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搭好了一台戏,就等人唱
“主子。”
半月后的一天,嘉靖刚刚收拳结束今天的活动,便看到吕芳踩着碎步走了过来,对自己行了一礼。
“怎么,内阁终于商议好了?”
他伸手接过吕芳递过来的白巾擦了擦额头,将其丢了回去后,立刻就有一名小太监奉上茶水而来。
嘉靖端起茶盏喝了一口,背后已经有另外两名太监抬来椅子放下,压根就听不到半分动静。
而他也自然而然的坐了下来,准备听听吕芳带来的消息。
“主子法眼如炬,这是内阁刚呈上来的奏疏。”
吕芳轻轻拍了一个马屁后,双手递过来了一个奏疏,随后走过来躬身在一旁,随时准备开口回答问题。
嘉靖单手接了过来,打开一看,这是一封改稻为桑的详细计划书,还附带了严嵩与徐阶的名字。
他当即简单浏览了一遍上面的内容,发出一声轻笑,
“难为他们了,斗了这么多年,却突然握手言和起来。”
这个奏疏里的内容不重要,计划永远是计划,如何施行,终究是去浙江那边主持的人说的算。
重点是上面附带了严嵩与徐阶的名字,这代表半个月的时间内,严党与清流党终究达成了共识。
嘉靖以改稻为桑为由头,抛出一个肥美的鱼饵在浙江,就等着有人上钩。
而严嵩与徐阶同样不是什么老糊涂,立刻猜到了他的意思,明面上他们不能反对,但是暗地里却还能周旋一二。
嘉靖四十年,皇权至高无上,可依旧要人去维护,去听令行动。
所以两个党派对于嘉靖虽然俯首称臣,却也各自有着挪腾的空间。
或者叫做有底线的顺从与退让,更加合适一些。
如今这封奏疏呈上来,无非是暗示他们的意思,大家已经商量好,保证改稻为桑能顺利施行,顺带捞银子回来。
但是更多的,他们就要各自看手段了。
“主子,那个海瑞也跟着裕王府的谭纶准备出发了。”
在嘉靖感叹之时,吕芳低头又说了一句。
这半个月内,大家都在准备,裕王虽然“病了”,却也和谭纶商量了很久,并突然让他带上了海瑞。
虽然他也不清楚自家父皇从哪得知这么一个小官员的名字,但是却也不会犯蠢拒绝。
于是在谭纶惊讶并举荐下,海瑞成功获得了官身,并被引荐给了裕王。
“安排下去,让他们见见面。”
嘉靖随口吩咐了一句,让海瑞与张居正见一见,两人都是有抱负的读书人,还是很有共同话题的。
只可惜碍于身份立场,不能深交,也就必然错过深入了解对方的机会。
这样一来,张居正如果不笨,自然会忍不住借用海瑞这阵东风,去浙江的官场闯一闯。
然后,就再也收不住手了。
“知人知面,难知心啊。”
嘉靖想到这里忍不住笑道,却让吕芳等太监变了脸色,却只敢深深的低下头,当做没有听到。
很快,张居正他们便出发了,前往浙江主持改稻为桑的大事。
与此同时,严世蕃也开始了自己的布局。
“快马加鞭送去浙江,告诉他们,务必要好好配合这个张居正。”
“哼,这次改稻为桑,不扒下清流们一层皮,我就摘了这顶帽子。”
书房内,严世蕃封好最后一封信,将它连带其它几封信一起,递给了管家,让他速速派人送去浙江那边。
上有皇帝催促为难,中有老爹畏畏缩缩,下有清流们虎视眈眈,他必须想办法在其中周旋,怎么一个难字解释。
清流们不是想捞银子,不是想要名声,还想对严党下黑手吗?
好,他严世蕃这次就给他们这个机会。
“一身泥泞,怎敢再言清白?”
“我倒要看看这个张居正,究竟能捅出多大篓子来。”
等到管家走后,严世蕃背着双手看向书桌,脸上染上了一层冰霜。
花园中,正坐在太师椅上晒太阳的严嵩,也无意间瞥到了管家匆匆路过走廊的身影。
他什么也没说,只是慢慢的收回目光,发出了一声叹息。
而这一切,都被锦衣卫的眼线记录了下来。
玉熙宫内,嘉靖站在原地张开手,任由吕芳仔细为自己整理着道袍。
他对穿什么并不在意,所以依旧维持着穿道袍的习惯。
“陛下,张居正他们半个时辰前已经出发了。”
“严府送出了不少信件去浙江。”
“徐阁老他们也是如此。”
“海瑞与张居正见了几面,在一家酒楼聊了不少时间。”
…………
吕芳正在替嘉靖整理着衣服,而锦衣卫的老大——朱七,已经半跪在地上,正在进行详细的汇报。
作为皇帝的眼线,他们监控着整个大明王朝,也是原身重要的情报来源。
唯有掌握了所有人的动向,才能令原身深居皇宫几十年,却依旧牢牢把握着整个朝堂。
“吕芳。”
“奴婢在。”
嘉靖微闭双眼,让正在整理他身上道袍的吕芳,动作停顿了一下,随后又自然的继续手上的动作。
“你觉得他们都在打什么算盘?”
他接着开口问道,颇有一些兴趣的口吻。
吕芳低头整理着道袍,带着平淡的语气回答道,
“严阁老这是打算听话,毕竟胡宗宪若是能入内阁,他就倒不下去。”
“小阁老是深陷泥潭,想要把所有人都拽下来。”
“至于徐阁老他们,怕是各有所求,没交流好。”
“中肯的很啊。”
嘉靖睁开眼睛笑了一声,挥手让吕芳停下,随后他背着手看向宫外的阳光明媚,再次轻笑了一声,
“水火不容,是个好词啊。”
纵然严党与清流党已经达成了共识,却不代表一定就能好好相处,双方斗了这么多年,区区半个月时间,哪里来得及调整心态?
无非是各自约定了一个底线,然后准备在对方后面抽冷刀子罢了。
严嵩与徐阶两人想必都是心知肚明,可惜盘子大了,就很难控制了,只能尽量约束手下。
奈何他们手下,一个严世蕃寸步不让,一个张居正急施抱负,那就是水火不容的死对头,根本没办法好好坐下来谈。
根据朱七的汇报,半个月时间里,这两个人可是一次交谈,甚至书信往来都没。
也足以说明他们对这件事的态度了。
马上浙江那边,就要上演一场好戏了。
“朱七。”
“臣在。”
“看着点。”
“臣领旨。”