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严世蕃:爹,我没有
“真不愧是严嵩的儿子。”
嘉靖在心里淡淡的说了一句,重新拿着芭蕉扇对着丹炉底部送风,继续炼制他的丹药。
同时,他也在盘算如何决断的问题。
改稻为桑的本质,并不是为了改善百姓的生活,相反,它是为了再苦一苦百姓,充斥国库。
虽然之前的争斗,让徐阶他们被迫提起巡盐之策,来准备凑一笔三百万两白银,弥补国库的亏空。
但是这仅仅只能解决燃眉之急。
所以改稻为桑带来的收益,依旧非常重要,甚至关乎另外一个问题——海上贸易。
因此嘉靖才没有叫停这件事,原因很简单,如今的大明,极为缺钱。
有趣的是,缺钱的是大明,是他嘉靖本人,却不是满朝文武百官。
刚刚透过天机之术,嘉靖已经得知了严世蕃的打算——恐吓。
严党打算放出半真半假的消息,来恐吓百姓,让他们的脑子冷静下来,再观望观望。
这样一来,今年张居正他们能收购的农田,就要大大减少了。
严党还准备暗中煽动百姓去衙门闹,无非是要官府出面给个解释。
无论张居正他们如何解释,都绕不开一个问题——购买农田。
一旦承认,就等同于坐实了严党派人放出的半真半假消息,更容易引起百姓的恐慌了。
毕竟农田才是他们的根子,比命还要重要。
而否认更不可能,官府如果出尔反尔,后果更加麻烦。
严世蕃这一手,直接打算破坏张居正他们的计划,让改稻为桑之事再拖延下去,甚至不成。
今年不行,皇上能理解,明年又不行,后年还是不行,大后年依旧不行等等。
时间一拉长,到时候,他们如何向皇上,向朝廷交代?
甚至这件事还有一个最浅显的好处——拖延徐阶他们举荐张居正或者高拱,入内阁的时间。
胡宗宪带兵剿匪,最多今年或者明年就能完成,若是能提前入内阁,那就能提前多为严党争取优势。
严世蕃虽然很不满胡宗宪这个人,却也明白清流党派那边多一个内阁官员的麻烦。
甚至为了不牵扯到严党,他还留了一手,让那些煽动百姓的官员自请谢罪。
理由都给他们找好了——为了百姓,张居正他们打算如此乱来,可想过农田是百姓的命根子啊。
严世蕃还保证他们妻儿老小的余生,甚至给他们也留下了一线生机。
这样的手段,属实有点过于聪明了一些,不像他本人的风格,难不成严嵩的提点很有效?
嘉靖思索问题时,念头一飘远,拐到了这件事上。
不过问题还是要解决,改稻为桑之事失败,不仅收益没了,海上贸易这件事,也要再往后推一推。
这不符合嘉靖的利益,现在大明很缺钱,没有钱,很多事都难以正常运转。
“吕芳。”
“奴婢在。”
嘉靖一声吩咐,侍候在旁的吕芳立刻小碎步靠近,低头弯腰听着主子的吩咐,
“胡宗宪正剿匪呢,派人盯着点严嵩他们。”
“主子的意思是……,奴婢明白。”
吕芳听到后一愣,随后心领神会的点头,转身向丹房门口走去。
都是聪明人,嘉靖提点一句,他立刻明白了其中关键。
胡宗宪奉旨剿匪,怕是很快就要出结果了,按照嘉靖的暗示,这次很有可能借此入内阁。
这件事上,清流党派插不上手,对于这类领兵打仗的武将,他们明面上绝不能如何。
但是同样的,他们也在负责另外一个大功劳——改稻为桑。
这件事上,能操作的手段就很多了。
吕芳走出丹房,一边走一边细想,觉得主子的顾虑有道理,毕竟浙江那边,严嵩的人太多了。
指不定他们想要借此机会坏了改稻为桑之事,这样一增一减,徐阶在内阁的压力,就更重了。
胡宗宪未必能入内阁,但是严党肯定要张居正或者高拱入不了内阁。
而且这件事最为关键之处,在于主子的打算。
如今国库空虚,主子肯定不愿意严党坏了这件事。
“严嵩老而成精,应当不会,难不成是严世蕃?”
吕芳叫来一个小太监,一边想,一边让他去送消息给北镇抚司的朱七。
随后他便转身,快步返回了丹房,汇报了消息。
“要是截取到什么信件,就转送给严嵩府上吧,悄悄的。”
“奴婢明白。”
嘉靖不慌不忙的手持芭蕉扇扇着风,听完吕芳的汇报后,随口又吩咐了一句。
转送给严嵩,是在表明他的态度。
这件事上,作为皇帝,嘉靖可以饶过严世蕃的罪行,甚至当做不知道。
但是作为代价,一旦严党再敢乱来,那他就不得不举起刀子了。
诚然,嘉靖可以下旨让严世蕃入牢,但是只要严嵩在,严世蕃最多被削官罢职,回头又能起来。
除非他打算直接让严党倒台,再让清流党派独大。
所以还不如借机警告严嵩,让他好好约束手下还有儿子。
有些事可一不可二,要是严世蕃继续作死,严嵩为了保全儿子,就必须让渡出更多的利益。
杀人,嘉靖没兴趣,但是整顿朝堂,他很有兴趣,因为这关乎龙气的产量。
“犯的错越多,朕才越好清算你们。”
嘉靖微微一笑,继续坐在丹炉前,炼制着丹药,吕芳侍候在一旁,不时指挥小太监向丹炉里倒入各种材料。
与此同时,北镇抚司。
锦衣卫头头朱七收到消息后,立刻加派了人手,将整个严府暗中监控了起来。
当晚,锦衣卫们便抓到了几个送信的下人,将他们下了大牢后,连夜审讯,并迅速将搜到的信件与口供,呈送到了宫里。
而此时的严世蕃,还提着一壶小酒找到自家老爹,邀请他一起赏月。
庭院里,两人围坐在石桌,面前摆放几盘精致的菜肴,还有一壶好酒。
严嵩瞥了一眼桌上的酒壶,随后带着莫名的眼光打量好大儿严世蕃,忽然说道,
“没做什么蠢事吧?”
“爹,你就这么看儿子吗?”
严世蕃紧皱起眉头,拿起酒壶给他老爹和自己各自倒了一杯,然后气闷的端起一杯,仰头喝了一个精光。
“啪。”
他将空空如也的酒杯放下,带着愤愤不平的目光看向自家老爹,借着酒劲忍不住问道,
“是不是只有那个胡汝贞才能让爹你看重?”
“我这个亲儿子,难道在您老眼中,就如此不堪吗?”
严嵩没有理会自家好大儿的胡言乱语,反而脸色渐渐凝重了起来。
知子莫若父,他太清楚自己的儿子了。
“啪。”
在严世蕃一脸懵逼下,严嵩忽然站起来甩了一巴掌过来,将他打了踉跄在地,语气森然的问道,
“爹再最后问一次,没有做什么蠢事吧?”
“爹,我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