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到此为止吧
美国，卡塞尔学院，校长办公室。
当接到古德里安教授的哀讯时，昂热校长正在吃夜宵。
他的餐盘里是一只整鸡、一块熏猪腿肉、一个牛肉汉堡、一份蔬菜沙拉，还有大份的牛奶，很难想象一个一百多岁的糟老头子还能有这么好胃口。
“叮！”
手机响了，昂热看了眼手机，先是淡定地啃了一口牛肉汉堡，再喝了一口牛奶，享受了一顿美好的夜宵，才慢悠悠地拿起手机，准备看看亲爱的古德里安教授给他带来了什么消息。
虽然龙王苏醒的危机近在眼前，但也并不妨碍他优雅地吃完这顿晚饭，然后拔刀斩向龙王的头颅。
“校长不好啦，路明非变成妖怪啦！”
见到这条短信，昂热眉头一皱，起身走到书架背后，静静思索起来，先是给古德里安打了一个电话。
但古德里安正在与自己的终身教授评定亲密交谈，早就忘了刚才给老校长发了条短信。
此时他听到裤兜里电话作响，也不理会是谁打电话过来，随手一按就把电话挂了。
“嘟嘟嘟……”
昂热见电话不通，眉头一皱，觉得事情并不简单，心想难道是路明非直接龙化把古德里安杀人抛尸再毁尸灭迹了？
围绕书架转了一圈，昂热又给古德里安打了个电话过去。
正在对路明非上头的古德里安非常生气，心想到底是哪个家伙不知好歹竟敢坏我好事？
他拿出手机直接把打过来的电话拉进黑名单，耳朵瞬间清净了，只是他脑子里仅剩的几点理智在提醒他，这个号码似乎有点眼熟。
是谁呢？古德里安试图思考。
不管了，反正没有路明非重要。古德里安放弃思考。
但在电话的另一头，昂热已经急得团团转。
在这几分钟里，他已经想到了古德里安的一百种死法，水葬火烧枪杀上吊活埋一应俱全，就差学院支付一笔黑人抬棺唢呐送葬费了。
“对了，古德里安的电话打不通，我可以打叶胜的电话。”
昂热回过神，猛拍自己脑门，对着手机拨打叶胜的电话。
这回终于打通了，昂热舒了口气，平复了一下心情，准备接收古德里安的不幸消息。
五分钟后。
“哦哦哦，是这样的吗，好的，我知道了，谢谢你，叶胜同学。”
昂热一脸和善地说，同时发出爽朗的大笑：
“哈哈哈哈哈，放心，古德里安不就是挂了我电话然后把我拉黑了吗，小事情，小事情，我难道是一个小心眼的人吗？”
“哈哈哈，我这么大度的人，从来不记仇，肯定不会把他记在小本本上的。”
电话另一头，叶胜已经流出了一身冷汗，为古德里安教授默哀一秒，随后便跟着校长一起大笑起来，笑完之后，叶胜又说道：
“校长，路明非在一天之间发生了极大变化，我怀疑可能是他的龙族血统觉醒了，而且很可能是受到了他的老大，也就是那位超级混血种的刺激。”
“接下来我们如果要与那位超级混血种接触的话，可能需要学院派出强者坐镇。”
昂热点了点头：“狮心会会长楚子航已经接下任务，明天就会启程，以他的任务表现来看，此行一定是万无一失。”
“而且诺诺不是在你们那边吗，你们让她对那位超级混血种进行侧写了没有？”
叶胜苦笑：“她一天到晚很少跟我们在一起，今天很早就出门了，说是要去探索城市中的秘密，我们想找她都找不到。”
“嚯，年轻人很有勇气嘛，你们万事小心，如果遭遇了奥丁，记得去找路明非。”
昂热笑道，“就这样吧，有事再联系我。”
“顺便再替我跟路明非说一声，”昂热轻声说，“卡塞尔学院，欢迎他的到来。”
……
诺诺正在追狗。
从内城区的中心商业街到外城区的环形湖公园，再从外城区的公园追到城郊地区的城外小山。
梦犬在城市中飞奔，电影院游泳馆体育馆学校的影子都被它抛在身后，狗子撒腿狂奔的速度引得路上小姐姐们纷纷惊呼。
诺诺紧紧跟随在梦犬身后，光着脚从内城区跑到外城区再跟到城市边缘。
这一路跑下来，即便她是“A”级混血种的身体素质也有些吃不消，各种奇形怪状的道路磨得她脚底生疼。
但好在，最终还是追上来了。
梦犬在一处湖水前止步，它凝望着湖水，低低地吼叫了几声，仿佛水里藏着某种不怀好意的怪物。
水面平静无波，诺诺看不出什么异常，只是在一旁观察着梦犬的神色。她轻轻走到梦犬身旁，静静地看着它，“侧写”的能力无声无息地发动。
侧写是犯罪心理学上的一种常用手法，通过收集证据，可以模拟犯罪者的心理，推测犯罪人的信息。
作为一个混血种，她并没有自己的言灵，但她天生就擅长于侧写，当她走入一间屋子的时候，只要在屋子里坐上一两个小时，就能够推测出房主的形象。
诺诺试探着把手放到梦犬头上，但梦犬似有所觉，转头瞪了她一眼，诺诺立即把手缩了回去，但她的目光一直停留在梦犬身上。
黑色的毛发、壮硕的体型、诡异凶狠的双眼……梦犬身上的每一个特征都被诺诺所捕捉，并统一汇聚到侧写的思维空间中，完成对梦犬的逻辑构建。
诺诺目不斜视，瞳孔深邃如古井，这是她的侧写能力发挥到最大时才会出现的表情，看起来像是女巫入魔。
在这一刻，在她的视野中，现实与梦境，过去、现在与未来重合在了一起，她仿佛跳出了时间的迷宫，从更高维度观测到了梦犬的存在。
她看到梦犬从过去一步步走到现在，从内城区飞奔到外城区再跑到湖边，梦犬在时间流中的行为轨迹在她眼中一览无余。
诺诺起身往回走，眼眸深邃如同鬼神降临。
侧写已经发挥到了极致，黑犬、雨夜、城市、神明……梦境与现实的各种元素都在她的脑海中拼凑，如同无数个拼图正在以某种规律有机组合。
当拼图完整重现时，隐藏在梦犬背后的秘密之门似乎敞开了。
诺诺的身体不自觉地战栗，她嗅到了某些令人不安的气息，这种气息不是奥丁那种暗藏杀机的凶险，但却透着发掘世界真相的惶恐。
她有一种预感，当她沿着这条道路走了进去，她就再也回不了头了，梦犬背后的秘密注定将震动整个世界。
但她不想回头，也不会回头，从梦犬从奥丁手中将她救出那一刻起，她就下定了探索梦犬的决心。
奥丁迟早会再次找上她，而卡塞尔学院是庇护不了她的，在龙王奥丁面前，即便是传奇屠龙者昂热也显得渺小无力。
那么，就让她把新的希望寄托给守护城市的梦犬，以及梦犬背后的人吧。
诺诺大步踏出，侧写的能力全力发动，她觉得自己就是那只黑色的梦犬，在城市中漫步穿行。
它穿过大街小巷，走过草木砖石，城市的每一寸土地都留下了它的足迹。
她沿着梦犬来时的道路一步步走回，从城郊走回外城区再走回内城区。
在侧写的视野中，梦犬的身影也在一步步倒回，仿佛时光倒流。
“汪汪汪……”
梦犬好奇地转头看着往回走的女孩，好像看到无辜的小白兔误入老虎的窝前，当老虎从睡梦中醒来，恐怕小白兔的骨头渣都要被老虎吃干抹净。
梦犬低声“嗷呜”了几声，摇了摇尾巴，准备跟上去吃瓜。
当诺诺走到中心湖公园时，她的身影猛然一震，新的元素被纳入侧写的回溯中，她嗅到了另一个人存在的痕迹。
“我感觉到他了，我感觉到……另一个人了。”她轻声说，“那就是……梦犬的主人吗？”
侧写的幻象逐渐与现实空间重叠，她看到中心湖边上，年轻的男子随意地牵着狗链，一只手拎着一袋子餐点，另一只手窝里夹着报纸，慢悠悠地遛狗游湖。
只是那男子的面容好像沉在雾里，朦朦胧胧地看不清楚。
在某一刻，男子把狗链甩到一边，任由梦犬撒着欢飞奔而去，自己则优哉游哉地又逛了一圈公园，最后在报纸亭上停了下来。
在走进报纸亭前，他忽然回过头来，他的目光仿佛穿越了现实与虚幻的界限，看到了她的存在。
他平静地说：
“到此为止吧。”
于是，侧写中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