后徐褚就看到那些身影头也不回的转过身,消失在了锈雨深处。
罗牧观察着那支无名袭击者的动向。
直到对方消失,他才散去周身罡风,偏头看向身后笑道:
“会长,厉害啊。”
比起关注敌人本身的徐褚不同,罗牧看得清楚,火莲足足挡下了三波箭雨。
比起自己匆忙施展的秘式“风”,强了不止一点半点。
楚栖迟悄然呼出一口略显灼热的吐息,额前一缕发丝垂下覆于眉心火纹。
随即她看向罗牧,脸上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现出掌心那枚晶莹石块轻声道:
“我的术同样被削弱了。如你所料,是它的功劳。”
楚栖迟掌心所托之物,赫然是公会核心。
原本设定中,供奉在大殿内以维持整座驻地运行的核心设施。
刚刚施展术法的楚栖迟清楚,那道看似坚固的火屏只是蒸发掉了些许溅射进檐下的锈水。
实际上,当那些箭矢脱离雨幕的瞬间,就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碾碎。
一如始终无法涌入大殿的锈水。
罗牧却没有第一时间关注那枚核心,而是深深的看了楚栖迟一眼。
他已然看出会长笑容下的疲惫,稍作犹豫后却还是咽下了口中的安慰。
会长就快结婚了,请帖都发到大伙儿手里了。
结果睁眼就到这儿……
算了,聊聊眼前吧。
想到这儿罗牧目光越过楚栖迟,望向那座宏伟大殿。
洞开的门扉后是一条无光的御道,由山铜与精金打造的高台御座位列两旁,象征着每一位离人众。
然而大半御座空空如也,仅有的八道身影此时正倚着靠背扶手,闭目不语,好似陷入无人打扰的沉眠。
罗牧之前苏醒时,就坐在其中一道御座上。
紧接着就是会长、徐褚,以及……
无光御道上响起孤单的脚步,略显单薄的身影缓缓走出大殿。
来人将手按在武服下摆,抬眸看向罗牧,平静的打了个招呼。
“老哥。”
开口者年纪看起来比罗牧年轻少许,勉强算是“青年”。
干净利落的打扮,比之徐褚还要英俊几分的面容,配上那双微冷的眸子,使得对视者不由得下意识端正姿态。
离人众,王册。
罗牧刚刚松开点的神经再次绷紧,看着青年张了张嘴,最终也只是唤了一句。
“阿册,你还好吗?”
面对小心翼翼的罗牧,王册轻轻点头。
“还好。”
说着青年从腰间拿出一枚锦囊递给会长楚栖迟。
“能找到食物和水都在里面。”
王册看着不做回应的会长,平静道:
“麻烦会长了。”
楚栖迟看了眼王册,又看了看罗牧,终于叹了口气。
这位离人众的会长接过锦囊,再难掩饰声音中的疲惫。
“知道了。”
穿越这种事,对于一些人而言并非好事。
而如果说在场的四人中,有人比楚栖迟更为迫切想要摆脱这该死局面的,那就只有王册。
因为阿册的女朋友,眼下就属于御座上沉眠的一员。
她闭上了眼睛,轻声道:
“老哥,你的猜测是对的。说说计划吧。”
听到计划二字,就连始终戒备锈水的徐褚都稍稍偏过头。
面对会长的询问,罗牧望向殿外,于沉吟中思考。
旋即,乱七八糟的想法与剧烈起伏的情绪在某一刻归于平静。
他缓缓开口。
“情况大家应该都了解了。意料之外的穿越,不知道存不存在的金手指,敌人环伺的陌生处境,还有生死不知的同伴。睡着的,不知道丢哪儿,或者说不知道来没来的。老实说,糟透了。”
说到这儿罗牧笑了笑,笑容中是他自穿越以来不曾有过的平静与镇定。
霎时间,那话语中看似调侃,实则流露出的从容与冷静安抚了他人纷乱的心。
罗牧抬手敲了敲面甲,发出轻微的砰砰声。
“但至少还有机会不是吗?公会核心还能保护这座大殿,食物跟水也能让昏迷的大伙维持一段时间。甭管我们身上这股力量是什么,但至少让我们有了不坐以待毙的资格。”
说到这儿,男人停顿片刻,方才看向楚栖迟,郑重道:
“会长,你是我们之中唯一的术士,也是离人众的会长。我知道……”
“我知道。”
楚栖迟睁开双眸,有些无奈的看向罗牧。
“我知道你们是在照顾我。我知道拥有公会核心的我这个时候不能冒险。我还知道自己拦不住你。”
她看着一时陷入沉默的罗牧,嘴角微掀起一抹弧度,认真道:
“所以老哥,你就带着他们放手去做吧。我会照顾好大伙。”
罗牧垂下眼眸,方才的平静与镇定似乎被剥离,露出同样迷茫的灵魂。
紧接着他敛去这不合时宜的软弱,看向会长肃然道:
“七天。不论外面是什么情况,七天之内,我们一定回来。”
楚栖迟轻轻点头,随即抬手指向锈水深处。
“刚刚催动核心的时候,我感知到山门方向有传来回应。'
在罗牧的注视下,女人展颜一笑。
“虽然我答应留下,但不代表我只能看着吧?我会想办法为你们引路。”
此言一出,罗牧沉默片刻,最终叹了口气。
他低声道:
“保重。”
语罢,男人提戟走向锈水。
一旁的王册此时走上前来到徐褚身旁,一边活动着手腕,一边淡淡的道:
“刚才我听到你大呼小叫了。”
徐褚顿时眉头一皱。
“你踏马的,我是惊讶好吗?那玩意被扎个透心凉还能爬起来。再说了,老罗也喊了。”
“他是我老哥。”
“……草。”
在徐褚的低声咒骂中,王册伸手探入衣摆。
两把足有手臂长短的鸳鸯双刀落入手中,刀身隐晦的暗纹闪动着凶险的光。
双刀的主人则是盯着殿外出神,旋即点头。
“不过你说的对,老徐。”
在徐褚诧异的眼神中,青色的甲片蔓延上青年脸颊,化作遮住下半张面容的鬼齿面具。
王册淡淡的道:
“这一切,真是草了。”
语罢,王册看向前方,正背对他们的高大身影。
骤然升腾的高温中,一只栩栩如生的火凤展翅于亭下,悬于罗牧头顶。
罗牧注视着近在咫尺的锈水,呼出一口浊气。
从这儿到通往驻地出口的山门,整五百米。
罗牧不知道这五百米内会发生什么,就像他也不清楚锈水中那些鬼东西到底是什么一样。
但既然有了承诺,既然不想坐以待毙,那么总要拼一把。
短暂的酝酿后,有风自男人体表浮现。
其疾如风。
“我们走!”
断喝声中,三道身影近乎同时撞入锈水。
一往无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