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李善长的如意算盘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杨宪身居要职,却背地里欺上瞒下,越权专横,党同伐异,祸乱恩科,贪污受贿,欲僭越谋反,着立即处死,施五牛分尸之刑,钦此。”
朝廷上的圣旨刚下,第二天午门杨宪被行刑的刑台便围满了围观的南京城居民,大家都来看一看这个不可一世的中书省左丞的最终下场。
在人群中有一个人看着杨宪蓬头垢面的样子,嘴角渗出了一抹冷笑,戏谑道:“杨宪,你原来也有今天。”
不消说,此人便是被杨宪在中书省处处压一头的中书省参知政事胡惟庸。
今日看到杨宪这个心头大患终于要被除去了,胡惟庸心情一片大好,被挤压在心头上的乌云顿时烟消云散。
“行刑。”监令官令牌一扔,五个衙役驱动着五头牛想着五个方向拼命拉扯。
牛的力气可不是一般人所能支撑下来的,不多时,只听到“啪”的一声,血腥的场面把在场的众人都吓了一跳。
有些胆子小的都纷纷捂着眼睛,不敢再直面血腥的一幕。
胡惟庸哼着小曲,志得意满地扭头转身离去,心中说不出的爽快!
…………
“妥了?”李善长望着走进来的胡惟庸问道。
“办妥了,学生亲眼所见杨宪已经被……”胡惟庸躬身说道,正准备继续说下去的时候,却被李善长止住了。
“杨宪这个人,老夫虽然也看不惯他,但其终究是咱的同僚,落得今日这个下场,也让人唏嘘不已。”李善长坐在大堂正中的太师椅上喘了好一阵子气才悠悠地说道。
胡惟庸则一脸无语,置他于死地的也是你,现在猫哭耗子假慈悲的也是你。
“相国说的是,都是杨宪咎由自取,被权力反噬了。”胡惟庸心中虽然不认同李善长的惺惺作态,但还是附和道。
“好了,不说杨宪了,胡庸啊,你来瞧瞧这个。”李善长一边说着,一边将一封奏折递给胡惟庸。
“相国,这是……”胡惟庸疑惑地问道。
“惟庸,你看过便知道了。”
胡惟庸恭敬地用双手接过,将奏折摊开来,仔仔细细地看了起来。胡惟庸越看越心悸,越看越冷汗直流,最后迟疑道:“相国,您要告老还乡?”
刚才胡惟庸接过的奏折正是李善长给朱元璋呈送的,希望让自己致仕回乡的奏折。
在奏折中,胡惟庸读到了相国李善长认为自己年老体衰,再继续待在中书省,只会是尸位素餐,耽误朝廷军国大事要事,因此极力想要告老还乡,恳切地请求朱元璋的批准。
“是的,惟庸,本相老了,也该退位让贤了。”李善长说这句话的时候,特意抬起眼睛看了看胡惟庸。
“我走后,淮西党的大任就都交到你身上了。”李善长似乎在做最后的交接嘱咐。
胡惟庸听到这里,内心也开始躁动起来。自己无数次在幻想着这个局面的到来,前期和浙东党斗,把刘伯温斗到天天告病在家,把杨宪斗到被五牛分尸,现在自己的恩师李善长也要告隐。
自己的前路将会是一片坦途,成为丞相指日可待。
但胡惟庸还是生生地将这份激动强行压制了下来,依旧表现出一份挽留恩师的表情。
“相国,学生有几斤几两自然是知道的,如何能担负得其这般重任,学生请相国以我淮西党人为重,继续主政中书省。”杨宪说的一把鼻涕一把泪,说的情深意切。
李善长目光冷冷的,声音更是冷冷的:“我意已决,不用劝我了。”
“相国今日若执意要走,学生甘愿撞死在这里。”
“反正相国走后,我淮西党人也再无出头之日。”
说着,杨宪便四处张望着有没有合适撞脑袋的地方。
“哈哈哈”李善长爽朗的笑声将杨宪整的不知所措。
“哦。”李善长那头拖长了声音,装出一副赞赏的声调。
“惟庸,你对本相的忠心,我明了了。”
“本相给陛下上这份奏章,实乃以退为进。”李善长抚摸着长髯笑道。
“哦。”胡惟庸不觉身上沁出一身冷汗,自己刚才幸好极力劝阻,不然定会被认为早已觊觎相国的丞相之位。
“好险好险。”胡惟庸在心中暗自喟叹道。
“相国果然深谋远虑,是学生愚钝了。”
李善长这一番试探,就是看胡惟庸对自己忠心的程度。因为自己的年龄,丞相这个位置定然会留给后来者。
满朝文武,除去浙东党,唯一符合自己心意的便是胡惟庸了。
但丞相之位,他李善长可以给,但胡惟庸不能主动来拿!
而从今日自己的试探情况来看,胡惟庸是过关的。
李善长站起身来,拍了拍胡惟庸的肩膀鼓励道:“这丞相之位早晚是你的。”
“谢相国赏识。”胡惟庸立刻跪倒在地,叩首磕头道。
“起来吧。”李善长将胡惟庸搀扶起来,二人依次坐定。
李善长继续说道:“杨宪虽然有错,但绝对罪不至死。”
“但为何陛下非要他死不可?”
李善长看着胡惟庸问道。
胡惟庸听罢,沉思片刻,摇了摇头,无奈道:“还请相国指点。”
“如果都以为是我提及汪广洋的事,直接导致陛下动了杀杨宪的心,那就大错特错了。”
“杨宪能够得到上位赏识,全是因为他的胆识和巧舌善辩。”
“但杨宪同样因为他的胆识和巧舌善辩而死。”
“相国此话怎讲?”胡惟庸不解地问道。
“以前中书省是由咱们淮西党一党把持的,根本容不得其他人来染指。上位把杨宪安插进来,就是为了把中书省这滩水搅浑。”李善长慢慢说道。
胡惟庸自然听懂了李善长话中的意思。
在杨宪进入中书省之前,整个中书省犹如一棵参天大树,根深蒂固,枝繁叶茂。这棵大树由李善长和淮西集团把持,他们宛如树上的巨藤,盘根错节,将整个中书省的权力体系缠绕得密不透风。
而上位对淮西集团把持中书省大权也早已心存芥蒂,对李善长的怠政也多有不满。
因此杨宪便是上位嵌入中书省的一颗钉子,与李善长为首的淮西集团展开斗争,进而使得上位自己能够更好地把控朝政。
但杨宪显然玩的过了火,竟然开始攻击中书省左丞汪广洋和御史中丞刘伯温等人。
“上位需要的是一条听话的狗,而不是一条乱咬人的疯狗。”胡惟庸自言自语道。
“惟庸,你说的不错,这就是杨宪死的原因。”李善长站起身来,在胡惟庸耳边低语道,“杨宪已倒,吾等必须韬光养晦,以退为进,方能平安。”
“可是……可是,万一上位允了相国您的告老还乡的奏折呢?”胡惟庸微微皱起眉头轻声问道。
“这……”李善长被胡惟庸这一问,问得怔住了,呆立在原地,半晌说不上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